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林瑯。”

“年齡？”

“十七。”

坐在林瑯對面的羅鐵山倍感頭疼，禁不住抬手捏了捏太陽穴。

隨后他一拍桌子，指著放在一旁的零件喝問：“這些東西是拿來做什么的？”

林瑯推了一下眼鏡，平靜回答：“造槍。”

“你沒有持械證，私自制造槍械是犯法的！”

羅鐵山把桌子拍得砰砰響，雙眼怒瞪林瑯。

“可是我沒造。”林瑯保持著平靜。

聞言，羅鐵山不禁語塞。

《地球聯邦刑法》規定，在沒有持械證的情況下，私自制造、運輸、販賣、持有槍械是違法行為，問題就在于林瑯實際上并沒有制造槍械，他只是‘準備’制造槍械，有那個想法，卻沒有付諸行動。

羅鐵山咽下了一大口氣，再問：“你會造槍，也就是說血蘭信徒那個案子確實是你做的吧？”

“不是。”林瑯矢口否認。

“怎么就不是你了？你會造槍，唯一一個幸存者劉三余也指認你了！”羅鐵山又拍了桌子一巴掌，眉頭緊皺。

林瑯面無表情地說：“羅隊長，‘我會造槍’和‘劉三余指認我’并不能充分證明我就是‘血蘭信徒滅亡案’的兇手，雖然我有動機、有能力，也有意愿去做這件事，但這件案子確實不是我做的。”

羅鐵山沉默幾秒，深長嘆了口氣：“算了，你說不是就不是吧，反正我也不想查。”

隨后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十指交叉，抵在嘴唇上方，作出一副深沉的姿態，沉聲問道：“說說那個墮轉者的事情吧，他是一個畢舍遮信徒，我們調查了你乘坐的那輛公交車和商場的監控，發現他似乎在跟蹤著你，但是你不應該知道這件事情，因為他在抵達商場之后就和你分道揚鑣了，后來是通過商場的監控攝像頭追蹤著你，只有在你下樓的時候，他才急忙跟過來，而你卻在商場二樓離開電梯，等待他的到來，這是怎么一回事？”

“因為我早就發現畢舍遮信徒盯上我了，這次出門本就是為了釣他們出來。”林瑯回答得很干脆。

又是這樣！

羅鐵山眼神一凝，瞬間聯想到了劉三余在‘血蘭信徒滅亡案’上的供述。

林瑯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血蘭信徒的計劃，然后又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血蘭信徒的據點，在計劃開始到準備實施計劃卻被人找上門團滅的期間，劉三余說他們沒有任何一絲可能暴露的可能性，因為即便是面對面的交談，他們也會用代號來稱呼目標，以免被察覺。

這一次也一樣，林瑯和畢舍遮信徒的交集只有將近一個月前的那一次，他因為想起了劉三余，順手破壞了一次畢舍遮信徒的行動，僅此而已。

在這之后的時間，林瑯很少會出門，而他的上網記錄中又沒有找到任何與畢舍遮信徒乃至是邪神信徒相關的東西。

既然如此，他是怎么知道畢舍遮信徒盯上了他的？

沉吟片刻，羅鐵山冷不防提問：“為什么不通知除魔司？你應該知道，憑你一個人的力量難以消滅畢舍遮信徒，他們可不像血蘭信徒那般弱小，按照他們在劫獄時表現出來的力量，頭目至少擁有七級的施法能力。”

“你們抓到那些畢舍遮信徒之后，難道沒有在監獄那邊設防嗎？”林瑯再次反問。

羅鐵山面部肌肉抽動，林瑯這句話戳到了他的痛處。

天海市的除魔司最近丟盡了面子，在臨近年關的時候，居然被畢舍遮信徒給劫獄了，而且還讓他們成功了。

以至于在年終工作總結會議上，他們天海市的除魔司被當做典型，嚴肅批評。

林瑯沒有就此放過羅鐵山，繼續說道：“他們為什么會成功，難道不是因為除魔司有內鬼嗎？現在你們抓到了嗎？”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們內部有問題。”羅鐵山不得不語氣放軟，再說下去，他恐怕會更加難堪。

林瑯冷哼一聲：“如果我通知除魔司，在你們把我周圍盯死，畢舍遮信徒沒有下手空間的情況下，他們就會用我的親友來威脅我，這種情況對我來說，還不如我自己直接與他們對上。”

羅鐵山恍然大悟，“所以你才會選在一個你的兩個小女友被同學約出去的日子出門……等等！你家附近是不是還有其他盯梢的畢舍遮信徒？”

如果那個墮轉者從一開始就跟蹤著林瑯，他相信，以林瑯的能力不可能沒有發現對方，不可能一直等到商場才發難。

雖然林瑯說過是故意帶著畢舍遮信徒來他的轄區，因為他比較好打交道，但他在商場監控里看到，林瑯確認跟蹤者是畢舍遮信徒之后，立即對其下了狠手。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林瑯不是會心慈手軟的人，他的行動力和主觀性都特別強。

