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眼前那個小山一樣大的機器人，從一副屹立不動的姿態緩緩傾倒，而后身軀猛然加速，直至整個身體完全砸到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看著“灰熊”只剩下帶有視頻觀測系統的頭部還在微微運轉，而其他的部位都只能抽搐，眾人也松了口氣。

三月七伸出手來擦了擦頭頂的汗，此時她的粉毛已經被汗所打濕，濕漉漉地貼在頭頂上。

三月七帶著一絲放松感慨道：“跟這么個大家伙干架可真不容易。別的不說，我自己的冰箭估計就沒辦法破他的防。”

看了一眼三月七還在微微顫抖的手臂和她那蒼白的臉色，余燼笑瞇瞇的道：“你已經干得很不錯了，我沒有觀察錯的話，最后在希兒幻影出現在‘灰熊’頭部前方的一瞬，你在它的身邊制造了細小的冰粒，對吧？冰粒遇到灰熊內部所散發出來的熱量，揮發又凝結變成了冰霧，模糊了他的觀測系統，要不然希兒的幻影還真說不好會不會被他發現。”

三月七驚奇的看了一眼余燼：“沒想到狗嘴里也是能吐出象牙的嗎？”

隨后三月七無視了余燼的臉色，轉頭問希兒道：“史瓦羅手下還有多少這樣的大家伙？”

希兒無奈的搖搖頭：“很多。這也是‘地火’一直拿他沒辦法的原因，史瓦羅的實力太強大，靠我們的人手根本撼動不了。”

而后希兒看向遠處還在微微顫動的“灰熊”說道：“你們也應該感受到了，‘灰熊’在跟我們戰斗的過程中，其實是手下留情的了。”

余燼點了點頭：“對，‘灰熊’在從天上往這邊跳的時候，他的目標其實一開始就不是我們幾人頭頂的正上方，而是我們幾人身側的位置，在之后它和希兒交手的時候，也只是用自己的身體去打擊希兒，并未直接使用那些比較致命的熱武器。”

星懷有一絲愧疚地問道：“那我們把它直接打成這個樣子，是不是有點對不住他？”

“多心了，”希兒感受到了星內心的想法，瞥了一眼星，“這種大塊頭只有核心才是真正不可損壞的地方，而我剛才的出手看似狠辣，實則只是切斷了核心對于肢體起控制連接作用的那些線，但卻未傷及它的核心模塊，因此到時候只要把這些線重新連起來，它就又是之前的那頭作戰機器了。只不過，這個部分只有史瓦羅才能完成，”

“為什么只有史瓦羅才能完成？”星問道，“這些機器人一開始不是你們地下人制造出來的嗎？”

“一開始是不是我們制造而成的不好說，但我們已經太多年沒有過使用，制作和維修機器人的經驗了。”

希兒搖了搖頭：“我們只會使用那些沒有智慧的機器，比如礦場的礦機，而那些有智慧的機器，他們只聽從史瓦羅的指令。至于余燼的那個小玩意兒……”

希兒指了指余燼兜里的查寶：“那個東西，恐怕根本不屑于跟我們本地人對話，別看它只是一個小東西。但也是外星高科技的結晶，心里驕傲著呢。”

余燼想了想被之前兩個流浪者扔下的查寶，又回想了之前一路上查寶確實似乎沒有對布洛妮婭和希兒開過口，微微點頭，算是贊同了希兒的推測。

畢竟如果之前查寶能夠展現出自己能夠對話，還能找東西的能力，那些流浪者一定如獲至寶一樣把查寶供起來，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在逃跑的時候隨手丟掉。

“好了，”希兒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說下去，“現在史瓦羅他們已經離開，是時候去找一下我們最開始的目標人物了。”

一提到史瓦羅，三月七就想起了緊跟在史瓦羅身后那個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

“那個穿紅衣服的小姑娘？”希兒聽著三月七問詢的話語，“你說克拉拉？不用在意，那丫頭似乎跟史瓦羅關系很好，總是跟史瓦羅一起出現。放心吧，史瓦羅不會傷害她的，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理解不了，現在早就見怪不怪了，”

