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劍蘭低頭神離,緩緩說道:
“前輩,我雖是被劫匪所擄走,但這青元城之人,皆知這劫匪就是江家之人,而我這一路下跪求人,只是想將他們江家臭名再臭,望前輩莫怪罪于我。
而布帛進了輪回宗……,前輩不知其中厲害,……這輪回宗,便是對應‘輪回’二字。
他們將體質好的布帛,賣給那些或將老死之修士,或修為再無法突破之人,或對自己體質不滿之人,或那些肉體破滅之大能,……讓他們奪舍布帛輪回重生!
而布帛心法最令人心寒的,便是修煉此心法之人只能老死而亡,否則便會魂飛破散,再無來世。然而,布帛被奪舍后,神魂會被壓制在體內,要等肉身破滅,才能去那來世。這對于我們布帛,可是不生不死,神魂癲離。
如此這樣,布帛之人皆任由他人玩弄,皆等死即可。若是遇到心好的買家還好,要是遇到心腸歹毒的,便是生不如死,折磨不堪,……
而有些地方,便說江家吧……他們專門調教布帛之人,要他們學棋琴書畫,或學些御龍之術,好討買家歡心,博個賣家好名聲,他們真是喪盡天良,……可是,世道就是如此啊……”
長孫劍蘭說完,便再也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而后又嗚咽著說道:
“……前輩,這世間是不如意,但布帛之人心有來世,這般苦苦煎熬之人不知有幾何……。但像我這樣體質好些的,更是不知道要苦多久才能得到解脫,只等來世能投個好世道罷了,……”
她終于再也說不下去,掩面直哭起來,心里萬千苦言,以往無人傾聽只能壓在心里。今天訴說出來,心里雖舒暢了些,但緊接著,又有更多的苦言難語涌了出來,壓在她的心里。
陸游沉默不語,心想:我無法給她排憂解難,我也有很多難處要解,有很多憂愁無處訴說,有很多難言壓在心里。
而此時,陸游的心里卻是很是欽佩長孫劍蘭,這一刻,他覺得她算是“盟友”,畢竟,她也是針對江家之人。而后,陸游終于明白,管巧靈說的“你去了就知道了”話的意思。接著,他對那個能當他師父之人心生敬佩。
但陸游覺得自己不是勇者,這斬惡龍的行為,讓他感覺很是不好。然而,陸游沒有辦法,他真的需要引路人。
陸游坐在椅子上,倒出兩杯茶,接著將一杯茶放在桌子上,說道:“姑娘,你說得口都干了,喝茶緩緩吧。”
長孫劍蘭很是震驚,她聽到陸游叫她姑娘,就已經震驚了,然后又叫她喝茶解渴,就更是震驚了。
但她不敢馬上端起那杯茶,在她所了解的情況和認知里,布帛是沒有資格接受買家的施舍和同情心,更何況,她還是無主之物,這就更不行了。
而且,她的心里還有別的想法,當她聽到陸游不會用她的時候,她就想著,要怎么再求陸游為她介紹個好的使用人,哪怕好一點點也行,這對于她來說,將是天大的恩情和施舍。
所以,這是一道坎,她是不會逾越的,就像她肩上披著的白絲布帛。
陸游見她一臉糾結得眉頭都緊了,便又說:“喝吧。”
“是。”長孫劍蘭這才敢端起茶杯喝下,第二次就不能違抗了。
“你剛才說,像你這樣體質的,可以被奪舍,那這樣的話,豈不是說修煉了這布帛心法的人,仍是可以改修其他的心法,不然,那些修士或大能,何必再費這般苦心呢?”陸游又問。
“是可以改修心法,但需要道體體質突破到金丹境界,這種要求,能有幾人能做到啊……”長孫劍蘭回道。
“這有什么說法嗎?”陸游問。
“有了道體體質,突破到金丹境界后受靈雷淬體,其身軀便脫離了凡胎,自然不再受這種心法所約束。”長孫劍蘭應道。
“嗯……我問這些問題,你會覺得我很不正常吧?”
陸游點頭說著,便看向她,見她低著頭眼神游離,不敢與自己對視,知道她已經有這個想法了,接著說道:“其實我不是天啟宗弟子張笑天,我叫陸游,你就當我是天外來客吧!至于救你,只是因為我看不慣江家而已。”
長孫劍蘭這才敢看向陸游眼睛,她剛才以為陸游道破這個話題,便會將自己一劍斬殺,但聽了陸游解釋,心里又不知如何言明,只覺顫抖無比,眼淚當下又流了下來,連忙跪下說道:
“感謝前輩相救之恩,但前輩冒太大風險了,請將我送回去吧!”
在她看來,如果陸游連天啟宗弟子都不是,這樣惹到江家,簡直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罷了。
“起來起來,我說過下不為例了。”
陸游沒好氣地說道,心想:她是瞧我實力不夠吧,也是,要是普通的修行之人,這般惹到有靠山的江家,是相當于送死了,而且,自己確實也是普普通通的修行之人……
當下,陸游又頓感壓力山大,但他沒辦法,他只能低頭向前沖,不能退縮!
長孫劍蘭趕忙站了起來,低著頭不敢看向陸游。
“你說江家專門售賣布帛,但為什么江家連個金丹修士都沒有?”陸游問。
“嗯……,有傳聞說,江家和輪回宗有淵源,而且他們江家有祖訓:江家之人不得使用布帛!”長孫劍蘭回道。
“有淵源我還能理解,但是這個祖訓,我不太明白,這是為什么?”陸游又問。
“傳聞布帛心法正是江家老祖傳出來的,這之后除了他們老祖那一代,后代子孫再沒有出現過修體體質,更別說修體以上的體質了。
前輩要知道,筑基后只有修體體質才能突破金丹,他們江家這樣,興許是報應吧,是個好報應!”長孫劍蘭說道。
這讓她覺得,上天也是睜著眼睛的,自己這般命苦,興許是上天還沒看見自己吧?
陸游聽了,當下覺得輕松很多,這樣一來,對付江家,那便不用吹灰之力了!
長孫劍蘭見陸游這般笑意濃濃,便又說道:“前輩,雖然他們江家連金丹的門檻都過不了,但是他們卻被保護得很好,這江家府邸就有布置大陣,即便是元嬰修士,也是攻不破的。”
陸游聽了當下笑臉便拉了下來,感嘆說道:“唉……,真難啊……”
“前輩,為何嘆氣?”長孫劍蘭問道。
陸游看她一眼,而他一抬頭,長孫劍蘭便低下頭,不敢看他。
“你把布帛取下吧,我見了心里不順暢!”陸游說道。
“前輩,這布帛不能取,我要是取了布帛走在大街上,即便有前輩寶劍在身,也會被別人一劍殺了……”長孫劍蘭急忙回道。
“艸!”陸游大罵一聲。
“前輩說什么?”長孫劍蘭問。
“沒什么,罵這世道不堪,罵這人間不值……”陸游說道。
“前輩說得正是……這世道……唉!”長孫劍蘭說著說著,便也無言了。
“唉!你也是苦命。”陸游感嘆道。
“前輩……”長孫劍蘭聽了,當下又掩面流淚。
“別叫前輩了。”陸游說。
長孫劍蘭聽了,當下便“嗚嗚”哭出聲來,再也止不住了。
“?”陸游無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