一大早柳心就醒來了,看著窗外天已大亮,自己竟然睡了一個好覺。
昨天晚上入睡前,柳心還想著也許得休整幾天,才能修復自己的心緒。可現在自己心平氣和波瀾不驚的,不禁開始暗自佩服自己,也許是經過了登州血戰,去年的“謹言慎行”的圣旨,還有深夜奏對的沖擊,自己的內心竟然強大起來了。
看看心純也起來了,娘倆對視一笑,可能都想到登州血戰后,倆人噩夢纏身,半夜驚醒,可現在經歷這么一場大禍,都能一覺到天亮,真是應了那句話,人生越磨礪越堅強。
昨天回來,只是簡單說了幾句就休息了,今天就得把這次事件好好理理,也要規劃下在京城的新生活。
吃過早飯,杏花嫂子把這次跟著進京城的美玉、三個侍衛,還有通州雇的四個馬車夫叫到客廳。
柳心和心純這次遭了罪,美玉、幾個侍衛,甚至在通州雇的車夫也跟著遭了殃。雖然后來去大理寺時,這些人就被放回來,可在國公府被押了兩天,還被戴著枷鎖走了一路,還是受到了好大的驚嚇。
柳心昨天回來,沒有和他們研究怎么善后,今天事情已經平息了,就要把這些事情都處理明白,美玉和三個侍衛是自家人還好說,雇來的幾個車夫,柳心要好生安慰一下,打算每個人送一百兩銀子,也算是給點兒精神補償。
幾個車夫樂呵呵地接過銀子,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為首的那個田大壯笑著說:“淑人,要說開始的時候,我們真是被嚇壞了,也沒見過這么大陣勢,到了國公府,我們以為小命不保,當時心里想著,我們這次可要倒大霉了,可后來,你們打傷了鄭國公,我們被押著去皇宮,看見心純小姐在前面大罵,后面那么多老百姓跟著我們走,我們也覺得挺光榮的,自己仿佛成了大英雄,就覺得這罪遭的值得,看淑人和小姐平安歸來,我們就放心了,這次回去跟著淑人借光,也許我們的車行生意還能再好些,還得多謝夫人,這百兩銀子我們收了,但只要夫人日后能有用到通州車行的地方,我們全力以赴!”
幾個車夫告辭,柳心讓幾個侍衛出去送送。
其實這些車夫,還真是賺了名氣,他們從柳心這兒一出來,到城門口就有人認出來。
這些人大咧咧一抱拳:“我們是通州順風車行的車夫,跟著柳淑人走一遭,以后常往京城走,大家關照關照!”
這以后真的給他們車行帶來了不少的生意,覺得這些人仗義。跟著柳淑人在鄭國公府走了一遭,真是硬漢子,當然這是后話。
送走了車夫,柳心又把美玉和三個侍衛安撫一頓,每人也給了一百兩銀子,讓他們壓壓驚。幾個人謝了淑人賞,把這幾天的擔驚受怕也放在一邊,慶幸自己發了一筆大財。
處理完了他們幾人的事兒,柳心開始和心純、明遠商量,在這次事件中對咱們有幫助的人家,咱們要回訪下準備些禮物。從明天開始,我們到各家一一拜謝。
柳心這邊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門房就來回報說王崇來了。
昨天王崇下朝回去有點兒太晚了,想來看看柳心,又覺得不太合適,這一宿輾轉反側沒睡著,今天一大早,就告假沒有上早朝趕過來了。
王崇看見柳心心平氣和的樣子,倒是松了口氣,問了問柳心這幾天到底怎么回事兒?聽后唏噓不已,暗暗后悔如果當時自己不在通州打個轉兒,也許就不會有城門口這些事兒了。
幾天不見,王崇臉上已經有了些滄桑感,看來這幾天沒少跟自己操心,而且也聽說了王崇對自己的仗義執言,柳心就留他在這兒吃中午飯。
王崇也沒客氣,就過去和明遠聊天,再考較一下他的學問。
王崇剛離開客廳,王洽和徐光啟的兒子徐冀就過來了,柳心雖然和兩家都沒有見過面,但這幾年都送了年禮,王洽從王天書那邊論還是長輩,徐冀雖沒見過,明遠就在徐家住,柳心也把他當做哥哥看,是更親近的關系。
這樣兩人進屋相互見禮,寒暄了會兒,柳心又是把這幾天的遭遇詳詳細細說了一遍,大家一陣唏噓。
王洽衙門里事兒多,稍坐了坐就起身告辭,讓柳心在宅里好好養幾天,以后兩家要好好走動。
送走了王洽,柳心和徐冀說明天自己去徐府看看老爺子,也把徐冀送出門。原來徐老爺子昨天回去就生病了,到早晨還沒起來,這才讓兒子過來看看柳心。
柳心在京里就認識這么幾家,以為訪客就過去了,讓杏花嫂子準備菜肴,一會兒自己做幾個小菜兒,讓王崇在這兒吃午飯。
可沒想到,不一會門房又接到帖子。柳心拿起帖子一看是李夢辰、余應桂,俞將軍府,下午要過來拜訪。正常來拜訪都要趕到上午,下午來的人非常少,可有人要來,柳心只能接了帖子,讓門房注意著來人。
中午,和王崇熱鬧的吃了頓飯。柳心就問:“帖子上的人我都不認識,這都是誰呀?”