“你們地下怪人還真多，”三月七嘀咕道，“我只見過人類養機器人作為寵物的，沒見過機器人養人類的。”

“在我們眼里，養機器人作為寵物的也不怎么正常好吧。”希兒用怪異的眼光看著三月七說道。

“行了行了，什么養什么當寵物的我都見過，人養人……咳，三觀不同，不要硬湊，”余燼走上前來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趕緊去找奧列格老爺子吧。”

這時，他們的身側傳來了一個開朗的聲音：“不用去找我了，希兒干的不錯，我們被一群哪兒不知哪兒來的機器人前后夾攻，本來都以為要打場持久戰了，沒想到啊……哈哈哈。”

幾人驀然轉身，看見一個穿著體面，白發白胡子的老工人正從一側礦山的小道向他們走來。這個人身穿的衣服和之前幾人在城鎮見到的那些工人沒有太大的區別，硬要說有什么區別的話，大概就是和那些看上去仿佛十幾年沒有洗過的礦工所穿著的臟兮兮的工服比起來，這位老爺子的衣服過于干凈了，雖然上面也有著洗得發白的補丁存在，但整件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卻絲毫不顯得不體面。

這位老爺子眼神溫和，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但眼神里時不時略過的精光卻讓人很難把他當成一個退休躺平的老人來看待。

不過想想也是，這地下區哪里有躺平老人的生存空間。

希兒轉身，看見老人，一直繃緊了的背部頓時松懈了下來，眼里迸發出驚喜的光：“頭兒！大家都還好嗎？有沒有人受傷？”

“沒事。多虧你們了。”奧列格開心地笑了起來，“那些流浪者看著機器人就跟見了鬼一樣，本來還在跟我們糾纏，機器人一到他們就直接扔下我們逃跑了，而那些機器人剛才也都直接癱瘓了，我們正在想是因為什么，沒想到是你們這邊直接把他們的大首領解決了。”

希兒轉身向著眾人解釋道：“史瓦羅的指令是通過這些大機器人。來指揮這些小機器人的，因此我們剛才解決掉灰熊之后，圍攻首領的那些機器人可能因為無法受到指令而直接陷入了靜默狀態，因此受讓他們才能安然無恙的出來。”

“合理。”余燼點了點頭。

“所以說你身后這幾位就是這次解決我們的功臣嗎？”奧列格沒有搭理跟一個捧哏一樣的余燼，微笑著看向眾人。

希兒轉身看向身后的眾人說道：“啊，他們是桑博不知道從哪帶來下層區的外來者，因為有求于‘地火’才跟我一起下來的，說來話長，還是留給他們自己解釋吧。”

奧列格跟眾人打了幾個招呼問道：“你們是要我們幫什么忙嗎？”

沒等幾人開口回復奧列格的提問，余燼卻不復剛才的一臉不正經，搶先一步開了口。

“老爺子。”他皺著眉頭道，“你們真的確定所有的機器人都癱瘓了？”

奧列格剛想點頭確認，卻聽到周圍有著密密麻麻的聲音傳來，仿佛是蟻群在挪移一樣，只不過聽這動靜，這螞蟻的個頭似乎大了點。

“自動機兵‘蜘蛛’？！”奧列格跟這些老對手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了，自然也是光憑借聲音就能聽出來了來者的身份，“怎么可能？！”

奧列格猛地轉身看向身后的“灰熊”，可“灰熊”依然是癱瘓在地，只有頭部微微旋轉，眼部的紅光一直盯著他們。

奧列格轉身看向眾人，詢問道：“你們剛才跟他們交手的時候留手了，對吧？我沒有聽到自動機兵‘蜘蛛’被逼到絕境時傳來的自爆聲音。”

負責清理自動機兵“蜘蛛”的星，丹恒和希兒三人點了點頭，肯定了奧列格的疑問。

奧列格皺著眉頭沉思道：“那就怪了，依照我們歷來和這些自動機兵交手的經驗，只要有一方明顯確定了已經失敗，那么這一方就會停手認輸，如果是我們‘地火’落敗，我們會主動退出戰場，如果是機器人，他們會帶著所有能動的家伙收集好核心模組，然后撤離。”

