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可馨跳起來,先聲奪人。
蛇人:“啊?”
霧獸緩緩抬起前爪,向柳樹小道按下。
林瑯飛快一腳蹬在鱷魚人身上,借力反跳到岸上,抄起安妮和車夫,呼喚了可馨一聲,便向熾火院跑去。
可馨再次背起芙蕾雅,跟上了林瑯的腳步。
鱷魚人這時也反應過來,嚎叫一聲之后一個猛子扎進水里,游向湖中央,不敢露頭。
“加繆!加繆!”
蛇人呼喚著鱷魚人的名字,可是一直沒有得到回音,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而在另一邊,鼠人扛起了部分裝備,手腳并用逃離原地,把蛇人拋下不管。
施法已經來不及,蛇人只能把法杖插進腰帶,掏出一張卷軸,隨著他念出啟動咒語,卷軸頃刻燒成飛灰,化作兩團煙塵纏繞在他的雙手。
一手指地,一手指向遠處的一棵柳樹,兩道法術光輝分別射出,在蛇人身前的地面與遠處柳樹樹干上洞開兩扇相通的傳送門。
蛇人向前傾倒,從遠處的柳樹樹干跌了出來。
啪!
一個響指,蛇人心疼地關閉了傳送門。
可是當他隨后看到那頭超巨型霧獸前爪落下,將柳樹小道毀滅的場景時,他就不再心疼了。
咔嚓!咔嚓!咔嚓!
在從天而降的重壓之下,堅韌的柳樹被摧枯拉朽的折斷,無數樹干爆裂的聲音重重疊疊,與被擠壓出去的空氣絞合在一起,化作沖擊波,轟然蕩開。
沖擊波瞬間摧毀了十米內的所有柳樹,就連泥土都被狂風掀飛。
一棵被連根拔起的柳樹霍然飛來,蛇人臉色又變,急忙前撲。
轟——咔嚓!
飛來的樹干與蛇人身后的柳樹相撞,同時發生斷裂,樹木應聲而倒,方向正對著蛇人。
被掀飛的泥土像雨滴一樣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干擾著蛇人的聽力,但樹木斷裂如此巨大的聲音他還是能夠聽到的。
心中一緊,急急忙忙往旁邊翻滾,狼狽躲過了斷裂樹干的砸擊。
一番下來,蛇人變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抬頭看了一眼龐然無匹的霧獸,蛇人立即把法術書收起,塞進隨身攜帶的袋子里,轉身游動,也向著熾火院奔去。
雖然他是傭兵,雖然他的目標是林瑯他們,雖然跑到熾火院他可能會被捕,但總好過被霧獸踩死。
“該死的!那個家伙為什么沒說這個!”蛇人發泄般嘶喊。
就在蛇人亡命奔逃之時,在沖擊波掃過之前就趴下的林瑯一行人也站了起來,發足狂奔。
“不是說‘迷霧’是環境覆蓋型嗎?”被林瑯扛在肩上,安妮側頭看著頂天立地的巨大霧獸,大聲叫喊,“現在怎么看都怎么像生物型啊!”
“誰知道?”
哪怕扛著兩個人大步奔行,林瑯也是大氣都不喘一口,“反正都打不過。”
“可馨,我看到那個鼠人了……”
被可馨背在背上,芙蕾雅一邊喘息,一邊說:“他好像也看到了我們,他舉起了槍……”
“那你也舉槍,打他!”
鼠人扛著一袋裝備,手腳并用不斷狂奔,他跑得最快,距離熾火院最近。
這點距離讓他起了一些小心思,重新拿起步槍,轉身把槍口對準了林瑯他們。
任務尾款還沒結,只要把那幾個家伙打死,他就能拿到尾款。
盧克已經死了,少了一個分錢的人,老大看情況可能也要死,至于加繆那個傻子,只要他提前把錢拿走,憑那個傻子的腦子,根本不可能找到他,這樣一來,他就發了!
地球有句老話,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料不肥,現在正是他發橫財的時候!
鼠人正打算扣下扳機,卻見到那個沒在他們目標名單里的少女也舉起了手里的步槍。
望著那個黑洞洞的槍口,鼠人腦海里突然出現了一個念頭。
要賭那個少女不敢開槍,還是提前閃避?
正是這片刻的遲疑,讓鼠人慢了一步!
“以傷換命,以傷換命,以傷換命,以傷換命……”芙蕾雅支起上半身,按照父親教導的方法把槍托抵在肩上,視線穿過瞄準鏡,套住了鼠人的身體。
她的身上還有一個【法師護甲】,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在這一刻,芙蕾雅感覺自己的腦漿仿佛沸騰起來,強烈的殺意從心中迸發,如有實質般從槍口噴出,裹挾著子彈射向鼠人。
看到槍口焰光爆開,鼠人嚇得心膽俱裂,急忙往側方撲倒。
即便如此,也有幾顆子彈穿過他的一只耳朵,將他耳朵打爛。
“啊!”