“有。”林瑯點頭。

羅鐵山提起精神，急切問道：“在哪？”

除魔司迫切需要找到畢舍遮信徒，將其抓獲，以洗刷他們身上的恥辱。

林瑯靜靜看著羅鐵山，一言不發。

看著他這副不動聲色的模樣，羅鐵山就知道他不想告訴自己，嘆了口氣：“你對除魔司就這么不信任嗎？”

出乎羅鐵山預料的是，林瑯搖頭否認了這一點：“不，其實我還是挺信任除魔司的。”

羅鐵山眉頭一皺，“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們？”

林瑯正色道：“因為除魔司里有內鬼，如果我把那個盯梢者的情報告訴了你們，他就會撤離，換到另外一個地方，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無論他做些什么，我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應，所以這一次我才能發現那個墮轉者是跟蹤我的畢舍遮信徒。”

“那你打算怎么做？”羅鐵山身子往后，靠著椅背，雙臂環抱胸前，“十七歲的‘金剛’境，確實很厲害，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連第二境都沒有，但畢舍遮信徒的頭目是七級法師，遠不是你殺死的那個血蘭信徒頭目可以比較的。”

“我自己也是法師，我比你更清楚其中的差距。”

羅鐵山點了點頭，過了幾秒，他才反應過來。

“你是法師？！”

這一回反倒是林瑯感到奇怪了，“你不知道嗎？”

羅鐵山倒吸一口涼氣，拿出手機登陸除魔司內部系統的后臺，查詢林瑯的資料，結果還真在資料里看到了他是‘疑似第四境戰士及三級法師’。

看到這幾個字樣的時候，羅鐵山就感覺頭皮發麻，終于明白為什么畢舍遮信徒會盯上林瑯。

林瑯的才能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恐怖，即便放眼整個泛人類聯合體，都沒有多少人能夠比得上。

“你怎么做到的……”羅鐵山震撼地發出感慨。

“因為我是天才。”

如果是別人這么說自己，羅鐵山可能會覺得他有點傲慢，但林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沒有感覺到半點不合適。

了解到林瑯的天賦之后，羅鐵山面色變得嚴肅：“即便如此，你也不可能是畢舍遮信徒頭目的對手，等級之間的差距不是做加法，而是做乘法，甚至是指數級的變化，七級法師已經能夠做到完全脫離法術書進行施法，低級法術在他們那里只用一個念頭就能觸發，更不要說他們肯定會在自己身上設置在遭到攻擊后就展開防御的觸發型法術，恒定法術更是能讓他們的本體異于常人，脫離了自身羸弱的缺陷。

“你能用槍械解決掉血蘭信徒頭目，卻不可能用同樣的方法解決掉畢舍遮信徒頭目，你需要我們的幫助！”

林瑯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突兀轉移了話題：“羅隊長，在你看來，畢舍遮信徒的網絡技術如何？”

為什么突然問起這個？

羅鐵山愣了一下，略有遲疑，“不能算好，也不能算壞，司內的同事追蹤到了他們幾次，但他們也會察覺，每次都會直接拋棄原有的據點。”

“那么，如果他們在轉移據點的過程中，被人追蹤到了呢？”林瑯又問。

聽到這句話，羅鐵山立即就明白為什么林瑯會提出那個問題，呼吸變得急促，雙手按桌起身，上半身越過桌面，與林瑯近距離對視，“你追蹤到他們了？”

“沒有。”

羅鐵山聞言大怒：“不要再胡說八道了！畢舍遮信徒不是你能對付的！”

林瑯贊同頷首，“他們確實不是我能對付的，所以我請了其他人。”

“天海市除了除魔司你還能請誰？”羅鐵山眉頭緊鎖。

“天海大學的教授。”說著，林瑯站了起來，“好了，羅隊長，我也該走了，感謝您能把我留在這里這么長時間。”

羅鐵山又是一愣，一瞬間就想通了林瑯的言下之意。

“你在利用我？”羅鐵山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說，“從一開始你就做好了打算，把自己當作誘餌吸引畢舍遮信徒，你確信會有畢舍遮信徒跟蹤你，然后特意把他帶到我的轄區……不對，就連我們之間的對話，都是你設計好的！你引導我問起了槍械和血蘭信徒的事情，又用半真半假的話來刺激我，目的就是為了讓我把你留在這里，給除魔司里的內鬼一個錯覺……”

隨著思路逐漸被理清，羅鐵山就感覺自己的腦液像是要沸騰起來一般。

“是的。”

一抹笑意攀上了林瑯的唇角，“感謝您的理解。”

自己就像是一個玩偶，操控自己的線被林瑯掌握在手中，自己的所思所想都是林瑯給予的。

這種挫敗感讓羅鐵山頹廢地坐回椅子，望向林瑯的眼中出現了幾分驚恐之色。

“你是怎么說動天海大學教授的？”羅鐵山似是呢喃提問。

聞言，林瑯停下走向大門的腳步，有些困惑地回頭望向羅鐵山。

“羅隊長，我還是未成年人，作為一個孩子，偶爾依賴一下大人，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