“如果是這種全部失去行動能力的，”奧列格指了指身后癱瘓的自動機兵“灰熊”和被全部拆開的自動機兵“蜘蛛”們，“只要不被逼到絕境，他們在確認自己失敗那一刻會干凈利落的放棄戰斗，轉而向史瓦羅發送信號，史瓦羅之后會親自來取走他們的核心。史瓦羅能夠感應到全部機器人核心的位置，所以也不會有人私藏。我們從來沒有遇見過已經打贏了之后，再度被機器人包圍的情況。這也算是地下的一個潛規則了。”

余燼再度凝重的問向這位老爺子：“以往所有機器人都歸屬史瓦羅指揮對吧？”

奧列格點了點頭：“史瓦羅是從很老的年代遺留下來的機器人，它的智能程度遠超現在我們所可以想象到的程度，因此他可以輕易接入所有機器人的指揮系統，接管他們的指揮。”

“那么，如果我現在告訴你，”余燼開口輕聲說道，“已經出現了和以往行動模式不一樣的機器人呢？”

聽到這句話，三人組想起了之前在搏擊俱樂部遇到的。理論上應該是桑博隊友，但卻趁著桑博沒有防備搞突然襲擊的那兩個機器人。

這種事情搏擊俱樂部之前從沒有出現過。只是三人組不知道這種規則，當時以為是正常情況。

現在想來，余燼和桑博當時應該就意料到不對勁了，只是沒有挑明。

“史瓦羅無法指揮的機器人？”奧列格皺著眉頭問道，“你該不會想要告訴我，來的這群自動機兵‘蜘蛛’是按照他們自己的意志來包圍我們，為他們的同伴復仇的吧。”

“先不說地下這些只是粉碎了身軀的自動機兵‘蜘蛛’沒有死，”余燼搖了搖頭，指向此時已經將他們密密麻麻圍住的機器人們，“如果光靠他們自己的意識，恐怕也無法這么整齊統一的行動吧。”

此時。眾人能夠從這里離開的所有出路都已被密密麻麻的自動機兵“蜘蛛”完全堵死了。

這些自動機兵“蜘蛛”行動儼然配合默契，沒有發生任何碰撞，仿佛每個機器人天生就知道自己該堵在哪里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縫隙地堵住了所有能離開的出口。

“那就怪了，除了史瓦羅，誰還能夠操縱他們呢？在我的認知中，整個上層區和下層區可都挑不出這么懂科技的造物或者人了。”即使面對著這些密密麻麻的機器人，奧列格仍然泰然自若地和余燼交流著，如果不是他的眼里時不時閃過一絲慎重，眾人真要以為他完全不把現狀當回事了。

余燼輕聲說道：“在調查搏擊俱樂部的時候，我就注意到這些機器人的異常了，至少在我的觀察中，這些機器人的身上組成似乎有些不對勁，只不過當時搏擊俱樂部的那群機器人的異狀沒有這么明顯。”

“有嗎？”三月七看了看遠處的那些自動機兵“蜘蛛”。

奧列格聽到余燼的話，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遠方的自動機兵“蜘蛛”，點了點頭：“余燼說的對。”

他指著自動機兵“蜘蛛”的身體說道：“這些自動機兵，是用古老的科技拼湊而成的產物，最開始他們的目的是代替人類進行一些基礎的體力勞動，而自從史瓦羅出現之后，所有機器人都聽他的號令而不再幫助人類。”

“但……史瓦羅并沒有對這些機器人的結構進行太大的更改，也就是說這些機器人的結構，理論上應該是跟我們十幾年前見到的時候是相同的。”

余燼接過了話語，指著那些自動機兵說道：“你們看，那些自動機兵的腳部。”

在余燼的指點下，眾人看向自動機兵那幾只機械腳，發現本應該完全被金屬覆裝的表層，竟然出現了不同形狀和大小的皮膚，散落地覆蓋于其上。

“據我所知，史瓦羅只是一個機器人，可沒有給他們做足部保養的習慣。”余燼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