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鼠人雙眼通紅,舉槍反擊。
“趴下!”
在鼠人反擊之前,林瑯突然發出一聲暴喝,把安妮和車夫扔到地上,轉身接住可馨甩過來的芙蕾雅,將她也扔到地上,緊接著和可馨一起向地面撲去。
轟!
霧獸又踩下了一腳,頃刻間地動山搖,強烈的震動將早已在前一次沖擊中變得歪斜的柳樹震倒。
沖擊波從身后蕩過,狂烈的暴風險些將匍匐在地的幾人卷走,如果不是林瑯死死抓著他們,其他人早就被掀飛。
蛇人終究還是沒能逃過一劫,霧獸就是盯著他來的,之前他有一個傳送門的卷軸能夠保命,現在沒有什么能夠保住他的性命了。
風聲太大,林瑯他們并沒有能聽到蛇人最后的慘叫聲,直到站起來之后,才發現在那片破損不堪的路面上有一灘包裹著衣物的肉糜。
舉槍反擊的鼠人被沖擊波掃飛,重重撞上熾火院的圍墻,整個腦袋都是暈乎乎的,從地上爬起的時候更是忍不住嘔出了一灘血。
鮮紅的血液終于讓鼠人明白,相比較橫財,還是先保住性命比較重要。
回頭陰狠地瞥了林瑯他們一眼,鼠人用盡全力跳起,抓住圍墻上沿,雙腳踢蹬墻面,努力翻了過去。
他們事先調查過,熾火院作為席梅爾王國的三大學院之一,師資力量雄厚,擁有許多實力不弱的法師,甚至還有一個退役的除魔司傳奇干員,正因如此,他們才會制定計劃在柳樹小道上埋伏。
熾火院應該有辦法擋住那頭怪物,實在不行的話,也可能拖到他逃離這里。
雖然拿不到尾款,但至少雇主已經把定金打了過來,現在盧克和老大都死了,就算他把定金卷走,加繆也不可能發現他……
這般想著,鼠人一瘸一拐地逃向熾火院內部。
“我感覺我們好像快要完蛋了……”
可馨抬頭看了一眼,就發現霧獸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他們身上。
“距離熾火院也不遠了。”林瑯把暈乎乎的車夫扛起,抓住安妮的手,借著她跳躍的力量,將她甩到自己肩上,“注意那個東西的動靜。”
坐在林瑯的一邊肩膀上,安妮憂心忡忡地望向上方,點了點頭。
如果他們都攜帶了法術書,或許還能與那頭霧獸一戰,可問題就在于,他們什么都沒有帶,就連法術卷軸都沒有。
由于沒有法術書,也沒有施法材料,她只能夠施展一些較為簡易的法術,那些法術根本不足以對抗這么龐大的一頭怪物。
“現在手機還受到干擾嗎?”可馨背上了芙蕾雅,揚聲發問。
聽到可馨的提醒,安妮就拿出了手機。
在剛才那種迷霧籠罩的環境中,手機完全失去了信號,現在霧氣都聚攏到一處,化作一頭龐然大物,既然如此,手機信號的干擾是否消除了?
滿懷希冀的視線落在狀態欄上,立即化作了失望。
“不行,手機還是沒有信號!”安妮神情沉重。
沒有信號就意味著他們沒辦法呼喚援助,不過熾火院這邊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旁邊的兩大學院肯定能夠知曉,說不定他們早就呼叫援助了。
這時候,霧獸又抬起了前爪,向著熾火院的正門‘緩緩’落下。
林瑯他們腳下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陰影,這片陰影正在從稀薄變得濃重。
作為隊伍的排頭兵,林瑯沒有選擇后退或者停下,因為無論往哪個方向前行,他們逃脫霧獸踩踏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反而是向前,可能性更大一些。
隨著霧獸前爪落下,爪子與地面之間的空氣被擠壓,澎湃的大風隨之而起。
強風迎面吹來,給林瑯他們的前行施以阻力。
林瑯頂著狂風前行,雙腿迸發出更為強大的力量,以原速前進,可馨躲在他高大的身體后面,沒有遭遇太多阻力,也保持著原本的速度。
但以這個速度前進,他們肯定沒辦法在霧獸爪子落下之前脫離受影響范圍。
“給我一個【腳底抹油】!”
這是一個一級法術,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由于沒有法術書,安妮只能夠施放出一個。
可是,既然林瑯都這么說了,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安妮念誦起了咒語,將空氣中的魔力塑形,林瑯努力控制自己身體的晃動,避免影響到安妮的施法。
幾秒過后,安妮的手掌往林瑯頭上一拍,法術的力量就傳遞到了他的身上。
而在這時,他們正巧從陰影區域的中線跑過,被排擠的空氣從身后涌來,由阻力化作了助力。
踏!
林瑯頓住腳步,雙手抓住安妮和車夫的手臂,原地旋轉身體,借勢將他們拋了出去,“安妮,護住腦袋!”
不用林瑯提醒,身在半空中,安妮就把自己的身體蜷縮起來,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掉落傷害。
“可馨,手!”
