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短幾天之間,柳心結(jié)識了徐老夫人,結(jié)識了秦良玉,又送走了秦明武,對她觸動真的很大。
現(xiàn)在她想靜下心來,可是卻靜不下來了,她覺得仿佛有一種靈魂的東西在觸動自己。
在二十一世紀(jì),柳心是個公務(wù)員,二十多年的基層小領(lǐng)導(dǎo),雖然也抱怨自己職位沒有晉升,但是為民情懷卻一天也沒有變過。
到了這大明朝,從崇禎二年到現(xiàn)在四年多時間,她培育了玉米番薯,辦了雜學(xué)院,打贏了登州保衛(wèi)戰(zhàn),到京城又和太子和皇后拉上了關(guān)系,還把秦家人培養(yǎng)出來,除了幾個當(dāng)官兒的,秦家成了登州最大的地主,自己成了三品淑人,看在誰的眼里她都是成功的。
可是徐老夫人,一個快七十歲的宗室老格格,為了克魯,不顧自己年邁,也不顧了宗室的臉皮,委曲求全在京師四處奔走,攢家底找人脈,安排人手布置眼線,不管說最終對與錯,就這份心胸和這想法,柳心就不知道說什么好,相比下覺得自己缺了點魄力。
再說秦良玉,同樣是個六十來歲的老太太,一生保家衛(wèi)國,功成名就,自己的部隊也有飯吃,可為了百姓,幾千里來京師求援,為了這1萬多斤種子,對自己感激不盡,最后把自己的佩劍拿出來當(dāng)信物,承諾自己有命無不從。更是對崇禎皇帝忠貞不二,回去還想好好練兵,等有一天誓死報效朝廷,自己和她一比缺了一份赤誠。
就連自己的學(xué)生,小小的秦明武也想放棄這安逸的生活,闖一番事業(yè),還有登州的秦富大哥,那個穿著百戶的官服滿臉激動地到登州謀個差事,自己和他們一比缺了點斗志。
還有克魯,踏上了為母報仇之路,雖然不知道他怎么樣,在干什么,但畢竟在專注的干一件事,自己和他一比好像又缺了點目標(biāo)……
柳心覺得自己不能再想了,越想越亂,突然覺得自己很渺小。
自己有著幾百年后的經(jīng)歷,有了對歷史如此精準(zhǔn)的把握,有著在二十一世紀(jì)多少年的領(lǐng)導(dǎo)經(jīng)驗,如果自己真的義無反顧,這四年應(yīng)該能做更多的事兒。
在內(nèi)心深處,她知道自己還是有著后世的疑心病和冷情,面對風(fēng)雨飄搖的大明朝,她是想過改變這個歷史,但她的小心思更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她不想惹這個政治中心,她不想走到前臺,她不想對崇禎指手劃腳,都是因為她怕,怕自己吃了虧。
現(xiàn)在崇禎六年了,崇禎十年開始全國大旱,長達(dá)七年。這場特大旱災(zāi),其持續(xù)時間之長、受旱范圍之大,為近五百年所未見。中國南、北方大半個省(區(qū))相繼遭受嚴(yán)重旱災(zāi)。干旱少雨的主要區(qū)域在華北,河北、河南、山西、陜西、山東,這些地區(qū)都連旱5年以上,旱區(qū)中心所在的河南省,連旱7年之久,以崇禎十三年干旱最為猖獗。干旱事件前期呈北旱南澇的格局,且旱區(qū)逐年向東、南擴(kuò)大;崇禎十三年以后北方降雨增多,轉(zhuǎn)變?yōu)楸睗衬虾怠T谶@期間瘟疫流行、蝗蟲災(zāi)害猖獗。
大明朝的這場災(zāi)難,導(dǎo)致幾千萬人餓死,那是幾千萬條人命啊!柳心想到這里,心頭那塊大石頭又一次重重地壓上來,讓自己喘不上來氣兒。
在前世自己抱怨,沒有一番作為,到了大明朝,白撿了二十年光陰,難道就為了多活些年,過自己的小日子,一輩子榮華富貴。
如果自己還是慢吞吞的,還在縮手縮腳,看著那幾千萬條人命逝去,大明朝的滅亡,滿清的入侵,那么自己多活這一世,就不是自己在冷眼看歷史,而是歷史在嘲笑自己。
柳心悲從心起,眼淚像卸閘的洪水再也忍不住嘩嘩地流下……
柳心在屋子里一動未動,已經(jīng)坐了三個時辰,中途杏花嫂子端著午飯送進(jìn)來,柳心置若罔聞,一口未動。
太子今天跟著明遠(yuǎn)過來找柳心商量一下鋪子的事,可坐在客廳大半個時辰了,杏花嫂子還是搖頭,淑人可能是生病了,我送飯沒吃,和她說話也沒應(yīng)一聲。
“我們?nèi)タ纯词缛税桑 毙≌齑葻R對明遠(yuǎn)說。
兩人輕手輕腳進(jìn)了內(nèi)屋,看到的卻是淚流滿面的柳心。
“娘,你怎么啦,你是不是生病了?”明遠(yuǎn)湊到柳心身旁,用手試了一下柳心的額頭著急地問。
“我沒事,很好。”柳心泣不成聲哽咽著回答明遠(yuǎn)。
小正太朱慈烺瞪著黑溜溜的大眼睛有些迷茫地問柳心:“柳淑人,是不是生病了,可要去請?zhí)t(yī)?”
柳心看著這個可愛的小正太,想著十幾年后這個孩子的悲慘下場,剛要止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小正太慌了,忙用手替柳心擦了擦眼淚說:“淑人,您在想什么呢!好像不開心?”
柳心哽咽著說:“沒有不開心,看見太子殿下,我真的很開心,我只是想到我義父去世了,這番薯的推廣和種植,是不是就會慢下來,沒有人去管,要是晚幾年,老百姓吃不上飯,會不會餓死人呢!”
小正太又替柳心擦了擦眼淚,用可愛的小手握著柳心的手說:“徐次輔去世了,那幫朝臣就知道吵吵,什么正經(jīng)事也不干,等有一天,我一定給他們好看!”小正太說到這兒渾身頓時充滿了凌駕一切的上位者氣勢,柳心都跟著一激靈,坐直了腰板。
可能看出自己語氣有點嚇人,小正太又放下了身段,細(xì)聲細(xì)語地說:“柳淑人,我說過你是我的老師,我會幫你推廣番薯的,我不能讓人餓死,我的東宮里還有些空地,我就不讓他們種花了,都種上你的番薯,你千秋節(jié)給母后拿的那些大番薯,我都好好的留著哪,到時候我和母后一起動手種在御花園里,你還有多少?要不我和父皇說種到皇莊里吧!”
小正太的話愉悅了柳心,她甚至有些感激這個小孩子,用手摸了摸朱慈烺的小腦袋:“太子,皇宮和宗室就交給你了,明天我就上奏折,我秦家去各省推廣,太子拜托你了!”
“你放心吧,我一定把這件事辦好!”小正太拍拍胸脯,向柳心保證完成任務(wù)。
柳心深夜奮筆疾書,一封寫給登州秦富,一封是寫給崇禎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