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陶永吉，隨后又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沉默少言的林清野。
林清野不動聲色的切著盤子里的牛排，直到將一整片牛排分好之后，他卻放在了顏婕妤的面前。
“空腹喝酒，對胃不好，先吃點東西。”
對于這種場合，林清野再為熟悉不過。
他靠在椅背上，微笑地看著一桌的陌生人，“我這里有一些個人的拙見，倒是可以和各位分享分享。”
華偉新看著林清野為顏婕妤披上外套，又為她切牛排，心中隱隱有了一絲明悟。
在他看來，既然顏婕妤會選擇林清野，那看中的肯定不僅僅是他的體貼，更重要的是他的能力。
華偉新抬手笑道：“林先生，有什么高見，盡管講。”
林清野輕咳一聲，繼續道：“我首先想跟各位講一個故事。”
顏婕妤側身看著身邊的林清野，完全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故事的開頭不能免俗，那就是我有一個朋友。”林清野幽默地說著。
其他人也都露出笑容，等著林清野的講述。
林清野開口說道：“過去一年，股市飆升，就連我這位朋友手中的股票都漲了近一倍。他開始覺得自己是個炒股高手，金融天才。”
他頓了頓，“然后他決定把更多的錢投入股市。于是，他把房產抵押出去舉債，然后把錢全都買入股票。他相信股市會一直飆漲，到時候他會變得非常富有，成為真正的有錢人。”
“與此同時，其他很多人也像他一樣狂熱投資股票。股票的價格被不斷推高，完全脫離了公司的基本面。”林清野侃侃而談。
他喝了一口水，“然而，一切美夢終會醒來。股市開始暴跌，他的股票迅速失去了一半的價值。”
話音剛落，王德倫就補充道：“聽林先生這么一說，讓我聯想到了鄰國的狀況，他們的債市已經形成，政府借貸更是到達了不可想象的高度。”
“我讀過的課本上曾經寫過17世紀荷蘭郁金香泡沫的問題，”艾米麗說道，“人們為了爭相購買郁金香，把它的價格推高到了離譜的程度，最終導致了泡沫的崩潰。”
“不僅僅是荷蘭，18世紀南海公司的問題也是如此，”同樣在這個時候，華偉新開口說道：“人們為了賺取高額的利潤，將公司的股價炒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
說到這里，大家都還不明白林清野到底要說什么。
好像他拋出了一個十分常見的故事，來引起在座各位的共鳴。
林清野的語氣中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自信，他將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沉聲道：“既然大家都知道，這個泡沫隨時都有可能破碎，那為什么還有那么多人一擁而上呢？”
所有人似乎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卻都面面相覷。
“其實作為一個普通人，是不能改變一個故事的結局的。”林清野放緩了語調，加重了語氣，“甚至，他就不在乎香檳杯里的泡沫究竟會不會影響飲用時的口感。”
他的眼里閃著光，是一種本性的光暈。
“他們想的都是在市場或者資本收割前，進去撈上一筆。也相信自己的運氣不會差到剛一進場，泡沫就破了。”林清野微笑道。
華偉新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對林清野的話深表贊同。
林清野如數家珍地豎起了手指，“這年頭，球鞋啊，手辦啊，虛擬貨幣啊，這些東西到底值多少錢，誰也不知道。只要能找到下一個能接替你的人，那這個泡沫永遠都不會破。”
約莫五十歲的王德倫顯然也聽出了林清野話里的意思，他有些擔憂地說道：“這還是太危險了。”
林清野笑道：“但這就是年輕人的世界。”
周濤濤哈哈笑了起來，“在座的，誰沒有年輕過啊！”
眾人又是一陣歡笑。
“人人都不喜歡泡沫，但人人都想從泡沫里找到屬于自己的肉末。”林清野不慌不忙地說著：“所有賺到又或者沒有賺到的人，本就是泡沫的吹奏者。所以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華偉新笑道：“林先生，那你的最終建議是什么呢？”
林清野拿起了一顆圣女果，說：“四個字。”
“哪四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清野身上，等待著他的回答。
“愿賭服輸！”林清野斬釘截鐵地說道。
“哈哈哈……”
華偉新端起了酒杯，“哈哈，看看我們，竟然在這么美好的夜晚，談論起了如此沉重的話題。來，大家為友誼干杯吧！”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所有人都紛紛舉杯，笑聲響徹夜空。
他們知道，盡管經濟泡沫的問題值得關注，但就跟林清野所說的一樣，就算是自己，也無力去改變一個固有的市場環境。
能做的，就是在這破與不破之間，謀求自己最大的利益。
……
酒會的后半段，幾人從餐廳回到了展館。
顏婕妤看向了身邊的新款邁巴赫，沉思一會兒，叫住了華偉新。
她微笑地問著：“華總，我看展廳里有幾臺是新款的車型？”
華偉新熱情地介紹道：“是啊。尤其是這輛邁巴赫，更是這一年最新款的旗艦車型。我們奔馳將所有的最新技術都融入其中，當然，還是依舊秉承著奔馳一貫的匠人精神。”
顏婕妤點著頭，“那挺不錯的。”
“顏小姐是要換車了嗎？”周濤濤問道。
顏婕妤莞爾一笑，轉頭對旁邊的林清野說道：“我覺得挺適合你的。”
“還行。”林清野鎮定地說著。
顏婕妤接著說道：“你剛回來，需要一臺比較體面的座駕。如果你覺得沒問題的話，我想就這一臺了。”
到此刻林清野才明白，桌上的表演并沒有結束。
“好，你喜歡就行。”林清野大方地說著：“華總，那就這臺了吧。”
顏婕妤倒是很機靈，道：“你這段時間，應該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吧？買車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吧！”
說完，她就對華偉新說道：“華總，明天麻煩你找人把訂車合同帶到威士達，我來簽字。”
兩人朝門外走去。
“你又忘記，我在酒吧時的話了。”林清野提醒道。
顏婕妤恍然大悟，但她也不依不饒地說著：“昨天，是你說你喜歡奔馳的。”
林清野開玩笑地問著：“那如果我說我喜歡勞斯萊斯呢？”
“庫里南還是什么？”顏婕妤同樣笑道：“但凡你說個數，我都不會猶豫。”
兩人對視了一眼，對方的目光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