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余燼離開了眾人之后，這邊的奧列格知道了幾人想求見他是因為“星核”的事情后，沉吟了半晌，說道：“‘星核’的事嘛……我不太清楚，但我可以給你們找到一個清楚這件事的人。”

“桑博？還是余燼？”星問道。

“他們兩個確實都有點神秘，但我覺得對于這種歷史事件，他們畢竟不是那個年代的人，不可能了解的很清楚。對于這種時間跨度很長的事兒，只有從當初活到現在的經歷者才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奧列格說道。

“經歷者？可貝洛伯格有活這么長歲數的人嗎？”布洛妮婭的腦筋一時沒有轉過來，皺著眉頭問道。

奧利格老爺子看了她一眼，胡子微微翹起，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可我也沒說是人啊。”

三月七最先反應了過來：“老爺子，您說的難不成是史瓦羅？”

奧利格點了點頭：“沒錯，那位可是親歷過和反物質軍團的戰爭的機器人，他的歲數恐怕比我們這些人加起來都大。如果你們想要了解什么那個年代的事情，直接找他就是了。不過問題是……他不一定會見你們。”

“和反物質軍團的戰爭？”三月七注意到了這個詞。

布洛妮婭介紹道：“這個星球幾百年前遭受過反物質軍團的侵略，據歷史書記載，在我們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寒潮驀然降臨，給我們留下了最后的希望，但同樣是之后貝洛伯格幾百年來災難的起源。至于寒潮和反物質軍團是究竟怎么來的，”布洛妮婭搖了搖頭，“書上并沒有寫。”

“書上沒有寫不代表大守護者不知道。”奧列格看了一眼布洛妮婭，“回去問問可可利亞吧——如果她愿意告訴你的話。我總感覺，她隱瞞了太多我們應該知道的事情。”

布洛妮婭瞇起了眼：“你似乎對銀鬃鐵衛很了解？不過母……可可利亞大人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我相信她。”

奧列格笑著擺了擺手：“過去的事，不提了，不提了。”

希兒聽著布洛妮婭對于可可利亞的介紹，卻終于喪失了對自己的情緒的控制，憤怒的說道：“可可利亞，她不過是個騙子！她用花言巧語欺騙了下層區，壓根不在乎我們的生存！我們‘地火’……”

布洛妮婭看不下去有人這么詆毀他的養母，直接憤怒的打斷了希兒的話語：“我不允許你在我面前侮辱大守護者大人！”

眼看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緊張起來，奧列格咳嗽了一聲，緩解了一下劍拔弩張的氣氛：“上層區的丫頭，她說的話聽著很難受，但是句句屬實。你可以跟下層區的人打聽打聽，看看他們這么些年是怎么熬過來的。下層區對你們的怨氣，光靠兩三句話可解釋不清。”

隨后奧列格話鋒一轉：“但希兒，冒犯客人可不是我們‘地火’的待客之道，尊重一下這個銀鬃小丫頭的要求吧，就當看在剛才共同作戰的情分上。”

希兒“切”了一聲，扭過了頭去，倒是布洛妮婭的情緒微微低沉了一些。

奧列格見狀笑著轉移了話題：“說回正題吧，我們一直想跟史瓦羅那家伙談判，但每次都被拒之門外，他認定‘地火’是個威脅，不過如果是你們幾個的話，嗯，希望你們能給下層區帶來一點變數吧。算了，明天討論這個也不遲，我讓希兒給你們安排下休息的地方？”

三月七無語的扶住了額頭：“又安排休息，我對這個世界的休息都有心理陰影了。”

“難道不該是酒店服務員對你們幾個有心理陰影嗎？”希兒早就聽余燼之前在路上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之前的所作所為，此時聽到三月七的話語忍不住吐了個槽。

三月七漲紅了臉，轉頭和星討論起別的事情來。

奧列格看著希兒和三人組的談話，沒有插嘴，看了一眼布洛妮婭說道：“鐵衛丫頭，你現在有空嗎？我想單獨跟你聊聊。”

三人組意外地看了奧列格一眼，還沒有說話，倒是之前和布洛妮婭起了爭執的希兒先忍不住開了口：“好了，老爺子，她跟之前地上那些銀鬃鐵衛不太一樣，她還是有一絲人情味的。”

