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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皮球砰砰跳

委員會,現實中唯一掌握著超自然力量的巨型組織。

造就這般偉力歸于一者的局面的是這個世界潛藏著的一面。

這個世界有兩面,一者為常世,一者為常闇。

常世就是普通人生活著的現實,而常闇雖然至今無人親眼見證,但它確實存在,并且時刻被常世所吸引。

所有超自然力量都來源于常闇。

常闇本身就是一團不可明說的污染源,過于接近常世的常闇會帶給現實唯心侵染,這也是異度侵入的本質。

如果常闇是神祇,那么異度侵入就是全能全職的祂往人間瞥過的一眼,只是一眼而已。

神恩如海,神的注視對人間已是難以承受的苦難。

凡心皆有黑暗,靠近常闇之人如同被神明注視,神前眾生皆等,只有熾熱的欲念能夠取悅祂,用靈魂墮入常闇的命運換取來駐留常世的力量,這些人在古時被叫做異人,游離失所,帶來災難,異人異人,異于常人,他們一度被視作苦厄的化身。

有異人豢養人類如豬玀,有異人墮化為世間惡獸,獲得力量的異人并沒有站在人類一側對抗異度的侵入。

事實上異人同異度才是同類,它們作為人類的過往只是前身。

直到最初部分異人抱團,一邊清理著異度侵入,一邊追殺不相為謀的異人,最后成為勝者建立秩序傳承至今。這就是委員會的來歷。

就像與人無關的神祇才應當信仰一樣,常世只能是普通人的常世,對常闇的窺伺只會拉進與常闇的距離,導致不幸降臨,讓常闇不被世人所知,是委員會做出的選擇。

多年以來,委員會的前身與委員會維系著祥和的盛世,它很好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在失去千鶴以前,秋野安從來沒有發現過世界還有常闇這一面。

為了復仇,也是因為自己無法逃脫的異人身份,秋野安如今正走在接觸真實的路上。

異度侵入有著自己的危害等級,委員會按照異度侵入的位格將其分為【聞】【隙】【口】【通】【門】五個等級。

其中【隙】級異度侵入是秋野安他們身為特員所能處理的事件難度上限。

自【隙】級開始才稱得上維度之外,異常之間,真正形成了孕育著種種怪譎異常的一處次元空間,也就是異度。

想要清理異度,首先需要進入異度。

秋野安計劃中,正是讓北原直樹走在最前面,嘗試進入異度,再讓跟在后邊的高橋黑目用他那雙異常眼睛去捕捉那一刻所透露的內容。

秋野安左手有規律地敲擊著大腿,他微微落后于五十嵐夕紀。

五十嵐夕紀的能力對近戰并沒有一般意義上的提升。

他眼觀六路,用著已經受到干擾的耳機詢問著前方的高橋黑目。

“噗呲——黑目,有什么發現嗎?”

隨著輕微的電子噪聲,高橋黑目縮了縮脖子,回答秋野安道。

“我沒有在第一層發現恐懼的殘留,也沒有感受到調查員所說的毛骨悚然的盯梢感,初步懷疑該異度能分辨異人與普通人,它的智能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高,而且——”

高橋黑目看著在前面東摸摸西看看,時不時還妄圖嚇到門背后不存在的鬼的北原直樹,無奈道:“北原直樹根本不會害怕,我們很可能試探不出來些什么。”

秋野安聞言沒再說什么,他環視了一圈一樓商場。

此時已經是黑夜,為了滿足調查員所說的無光線索,他們并沒有打開商場的電閘,商場內一片漆黑。

各種東西投下的影子相擁在一起,守護著黑夜中的樂園。

清冷的月光并不能讓商場中的人看得更清楚,恰恰相反,月光為商場中帶來了一種肅穆的氛圍,朦朦朧朧的光影讓人更加寧靜,也讓人更難去試圖看清黑暗中潛藏著什么。

秋野安微微皺眉,這樣的商場籠罩在靜謐中死去的恐怖里,讓他發自內心的不舒適。

他再仔細感知自己布置在商場一樓里的絲線,并沒有捕捉到任何異常的顫動。

是躲起來了,還是不在一樓呢?秋野安看了一眼正忙活著檢查最后一間店鋪的北原直樹,轉過頭去,在天井邊再一次自上而下打量著健太百貨商場,同時在心里沉思。

“四樓都開著飯館,飯館可能誕生的異常和窺視感不太符合,三樓……”

突然,正打算將目光從四樓移開的秋野安神色一凝,他很確定他看見四樓某處的陰影變得更為厚重,像是有什么站到了陰影中,他立馬喝道。

“黑目,四樓東南向,陰影里有東西。”

