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瑤左瞧右看，轉頭道：“徊音，我覺著內門的司服比我們外門的好看太多了，你看看那衣裳上繡的仙鶴，是不是很好看？”

姜徊音淡淡一笑，“這有什么，師尊親傳弟子的紫鳶司服更好看。”

“是嗎？”姬瑤眼眸閃閃，“我都沒見過，徊音，你見過嗎？”

“……”姜徊音嘴角笑容逐漸凝固。

腦海里突然浮現初見謝祇的時候。

他長發高束，穿著衣訣飄飄的深紫色紗袍，領口袖口皆繡滿紫鳶花，衣擺上若隱若現的映著仙鶴。

那時的姜徊音并沒有一眼認出他是玄離宗的弟子，僅僅覺著眼前的男子身姿不凡，瞧著便不是池中之物。

“姑娘，你也是來小月山除妖的嗎？”他琥珀色的眼眸淡如水，嗓音清亮，吐字清晰，像是羽毛落在人心尖上。

她笑了，不知如何告訴眼前的男人自己其實是來吃妖的，不是來除妖的，但后又想想，吃妖和除妖對她來說似乎也沒多大區別。

就答：“公子慢了一步，這妖我收下了。”

小月山一別，他們很快又見面，大抵是太有緣分，姜徊音便以“同行歷練”為借口纏上了謝祇。

算起來，他們認識快有八年了。

咚……

鐘聲再次響起，臺下頓時鴉雀無聲。

一身著深紫色繡鶴司服的內門弟子上前，道：“今日是玄離宗十一座仙山弟子入內門的考核大會，還請各位先佩戴戒玉。”

話落，只見他手一揮，無數“星辰”落下，底下眾人伸手去接，星光化做戒指出現在掌心。

戒玉除了是進入幻境的鑰匙外，更是防止外門弟子考核中作弊所用，一旦帶上不可隨意拿下，否則便視為淘汰。

“哎呀徊音，咱們倆的戒玉不是同一種顏色，這可怎么辦？”姬瑤撅著嘴，眉頭緊鎖。

幻境共有十層，對應著戒玉的十種顏色。

姜徊音看著手里的土黃色戒玉，輕聲道：“無所謂，不管在哪個幻境，通過考核才是重要的。”

姬瑤癟癟嘴道：“那你要加油呀，我們可約好一起入內門的。”

姜徊音微笑著點頭。

高臺上，四位師尊齊齊捏訣，雙手結印，聯手開啟玄幻鏡，巨型石鏡發出彩色光芒。

緊接著，所有外門弟子手上的戒玉泛起微光。

一陣暈眩。

不知多了多久，姜徊音感覺周身正被熱燙包裹著，耳邊是空洞的風聲，她緩緩睜開眼，白日的光芒晃得眼睛難受。

她站起身，一只手擋著額，懶洋洋地抬眼四望，湛藍的天空下是一望無垠的沙漠，不知從哪來的狂風吹起黃沙露出森森白骨。

原來土黃色戒玉對應的幻境是沙漠。

忽而，不遠處的沙丘后傳來喧鬧聲。

她撿起地上的佩劍，爬上沙丘，就見一行白衣白帽，披麻戴孝的隊伍，吹吹打打，哭哭啼啼的沿著沙道走來。

走在最前的人提著奠字的白燈籠，緊跟著的是兩排捧著牌位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個人臉上除了哭就沒有其他表情。

像是送葬隊伍，但卻不見有人抬棺材。

姜徊音懷著好奇上前，誰知那隊伍里的人好似沒看見她，頭也不抬的慢慢往前走，一邊走，嘴里還在自顧自的低聲喃喃。

“造孽啊，我家孩子什么壞事都沒做過，那么大的一個人這么就憑空消失了。”

“我的姑娘啊，你在哪里啊，阿娘好想你！”

“我的兒啊，神廟地神不管我們了，這么久了，我日日去祈福念經，就是盼著你能早日回來，結果還是沒有你的一點消息啊。”

“這日子沒法過了~求求老天爺開開眼，開開眼救救我們伏月鎮吧！”

“早就說過，從魔窟找來的石頭用不得用不得，偏生那些個做主的都是些缺心眼的，為了省點錢搞得鎮上百姓民不聊生，都怪他們！”

姜徊音跟隨隊伍走了一會兒，從這些人的自言自語中聽出了不少消息。

神廟，魔窟，石頭，人無緣無故消失……

看來妖邪就盤踞在這個伏月鎮！

但這鎮子要怎么去呢？

這個地方極目遠望過去皆是黃沙，不見一點村鎮的影子，好不容易遇到人，結果這些人壓根兒不搭理她。

正當姜徊音有些一籌莫展時，行在隊伍最末的一個老伯抬起頭注意到了她，緩緩開口：“姑娘，這片沙漠最近不太平啊，你怎么一個人在這？”

終于有個人不是木頭了，姜徊音眉目一喜，上前道：“老伯，我想請問一下，伏月鎮怎么走呀？”

“去伏月鎮做什么？”老伯神色凝重道，“最近鎮上鬧鬼鬧得很厲害，姑娘你一個人還是別去了。”

鬧鬼？姜徊音眉心一擰，回道：“老伯，我就是專門抓鬼的，你只管告訴我伏月鎮怎么走吧。”

“你也是專門抓鬼的？”他語氣微變。

“老伯，你還見過其他專門來抓鬼的？”

“我們這一路走來，你已經是第二十三個這么說的了。”

聞言，姜徊音皺了皺眉。

十個幻境，每個幻境至少有三十名外門弟子。

三十個人爭殺一只妖，本已是難事，偏偏歷屆宗門考核還有不少因為狼多肉少，而暗暗使絆子的。

幻境中的真人不會死，但若被妖邪傷得嚴重，手上的戒玉就會自動破碎，繼而視為淘汰。

部分外門弟子便利用這一點，先除掉同層幻境中的外門弟子，減少競爭，又或者私下結盟，聯手除掉幻境中威脅最大的弟子。

總而言之，為了入內門，無所不用其極。

正思忖著，衣擺忽然被人一拉，姜徊音低頭去看，一個小女孩抬頭眼巴巴的盯著她。

“姐姐，伏月鎮往那邊走。”她指著東邊。

姜徊音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展顏道：“謝謝妹妹。”

本就已落先機，此刻的姜徊音不敢怠慢，快步就朝小女孩指的方向去，沒有絲毫遲疑。

但若她能回頭看一眼，發現女孩背后貼著的傀儡符的話，就不會朝離伏月鎮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