可馨毫不遲疑伸出雙手,抓住林瑯的手掌,看到了剛才那一幕的她明白林瑯想要做什么,在抓住林瑯手掌的那一刻便從地面躍起。
林瑯又轉了一圈,把可馨和芙蕾雅甩出。
其后,他俯下身軀,雙手按住地面,雙足猛然發力,將自己彈射而出。
在【腳底抹油】的支持下,林瑯于霧獸前爪落下的前一刻脫離了陰影區域。
轟!
又是一聲巨響,霧獸前爪按在地上,把無數碎石蹦飛,其中有大有小,大大小小將近十幾塊碎石追上了林瑯的身影,沉重打在了他的背上。
噗!
林瑯喉頭一甜,一口血霧噴了出來,身體也被石塊打飛,飛出十米之外,落地之后還在地面上滾了幾圈。
對于普通人而言,這足以造成重創,但林瑯還能迅速爬起,只是眼前景物有些恍惚。
起身后,林瑯立即轉頭四顧,尋找著安妮和可馨的身影。
忽然間,一聲巨響從頭上傳來,他抬頭看了一眼,就發現由霧氣凝聚而成的龐大霧獸身軀被攔腰截斷,分為了明顯的前后兩截!
這還不是結束,一道又一道的裂痕飛快在霧獸身上顯現,不過短短五秒鐘,他們無法力敵的怪物就被打成了篩子。
喀拉!
可馨推開壓在身上的石塊,坐起來大口喘息,然后瞬間陷入驚愕。
大而圓的瞳孔中倒映出了幾輛從天際飛馳而來的步兵戰車,在戰車上,幾個渺小的人影操持著電磁炮,不斷射擊將他們弄得這般狼狽的霧獸。
頭破血流的芙蕾雅也在恍惚間吃力睜開眼睛,看著天上的那些戰車,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她今天遭遇了太多事情,讓一直在溫室中長大的她品嘗到了癲狂和狼狽。
她以前一直都不知道,原來戰斗是這么殘酷的一件事情。
在幾輛步兵戰車的絞殺之下,已經被打成篩子的超巨型霧獸霍然崩潰,化作茫茫霧氣再次籠罩了熾火院。
林瑯下意識想要推一下眼鏡,就發現眼鏡已經在剛才的沖撞中掉落,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喘了兩口氣,林瑯揚聲叫喊:“安妮!可馨!”
“我在這!”安妮和可馨同時出聲回答。
頓了一下,安妮又道:“車夫先生好像不行了……”
安妮剛才蜷縮起自己的身體,盡力緩沖了傷害,可是車夫沒有那么做,這使得他在后續的沖擊波下遭到了大量傷害。
現在車夫正躺在安妮的腳邊,氣息無比微弱,每時每刻都在變得更加微弱。
“芙蕾雅也受了傷,好在傷勢不重。”可馨用力把芙蕾雅攙扶起來,看了一眼被壓在石塊下面的步槍,搖搖頭。
這柄步槍救了芙蕾雅一命,如果不是剛才步槍支撐起了那個大石塊,一旦石塊落下,身為普通人的芙蕾雅不死也要重傷。
林瑯大口呼吸著,他的咽喉依舊有熱辣的痛感,剛想要說些什么,霧氣當中又響起了獸吼。
他猛然轉頭望向身后,一陣腳步聲從那邊傳了過來,一個人影隨之從迷霧中緩緩浮現。
“是你?”
奧拉看著出現在眼前的林瑯,微微一驚,“剛剛在和那頭怪物戰斗的人是你們?”
右手持劍,左手握銃,看到奧拉這副全副武裝的模樣,林瑯搖頭嘆氣:“稱不上戰斗,頂多是逃亡而已。”
隨后,他便問:“澤爾女士,你們有解決這頭惡魔的方法嗎?”
聞言,奧拉眉頭一皺。
林瑯的話說到了他們的痛處,因為他們確實沒有解決‘迷霧’的方法。
這頭惡魔來自一個名叫‘海藍’的世界,被斯威托世界收容,席梅爾王國的法師協會只不過是租借來進行研究,但由于法師協會水平不夠,他們并沒有解決方法,不出意外的話還是得讓斯威托世界來進行收容……
“做個交易吧!”林瑯沉聲說道,“我給你們一個解決這頭惡魔的方法,你們幫我一個忙——我指的是你們席梅爾王國的除魔司分部。”
“你?”奧拉詫異。
她原本想說‘你一個學生懂什么’,可是又想起林瑯這個人的神秘之處。
相比較資料一目了然的可馨和安妮,林瑯的入境檔案有許多含糊不清的地方,無論是她,還是校長都很奇怪,但他們沒有權限過問這件事情。
“……如果你給的方法能夠成功解決‘迷霧’,那么我們不介意幫你一個忙。”
頓了一下,奧拉補充說明:“只要不是太過分的事情。”
“放心。”
林瑯嘴角微勾,輕笑一聲:“絕對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