高橋黑目本來在店鋪外看著北原直樹像是入室的小賊一樣翻箱倒柜,到處亂碰著衣服,希望能嚇出躲在里面的怪異,好讓他大施拳腳。

此時聽到秋野安的呼聲,高橋黑目沒再管聽到動靜抬頭注視著他們的北原直樹,幾步跑到天井邊,向著秋野安指示的方向猛地一瞪雙眼。

陰冷不詳的氣息幾乎溢出高橋黑目的瞳光中,月光的紗和陰影的布在他的雙眼里不再能庇護躲藏在其中的存在。

高橋黑目的黑瞳賦予了他更敏銳的視力,也賦予了他看到留存的恐懼的能力。

但是他什么也沒有看到。藏在黑暗中的是一家火鍋店,十分的安靜,既沒有出現門扉晃動,也沒有發生桌上殘留著仍冒著熱氣的火鍋這樣的情節。

高橋黑目并不失望,他和秋野安一樣從四樓開始一層樓一層樓向下掃視,最終停在了二樓。

“沒有發現異常的痕跡,但是二樓有些不對勁,”高橋黑目瞇了瞇眼,“我看到了空氣中流通著的恐懼,就在二樓。”

已經來到邊上的北原直樹聽到了高橋黑目的發現,迫不及待地一路小跑向扶梯。

高橋黑目扯了扯嘴,知道這個只知道打架的笨蛋正手癢難耐,于是和秋野安對視了一眼,說道。

“你們快些跟上來。”

隨后緊緊跟上北原直樹。

而秋野安又仔細感受著他布置的絲線,再一次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于是無奈笑了笑。

遇上這樣有著較完整侵入邏輯的異度可比碰上力大無窮的怪物頭疼多了,像現在明明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了,能力的反饋卻告訴他一切都風平浪靜。

這就是【隙】級異度?這才是真正的異度,與【聞】級異度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

但此時沒有時間留給他好好沉思,縱然計劃就是讓北原直樹胡亂闖蕩試圖闖入異度

秋野安又回顧了一圈好似有什么不一樣的一樓,到最后看著一直低著頭的五十嵐夕紀。

“夕紀學姐,我們也應該跟上了。”

語畢,五十嵐夕紀她柔柔弱弱的“嗯”了一聲,左手輕捋秀發,用拇指和食指輕捏著一條黑色小皮筋舉在胸前。

見狀,秋野安左手輕輕一抬,于是月下銀光閃爍。

到了二樓有很大的可能遭遇戰斗,秋野安的心神有限,不能維持著一樓的絲線同時自如的使用能力。所以他要先解出自己的能力。

隨著秋野安能力的使用,月光中下絲線終于顯形。

此時第一層樓掛滿了絲線,層層疊疊形似一張蛛網,而秋野安就是那只等待獵物觸碰絲線的蜘蛛。

隨著秋野安的揮手,月夜中的蛛網像是被抽走了骨干,銀絲飛舞就像霜雪一般,升華到了空氣中。

也就這么一會的功夫,北原直樹和高橋黑目都已經爬上了二樓。

一樓彌漫漂浮著絲線升華后那如同霜花一樣細碎的晶狀顆粒,讓光影更加的扭曲,本就看不清的陰影愈發撲朔迷離。

秋野安和五十嵐夕紀一前一后,他們跑步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商場里格外響亮。

而當秋野安正好抬起右手的時候,右手無名指不受控制的向上抬起。

“黑目他們出事了。”

在進入商場前,秋野安右手提前附著在高橋黑目右手上的絲線脫落,向他傳達出事了的訊息。

秋野安放緩了腳步,不管黑目與直樹遭遇了什么,是否掉入了異度中,當務之急是確保自己五十嵐夕紀的安全。

“夕紀學姐,請小心。”

“嗯?夕紀學姐。”

“夕紀學姐?”

秋野安系在五十嵐夕紀身上的絲線突然感受不到肌膚的回彈,于是他停下了腳步,一聲又一聲地詢問,語氣像是提醒老友不要走神一樣略顯輕松自然。

但是秋野安并沒有得到回復。

或者說有的。

他身后傳來了物體落地、回彈、在落地的聲音。

可以想象這樣一個畫面。在死寂的商場一樓,地上的月光被陰影工整的切成了零星的幾塊幾何圖形,灰塵在光線中上浮又下沉,好似無形的幽靈在無人的注目下翩翩起舞,陶醉在這無聲的表演之中。

但安靜中卻闖入了一位不速之客,無畏的小孩追逐著他跳動的皮球,看見了黑暗中的這一幕。

幽靈的表演被惡客粗魯地打斷了,它感到了被褻瀆,于是它厲聲尖叫,陰影回應了幽靈的憤怒,開始張牙舞爪,什么都沒有聽見的小孩終于發現自己太深入了黑暗,他感到害怕,一把抱起了皮球慌張地向商場外跑去。

在蒙頭沖刺了一段路后,小孩不斷地回頭,好像身后有著洪水猛獸在追逐他一樣。

終于,出口就在前方了,小孩最后一次回頭,突然發現陰影中有個球在原地一蹦一跳,就像是他的皮球一樣,但是,皮球明明被抱在他的懷里,不知道為什么他瞪大了雙眼想要看清那是什么。

陰影中的球蹦跳著移動了,有些滑稽地向小孩跳來,當球進入月光的一刻,小孩看到了,于是他感覺到了天旋地轉。

就像現實商場中發生的這樣,秋野安歪著頭,對視著一路從他背后蹦跳到他眼前的球,笑道。

“夕紀學姐,你好啊。”

“圓圓的臉也很可愛吶。”

“可是我的線只是輕輕地碰了碰你。”

“你的腦袋怎么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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