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梔自打知道程小綰入府,便一直有不祥的預(yù)感。
果然,傍晚時分,暮靄沉沉,雙兒一臉驚慌地跑進來,伏在她耳畔低語兩句。
陳青梔強壓下心底的悸動,出門時險些被門檻絆倒、跌了一跤,還是出賣了她心底的惶恐不安。
出了門,踏著石階漸高,便進了爹娘的院子。
房舍幽寂僻靜,院中伺候的下人不少,從粗使丫鬟、守門和跑腿的小廝,依次而立,井然有序。
母親在正堂危坐,看見她時,目光明顯帶著恚怒。
陳青梔還未自己尋了椅子坐,便聽得母親吩咐一聲:
“喜兒,去給我打這個不守規(guī)矩的小娼婦,好好的小姐都讓她帶壞了。”
雙兒聞言早嚇得兩腿一軟,跪在地上,嘴唇不住哆嗦:“夫人饒命啊,婢子知錯了!”
喜兒作為夫人的貼身丫鬟,跟雙兒抬頭不見低頭見,也不想下此毒手。
奈何夫人軍令如山倒,就在身后看著呢,她哪兒敢自作主張、手下留情。
立即走到雙兒面前,揚起手便摑了她倆耳光。清脆響亮,雙兒的嘴角立即流出獻血來。
雖不知道錯在哪里,嘴里仍在不停求饒:“婢子下次再也不敢了,還請夫人開恩啊。”
只陳母未說停下,喜兒便不能住手,才扇了她兩個耳光,又去擰她的胳膊。
將她胳膊上的肉擰得青紫一片,擰得雙兒東倒西歪著躲藏,膝蓋卻是不敢挪動分毫。
“呸!”陳母一聲爆呵:“下流胚子,不勸著你家小姐在閨閣讀書,反倒整日勾著往外跑。今日若不將你打死,還當我陳家沒有規(guī)矩!”
雙兒淚流滿面,不住地給夫人磕頭:“婢子再不敢瞞而不報了,婢子下回定唯夫人馬首是瞻。”
陳青梔看不下去,跪在雙兒身邊,攬過她的后背。
“娘要怪就怪我吧,怎可連累無辜的旁人。”
她一人做事一人當,哪有讓奴仆承受母親怒火,自己做壁上瞧的道理。
喜兒見小姐在此,未免誤傷,早已悄無聲息地退了回去。
她若在一旁心生悔意,不敢相和,陳母大抵能考慮放她一馬。
如今看她這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愈發(fā)心郁氣結(jié):
“都是我平日里縱壞了你,讓你不知天高地厚。”
“干出這些沒臉面沒王法的事,就是祖宗也不容你。”
陳青梔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眼淚掉下來,還在同母親爭執(zhí):
“娘,喜歡一個人有什么錯?我就是喜歡厲良玖。”
陳母猛拍了一下桌子,驚得桌上青瓷茶杯震起,茶水淌了一地。
“那些戲子,不過娼婦粉頭之流,見到妓女也得喚聲姐姐,我家里下三等奴才也比他高貴些的,你怎可與他為伍?”
“你不知避讓三分也就罷了,竟還當個寶似的,隔三差五出去幽會,祖宗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陳青梔不甘心地含淚仰頭看著母親,“娘,難道您非要逼著我,嫁一你欣賞、但我討厭的人,成全陳家的名聲,犧牲我的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