奧列格意外地看了希兒一眼：“沒想到有一天你也會去替別人解釋，放心吧，我找她沒有惡意，我也不會想著把對銀鬃鐵衛的氣撒在他身上，我只是有一些問題想要問問她而已。”

布洛妮婭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求之不得，正好作為銀鬃鐵衛，我也有很多情況需要確認。”

……

等眾人來到歌德大酒店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了，而此時布洛妮婭似乎還沒有從下午跟奧列格的對話中回過神來。

希兒和三人組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些什么，只知道布洛妮婭自從回來之后就一直是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希兒面向著三人組，有意無意地靠近了布洛妮婭，介紹道：“上層區那個氣派的歌德賓館，你們知道伐？那只是這家大酒店的分店而已！”

結果面對著希兒這帶著一絲驕傲意味的話語，三月七反而打了個寒戰：“完了，不好的回憶涌上來了。”

希兒頓時沒了接著吹噓的興致，問向幾人：“那你們是今天就這么歇了，還是要我帶你們再四處轉轉？”

幾人對視了一眼，星率先開了口：“我不發表意見。”

丹恒強忍住自己翻白眼的沖動，轉頭看向三月七，三月七撓了撓頭，深思熟慮了一會兒道：“……我支持星的意見。”

丹恒放棄了對兩人的期待，有氣無力地開口道：“……休息吧，但最好還是安排下守夜。”

三月七訕笑著開口道：“聽你的，安全第一嘛，畢竟上次在旅店被人捅刀子仿佛就在昨天。”

這時一旁傳來了一個悠悠地聲音：“不用仿佛，確實就在昨天。”

三月七回頭看去，發現余燼在酒店大堂坐著，看余燼手里捧著茶的樣子，怕不是等了眾人很久了。

三月七眼珠一轉，興致勃勃地開口問道：“你見到史瓦羅了？”

余燼搖了搖頭：“沒，半路別的機器人過來把‘灰熊’接走了。”

三月七頓時沒了追問的興致，無聊地道：“那還是早點休息吧，挑個人來守夜就行了，不過事先說好，女孩子熬夜可是很傷皮膚的，所以……”

她的眼光幽幽地飄向丹恒。

丹恒無奈地嘆了口氣，正要開口答應下來的時候，布洛妮婭卻站出來說道：“我來守夜吧。”

“我還以為你今天晚上不打算開口了呢。”希兒撇了撇嘴，然后又不放心地追問道，“奧列格頭兒沒刁難你吧？”

布洛妮婭搖了搖頭，清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布洛妮婭說道：“沒什么，話不投機，有什么事我們沒法達成共識而已。”

布洛妮婭沉默了半晌，然后補了一句：“一下子得知了太多，今晚我怕是睡不著了，要是你們信得過我，就把放哨的事交給我吧。”

三月七大大咧咧的說道：“不是信不過你哈，但讓你守夜我還不大放心，你一個鐵衛軍官跑到地下來，出事的可能性怕不是比我們還大吧？”

布洛妮婭嘆了口氣：“如果他們有這種想法，我也不能怪他們，銀鬃鐵衛確實欠下層區太多了，如果當初能有人站出來跟可可利亞大人講清楚那樣做的后果……”

布洛妮婭苦笑著搖了搖頭：“算了，馬后炮又有什么意義呢。”

她轉頭看向幾人，柔和卻堅定地開口道：“不必擔心我的安全，‘地火’的奧列格保證不會傷害我，我相信他那樣的人會說到做到，你們放心去休息吧。”

隨后布洛妮婭沒等幾人回復，一個人倔強地坐在了歌德大酒店的門前，手里還抱著自己的槍，一個人在夜色下看起來分外孤獨。

三人見狀，也不好再開口，默默地回房間休息了，希兒也是拍了拍布洛妮婭的肩膀以示安慰后，直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只有余燼仍然停在原地沒有走。

他站在那里，眼睛里閃著莫名的光彩，看著形單影只地坐在那里的布洛妮婭。

布洛妮婭沒有回頭，悠悠地問道：“你為什么不上去休息？”

