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頭陀又頓住話語，燕璧看到他的臉不斷有明暗變化，時悲時喜。

啞頭陀沉默了半晌，嘆道：“可惜好景不長，后來師父沒避過天劫，形神俱滅，師姐下山歷練遇到一位名門少俠，二人一見鐘情，很快相戀，我雖癡戀師姐，卻自知.....配不上她.....知道她有了愛侶，我在心里默默祝福她.....可是那位少俠卻不知道師姐的真實身份，因為師父被稱為‘刀魔’殺人無數，是人人口中的邪魔外道，所以師姐不敢告訴別人自己是南靈老祖的徒弟.....可紙是包不住火的，那位少俠終究還是知道了師姐的身份，那位少俠為了自己的名聲，竟然帶著自己的同門想要除掉師姐，我趕去相救，重傷了那位少俠，在我將要殺掉他的時候，師姐竟撲過去替他擋了一刀.....我.....我最愛的師姐.....就這樣.....死在了我的手上.....”

啞頭陀說到最后聲音已變的嘶啞，臉色滿是凄苦。

啞頭陀的痛苦不只是親手殺了自己心愛的人，因為相貌丑陋，眼見心愛的人在身邊卻不敢吐露心扉，只能默默守護，這種愛而不得，愛而不能說出口的心碎、痛苦，即使到了今日都沒有減輕半分。

燕璧感同身受，嘆了口氣，雙眼一合，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良久良久，二人都沒有說話，燕璧擦了擦淚，忽然道：“然后呢？那位少俠師父有沒有放過他？”

啞頭陀冷哼一聲，道：“我當然沒有放過他，師姐那么愛他，他就應該下去陪師姐，我不但殺了他，還滅了他整個師門！”

燕璧輕聲道：“為什么要滅他的師門呢？”

啞頭陀道：“因為他們都該死，我師姐從未做過一件壞事，從沒殺過一個好人，就因為是南靈老祖的徒弟，他們就認為我師姐也是同樣的十惡不赦，一定要除了她。”已經過去多年的事，啞頭陀說來依然如此悲憤。

燕璧緩緩道：“師父.....”

啞頭陀平復了一下情緒，嘆道：“事過境遷，斯人已逝，我竟還不能釋懷。”

燕璧道：“換做是我，我也和師父一樣.....”

啞頭陀聞言，丑陋的臉上擠出一絲苦笑，道：“沒想到我師徒二人竟是一樣的癡，一樣的笨。”

燕璧亦苦笑道：“這世間太涼薄，命運也從未優待過我們.....所以.....那一點點的溫暖，就足以讓我們奮不顧身.....”

啞頭陀長長的嘆了口氣，二人都沒再說話。

過了半晌，燕璧走出啞頭陀的山洞。

燕璧坐在洞外的石頭上，旁邊就是她和蕭卿云住過的千羽洞。

燕璧以手支額，盯著洞口看了很久，而后轉眼望向山下。

初來翠微山時，尚是滿目青翠，如今林葉已泛黃。

燕璧抽出腰間的雪玉笛，又吹起了《紅豆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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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生在南國，卻不知北方的思念已漫山遍野.....

靈樞島上，林白婳遣散了島上弟子，只帶著商晴前往木蘇城。

商晴至今神志不清，林白婳卻沒有再為商晴醫治，也許這樣對她來說更好，記憶總是伴隨著痛苦，又何必非要記得呢。

林白婳收拾妥帖后，蕭卿云發動烈日環和硯雪、楚凌、林白婳、商晴、周簡飛往清溪縣。

把周簡安全無恙的送回清溪縣，也算是還了金婆婆一個恩情。

回到清溪縣后，蕭卿云徑直來到先前住的客棧，走的時候白秀和金婆婆還在客棧里，回來后掌柜的說白秀和金婆婆已經離開了。

蕭卿云讓硯雪等人先在客棧住下，自己和周簡去了白秀家。

蕭卿云和周簡來到白秀家。

周簡敲了敲門，白秀開門看到周簡，臉上露出一絲歡喜，卻又很快被悲傷淹沒。

白秀輕聲道：“小簡，你沒事了？”

周簡道：“大嫂，我沒事了。”

周簡看到白秀穿著一身喪服，心中覺的奇怪，李正都下葬這么多天了為什么還穿喪服？

周簡忍不住問道：“大嫂，你為什么還穿著喪服？”

白秀一聽，眼淚簌簌落下，哭道：“小簡，大嫂對不起你.....你娘她.....她走了.....”

周簡身子一震，心中難以接受這樣的噩耗喃喃道：“什么時候的事？”

白秀道：“就在.....昨天，婆婆的尸身.....就在廳里。”

周簡一步一步走進廳里。

廳里設好了靈堂，中間停放著一只棺材。

周簡緩緩推開棺蓋，就看到了躺在里面的金婆婆.....

周簡雙眼一合，眼淚滾滾落下。

周簡伏在棺蓋上，無聲的痛哭，白秀也跪在棺前低聲啜泣。

蕭卿云站在門口嘆了口氣。

周簡哭了良久，起身輕聲道：“我娘.....她是怎么走的？”

白秀哽咽道：“婆婆看到你受了傷，當時便暈倒了，你們走后，婆婆醒來見不到你，憂思成疾，一病不起，一直挨到昨日.....終是撒手人寰.....”

周簡一聽，又伏在棺蓋上哭了起來。

哭了半晌，周簡穿上了喪服和白秀一起為金婆婆守靈。

守靈三日后出殯，周簡將金婆婆葬在了迷谷嶺腳下。

蕭卿云來到墳前，祭拜完金婆婆后蕭卿云道：“金婆婆如今已入土為安，我也走了。”

周簡道：“在下本想追隨蕭公子學習法術，可是突然家母故去，在下只能留下為家母守孝。”

蕭卿云道：“這個自然。”

周簡道：“在下留在此地為家母守孝三年，三年之后，守孝期滿，可否拜在蕭公子門下？”

蕭卿云思忖了一會，道：“好吧。”

周簡跪下道：“多謝蕭公子成全。”

蕭卿云拉起周簡道：“不必多禮，就此告辭，日后有緣再見。”

蕭卿云說罷，抬頭望了一眼迷谷嶺。

迷谷嶺一如往昔，云蒸霧涌，讓人望而卻步。

蕭卿云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周簡在身后喊道：“蕭公子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