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灶里的火，是前所未有的旺盛，將整個廚房都照亮了一半。

兩個人蹲坐在爐灶前，各自手里捧著一個碗，飽滿冒著香氣的白米飯上還有不少臘肉條。

臘肉皮和瘦肉之間的肥肉在散發油香。

不過卻有些尷尬，家里有碗，但是已經沒了筷子，兩人對視了一眼，楊垂青道：“洗個手，咱們用手抓飯吃吧?！?

“嗯！”蘇沉彌高高興興地應了一聲！

雖然很餓，但兩個人都忍住，先將鍋內的米湯倒進一個盆子里，而后再是從水缸里弄了些還未化完的雪水，等到燒熱后，兩個人將手洗的干干凈凈，這才捧起碗吃飯。

吃飽喝足后，兩個人坐在爐灶前說話。

“青哥…你會把我賣掉嗎？”

小姑娘還沉在吃絕戶以及楊安和其他親戚的話語里，內心終日不安不寧。

楊垂青心底殺意涌過，他輕輕撫摸著蘇沉彌的小腦袋：“不怕不怕，以后那些壞人不敢再這樣說話了?！?

在楊垂青的安慰下，蘇沉彌很快就裹著半床棉絮，躺在爐灶前睡著。

即便成為了武館正式弟子，但是那沉甸甸的壓力也并未消散多少。

他要想辦法調職，不然成為鎮撫司探子炮灰，他能活多久？如果不能調職，那還不如把蘇沉彌賣到內城的大戶人家做丫鬟，起碼活的更久一些。

“再看看，再看看吧……”楊垂青眼眸望向大門：“外城已經亂了，小彌天天在家也不安全…這幾天看好房子就搬家吧…”

李師退回的八十兩銀票，倒是讓他能好好喘口氣，能搬家，能買衣服，能買食物，不用過朝不保夕怕冷死餓死的日子。

“鐺！鐺！”

風雪聲中夾雜著詭異的鈴鐺聲，楊垂青眼前不由浮現出周遭鄰居那麻木、求救的表情眼神，他緊了緊身上的棉絮，而后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楊垂青便是叫醒蘇沉彌，寧愿頂著寒冷的風雪，也離開了這座屋子。

屋子里，幾乎什么都沒有剩下，唯有的，是種種不安定的兇險因素。

來到外城大道上的布莊店，先是給一人買了一套抗寒的獸皮毛衣，來到刑場外，那個老者身穿棉襖，已經出攤了，在賣餛飩，楊垂青帶著蘇沉彌吃了熱氣騰騰的早飯后，就走進了內城租房。

花了四兩銀子租了一個鍋碗家具齊全的院子，又匆匆買了些面條回來，叮囑蘇沉彌中午餓了自己煮面條吃，楊垂青便是大步趕往凌山槍武館。

在這個世界能活下去的最大依仗是金手指，而眼下，能他活下去乃至于更進一步的依仗便是凌山槍武館的弟子身份，對于李師今天一早要傳授他凌山槍真武的事情，楊垂青不敢耽擱。

抵達武館，外院記名弟子又多了數十名。

坐在內院和外院之間的李師看見楊垂青來了，便是慢悠悠起身：“跟為師來?！?

楊垂青跟著李師走過前面的大院落，來到后方一個宛若宮殿的地方，四周都被參天大樹包裹，從外面看，竟是不知道這里還有這等建筑。

大殿內的中心掛著一副古畫，有許多人穿著與楊垂青一樣的黑色華裝，胸口配有一枚槍徽，他們多在盤膝而坐，認真看著那副畫。

走到這里，絲毫不覺寒冷，陣陣熱風從大殿中席卷而出，甚至還有年輕丫鬟在用扇子驅逐多余的熱氣。

楊垂青大致看了一下，內院大約有一百來名弟子，而之前的郭鳳山與陳寒也在這里，兩個人坐在比較靠后的蒲團上，見李師領著楊垂青走進來，而楊垂青身上的衣服也換了，兩個人眼中不由都露出驚訝之色，楊垂青這便就進入內院了。

“……這便是凌山槍武館的根本，《凌云槍覆山畫》，其中包含了凌山槍的所有精髓?！?

李師走在楊垂青前方，開口介紹道：“武者要入境，需要將一技走到極致，才能觀想精氣神。”

武者入境？楊垂青聽到這個，頓時就精神了，難怪仙圖上的凌山槍是（0/150）。

“你以后半日練槍，半日觀想此畫?！?

楊垂青神情遲疑，還是道：“老師，我三個月后就得去鎮撫司報道?！?

“無妨。”李師擺擺手道：“朝廷把控天下一切，我等武館，本就是為朝廷、鎮撫司選拔人才，你世襲接替的是什么職位？”

“……鎮撫司探子”楊垂青回答。

李師捏著胡須道：“你且好好練，職位的事情，可以調整商量。”

言下之意，就是看楊垂青的表現。

“以你的天資，我相信你入境會很快。”他以一種把楊垂青當天才的語氣對他道。

而楊垂青很清楚，他不是什么天才，能這么快就把凌山槍練到入門，純粹是多虧了金手指。

“畫上幾行字，便是觀想口訣，凌山槍的招式也在畫中，你且自己好好觀想。”

“我們武者，便是要觀想真武本意，引天地精氣入身，而至氣血沸體，一口氣能氣血沸體十轉，便是武道第一品，黃境?！?

“凌山槍乃是八瀚武圣所創，一縷光陰一兩金，莫到方用武時才悔恨?！?

楊垂青沉默了片刻，拱手抱拳道：“我明白了，李師。”

李師又看到了郭鳳山和陳寒，捏著下巴胡須微笑道：“你們三師兄弟，在外院就是一起練槍，此番更是前后腳一一進入內院?！?

“如此，在內院里，你們也可以一同修煉，進行交流?！?

“是，師父（老師）！”郭鳳山和陳寒恭敬起身回應。

楊垂青拱手抱拳，露出靦腆笑容：“又要麻煩兩位師兄了?！?

陳寒看著楊垂青的眼神親近了一些，練武不得真武，終究只是把式，唯有進了內院，才是一路人。

郭鳳山臉上是憨厚笑容：“不麻煩，我們師兄弟是有緣分，先觀想修煉吧，等下吃午飯時再做交流?！?

陳寒言簡意賅：“修煉?！?

而后兩個人繼續坐在蒲團上，聚精會神的凝望著前方那副《凌云槍覆山畫》，很快，陳寒一如其他師兄那般，身上漸漸起了熱浪，而郭鳳山的速度則是要稍慢一些。

楊垂青找了個蒲團坐下，學郭鳳山和陳寒一樣開始觀想《凌云槍覆山畫》，畫中是一個白衣背影的男子，手中一把長槍指天，身側是被崩碎的山岳。

“……口訣”楊垂青默念著口訣，開始觀想，那副圖在他眼中好似動了起來，不再是死物，而是隱隱間與《凌云槍覆山畫》有一種親近感。

磅礴的信息量雜亂地涌進大腦，讓楊垂青心神不定，頭暈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