王崇拿起帖子看看,告訴柳心原來一個是兵科給事中李夢辰,一個是陜西道試御史余應桂,這倆人都不是東林黨,還有個帖子來自俞府,這就是俞大遒那個俞家。
柳心想了想,俞將軍府應該是戚夫人的娘家,大概是為著這點,過來看看,也在情理之中。可這李夢晨和余應桂和自己是八竿子也打不著關系。
王崇知道這兩個人天天和東林黨吵吵鬧鬧,也不知怎么還想到柳心這兒來。
下午的時候,俞將軍府的人先過來,果然是戚夫人的娘家,來了一個管家,帶了幾樣禮物,代表主家來問候柳心。畢竟和戚夫人是以姐妹相見,柳心趕緊客套著,說日后自己上俞府拜見府里的長輩,順便也讓管家帶著一份回禮。
送走了俞府的人,不到一刻鐘,李夢辰余應桂竟然聯袂而來,到客廳分賓主落座后,李夢晨與余應桂和柳心說了會兒安心養病之類的客套話,然后說到正題,就是讓柳心和她們一起參奏孫元化。
原來孔有德登州血戰后跑到萊州,崇禎下令徐從治任山東巡撫、謝璉任登萊巡撫,天津衛孫應龍,趕赴登州招撫孔有德。
結果孔有德開始答應徐從治招撫,進了萊州城,可后來又出爾反爾,就如同當時在登州一樣,雖然他已是強弩之末,但還是給萊州帶來災禍,后來天津孫應龍帶著駐兵把孔有德包圍了,經過一場血戰,孔有德再次逃竄,被戚興國的駐軍追上,孔有德戰死,叛亂徹底平復。
柳心自從登州血戰之后,只知道孔有德跑了。和自己關系不大,也就沒太關注過他的動向,卻不知原來歷史上投降后金,成為以后赫赫有名清軍主力的孔有德,在登州吃了個虧,完全扭轉了命運,還被戚家軍打殘了,孔有德又喪了命,清朝又失了一個猛將。
孔有德在萊州把孫元化放了,現在就在京城。李夢晨和余應桂覺得當時登州血戰時,孫元化被俘,柳心把孔有德打敗趕走的,和孫元化應該有深仇大恨,他們現在又要把孫元化趕盡殺絕,就來柳心這兒,爭取點兒力量,哪怕輿論上呼吁下,也能有些分量。
柳心這才明白倆人為什么來了,說實話對孫元化,她確實沒有好感,如果當時沒有孫元化,登州就不會那么危急,秦家就不會死那么多人。
可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自己到這兒難道要站隊?崇禎讓自己謹言慎行,這要是到哪個黨派里參與黨爭,大張旗鼓地站到臺面上,自己這小命還要不要了,何況自己更想悄悄地在京城過點小日子,就更不想參與他們的事兒了。
李夢晨和余應桂來了,就在自己家坐著。想歸想,柳心現在就得表個態。
柳心這個態怎么表哪?柳心先是對孫元化進行了一番斥責,表示自己和他們感同身受,對孫元化也十分痛恨,大家同仇敵愾,但也委婉地說了,自己剛在宮里經歷這么一遭兒,崇禎皇帝讓自己謹言慎行,自己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在家待著,也不好出面,希望他們諒解,不要逼自己寫什么奏折,你們愿干嘛就干嘛去,我也不反對。
李夢晨和余應桂也沒有想讓柳心走到臺前,只要有個態度就行了,雖然柳心沒有明確表示怎么支持,但是畢竟不反對,不是站在東林黨對面,倆人目的也就達到了,接下來樂呵呵地聊天兒,走的時候還說幾家要走動走動。
送完了李夢辰和余應桂,柳心扶著腦袋出了口氣兒,不禁感嘆:這京城的水真渾啊,自己還是在登州待的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一到京城就倒霉得很,有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今天這兩位大神來了,看來以后自己的日子又不會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