聽了布洛妮婭那清冷而不帶一絲煙火氣的聲音，余燼反而笑了起來，走到了布洛妮婭身邊，用手拍了拍她旁邊臺階上的土，然后坐了下來。

“有心事？”余燼笑著問道，但語氣卻十分肯定。

布洛妮婭過了很久才開口，低聲說道：“我只是……見到了下層區的現狀，心里很亂。”

隨后她轉而開口道：“你說，那個所謂的‘星核’……假設真的找到了它，那幾個人有多大把握能夠阻止寒潮呢？”

余燼聽出了布洛妮婭話語里隱含的一絲期待，卻沒有正面回答：“那得問丹恒，不過我覺得起碼比你現在這么沒頭沒腦的做法可能性大得多。”

布洛妮婭不解地問道：“為什么非得問丹恒，他是這幾個人的領袖嗎？感覺他不管做什么事都很篤定的樣子。”

“不，他只是個拿主意的。”

“嗯？有什么區別嗎？”布洛妮婭滿臉迷惑。

余燼肯定地說道：“有的，因為如果你說丹恒是領袖，那三月七一定吵著不干，所以三月七是領袖，但真正拿主意的是丹恒。”

布洛妮婭頓時無語了：“她們三個真是……”

她搖了搖頭，不知道怎么形容。

余燼卻微笑了起來，伸出手揉了揉布洛妮婭的銀發：“這么一打岔，心情好點了沒有？”

布洛妮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但心情卻好多了：“對于一個一直生活在貝洛伯格的人而言，她們提到的那些名詞太遙遠了，在我看來，可可利亞大人命令將她們逮捕才是合理的，但母親一開始并沒有這么做，所以她一定在他們三個身上看到了什么，一些……我尚且察覺不出的東西，這讓我很困惑。”

布洛妮婭抬頭看著黑夜，開口說道：“……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她為什么突然轉變了態度，但命令就是命令，軍人本不該過度揣摩命令的。”

“只是……”布洛妮婭緩緩開口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沉重，“曾經上層區的士兵們，不斷的在前線丟掉性命，但裂界擴張的腳步卻絲毫沒有減緩。于是母親決定把所有銀鬃鐵衛調去前線，封鎖上下層的往來，只保留供給和‘地髓’交換的通道，這個決策我曾經是認同的……”

“……曾經。”

“直到后來，我看情況并沒有好轉，所以幾年前你偷偷找到我，和我說想要代表下層區開設一個暗地里的聯絡通道的時候，我默認了，并且一直沒有告訴母親大人。”

“可是我沒想到缺少了銀鬃鐵衛的下層，居然淪落到這般田地，或許……母親的決定真的錯了，但我改變不了他的想法，我試過了，她聽不進去，我明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卻找不到方法……”

布洛妮婭的聲音越來越低沉，直至沉默。

她雙手抱膝，懷里還斜放著自己的槍，就這樣一個人把自己團成了一個小小的球，

余燼看著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女，她赤裸的肩膀上似乎擔起了無窮無盡的責任，似乎要將她壓垮一般，但即使是團成了一個球，她依然倔強地挺直著脊梁。

在這一刻，余燼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默默的揉了揉布洛妮婭的頭，陪她一起看著面前的星空。

過了很久，余燼才輕聲開口道：“放心吧，小鴨子，我們會幫你的。無論是星，丹恒，三月七，希兒，還是……我。”

“謝謝。”布洛妮婭把頭埋在了懷里，悶悶地說道，“但我不知道現在該怎么做，才是對上層區和下層區最好的做法，下層區似乎走入了一個死路，而上層區也看不到任何希望，我現在……”

布洛妮婭迷茫的搖了搖頭，她暗淡的眼神里沒有一絲光輝。

余燼趁布洛妮婭不注意揉亂了她的頭發，溫柔地開口道：“等你過段時間成了‘大守護者’，再去操心這個事吧。”

“‘大守護者’？我？”

布洛妮婭愣住了，半晌后撥浪鼓般地搖起了頭：“不行！這個念頭太可怕了！絕對不行！不可能……”

她的聲音逐漸微弱，直至消失。

過了一會，布洛妮婭低聲說道：“先陪我在這地下走走吧，暫時忘掉這些煩心事。”

余燼笑著點了點頭，隨手摘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布洛妮婭赤裸的雙肩上，站起了身來。

下層區的半夜里，清冷的巷子內，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在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