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朝坑底深處去，不多時，就聽坑中回蕩起付蠻大喜的叫聲——“聞師兄，這坑底果然有祟氣！妖邪就在這里！”
他話音剛落，接著就是聞時宴的一記怒吼：“你特娘的能不能小聲點，生怕外面那倆個聽不見？”
“……”
坑底安靜了。
姜徊音和謝祇站在尸群中，雙雙沉默。
這坑底不大，轉悠不了多久，姜徊音見他們深入時，心中已動了歪心思，趁著昏暗，從腰間拿出血符，不動聲色間催動符咒。
一股血腥味在坑底彌漫。
謝祇皺皺眉，目光四巡。
姜徊音故作茫然的跟著左瞧右瞧，問道：“謝師弟，你在看什么呢？”
“有血腥味?！彼?。
“這里這么多尸體，有血腥味也挺正常的。”
謝祇沒說話。姜徊音又道：“我瞧著這坑底查得差不多了，不如我們先上去吧？”
“坑底有祟氣，為何還要上去？”
“這坑底有祟氣，卻不代表有妖邪，哪怕這坑底真有妖邪，在此處交手我們也討不到好處。”
謝祇不言，微微垂首看著僅及他胸膛的少女，她長發披散在背后，扎著兩個小鬏鬏，臉圓圓的，一笑起來臉頰還有梨渦。
看起來挺呆拙，但少女這份呆拙總給人一種不真實感，像是一種偽裝，一張面具。
偽裝和面具之下藏著少女不為人知的一面，至于是怎樣一面，未可知。
姜徊音被他看得渾身不自然，道：“你不走我可要走了，再和這些尸體待下去，我心臟受不了。”
說著，借著凹凸不平的坑壁飛上坑頂。
謝祇也不再久留，踩著佩劍直飛了上去。
坑底深處，付蠻和尤昌正蹲在地上賣力擺著附靈陣，聞時宴在墻壁上畫了一個招邪符，準備陣法完成后，就催動招邪符吸引妖邪。
一切都在循序漸進。
可就在這時，尤昌抬頭發現墻壁上的影子有些不對勁，不知是不是錯覺，剛剛左面的這堵墻壁上似乎是沒有影子的，但現在卻多了尸群的影子。
他心下微沉，戳了戳邊上的付蠻，問道：“付師兄，你有沒有覺得這坑底變冷了，而且那尸群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付蠻一邊理線一邊串鈴鐺，沒心思搭理他，敷衍道：“邪祟本就是陰寒之物，你有空害怕，還不趕緊把附靈陣擺好?！?
話落，遠處傳來細微的窣窣窣窣窣聲。
尤昌嚇得站起身，哆哆嗦嗦地抬頭看了看上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心中越發不安，尤昌蹲下身道：“付師兄，剛剛你聽見聲音沒？”
付蠻抬頭，不耐煩道：“你神神叨叨的干什么呢，還不快點擺陣！”
……
姜徊音站在坑邊往下瞧，只能看見明火符發出的微弱黃光，除了風聲之外，很是沉寂。
“我們站在這做什么？”謝祇不解。從下面上來之后，姜徊音就一直盯著坑底看，似乎是在等著什么。
“在等一個結果?！苯惨艋氐?。
“什么結果？”
姜徊音揚首道：“謝師弟不覺著奇怪嗎？若巨樹是邪祟根源，為何白日我們來時，其他外門弟子會沒有察覺?！?
謝祇眸色一深，這才發現不對勁。
他道：“或許是他們粗心大意，未能察覺?！?
“……”
姜徊音回了他一個“朽木不可雕”的眼神，道：“一個人也許會因為粗心大意，未能察覺，但二十幾個外門弟子都沒察覺，能說得過去？”
謝祇不惱，凝神忖量道：“障眼法？”
姜徊音臉色稍霽，這小白眼狼還不算太笨，但障眼法只是說在了點子上。
“障眼法是一種，但謝師弟可別忘了，僅僅只是障眼法，也瞞不了這么多弟子?！?
謝祇眸色一沉道：“何解？”
“……”
姜徊音撇了撇嘴角，有種話在心中口難開的感覺，自己的這些見識都是根據上一世經歷來的，要靠言語形容出來，還真有點難，不過她似乎在哪本書上看過此妖陣的。
她皺了皺眉，始終沒想起來，索性答道：“很多人都知妖邪之物善用障眼法掩飾真身，其實還有一種辦法更為隱蔽。世間萬物有陰陽之分，陰陽顛倒，哪怕妖邪就站在你面前，也不一定發覺?！?
把神廟看成一個圓，地平線作為分割線平分了這圓，將圓分成了陰陽兩塊。
陰陽顛倒，妖將真身在陽，但實際卻藏匿在陰，也就是底下這個大坑。
是以，這神廟才沒有任何邪祟氣息，只有破陣將陰陽回正，才能找到真正的妖邪。
說到底還是那四個老頭子心眼子多，搞這么復雜一出，而且能顛倒陰陽的妖邪，也不會出現在宗門考核之中。
若非之前的祟人讓她察覺到不對，再加上上輩子見多識廣，姜徊音還真想不到這些彎彎繞繞上。
不過她說的這么多，全是自己總結出來的口水話，要想聽懂，還是有點難。
謝祇微微別過臉，腦子里有一個靈光閃過，遲疑片刻，言簡意賅道：“你說的是《啟仙卷》中的太極兩儀吧?！?
姜徊音眼眸一亮，打了個響指道：“對，就是這個！”
她就說這個妖陣在哪看到過，原來是抄了六十多遍的《啟仙卷》，重生之后，這記性怎么還是不好。
“你或許想復雜了，”謝祇斟酌了片刻，開口道，“能做到顛倒陰陽的妖邪至少……”
“至少有千年修為，而宗門考核明文規定，所有幻境中的妖邪設定不超過三百年?！?
姜徊音接過他的話，隨即反問：“既然不超過三百年，那你能給我解釋一下，能操縱上百祟人的妖邪，有多少年修為？”
謝祇語塞。
姜徊音突然大嘆了一口氣，放聲道：“其實謝師弟不相信我也對，畢竟這里是被稱為天下第一宗門。怎么可能會明目張膽的不講規矩，實在是太有失天下第一的風范?！?
此時，玄幻鏡高臺上的四位師尊臉色都變了幾變，尤其是三師尊落源的臉色最難看。
兔崽子，敢陰陽怪氣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