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學啊，我教你。

蘇雁把借來的書歸還原位同時，輕描淡寫地說出此語，面帶和煦笑意。

此刻，他真的很像臺詞出處的電影那樣，極具鏡頭感。

姬詩云皎月似好看的面容，浮現出一絲困惑：

“你不是說沒看過這本書嗎？”

“我想，沒人規定必須看了書才能制出卡牌吧？如果你想了解這類故事，我的確可以幫到你。”

蘇雁認真道。

“難道說你還能制出別的這類卡？”

“當然。”

東方文化博大精深，我就算畫一輩子，也不一定畫得完。蘇雁在心中如此想。

“可是……”

姬詩云還有些遲疑，

“你為什么要這么幫我？”

“因為我不希望這項技藝被埋沒。”

肺腑之言，如實之想。

蘇雁的的確確就是出于這個念頭，才愿意和姬詩云交流到現在。

姬詩云盯著他的雙眼，那對眼眸內滿是誠懇與炙熱，并不像從前自己認識的那個倒數天王蘇雁，整日胡作非為、不務正業。

她真的好想知道，為什么，今日蘇雁會展現出如此不比尋常的表現？

尤其是當他說出不希望技藝被埋沒的那刻，姬詩云可以從他的語氣里，很明顯地察覺到惋惜與憤怒并存。

難道說……

之前他都是在隱藏自己？

再不然便是同學們對他的刻板印象嚴重，以至于所有人都認為他就該是個好吃懶做的人？

銀齒輕咬嘴唇，她在思考的時候，總會把秀麗柳眉皺起。

姬詩云是個把情緒寫在臉上的人。

蘇雁對她的看法同樣有些變化，姬詩云似乎并不像原主記憶所想，冷若寒霜，若似高嶺之花難以親近。

“我有張之前嘗試繪制的素材畫……”

沉默片刻后，姬詩云抬頭問道，

“我之前看了段故事，便嘗試自己進行復刻，然而效果卻不太好，不知道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完善？”

“沒問題。”

“你看這。”

姬詩云把手中古籍快速翻動到一頁，指給蘇雁看。

蘇雁湊過頭去，入眼便是【嫦娥奔月】四字醒目標題。

嫦娥的形象出現在東方神話多種的藝術形式里，往往皆是文人墨客稱頌、寄情的象征之一。

她也作為東方古代女性經典形象出現，具有廣泛的文化內涵。

古詞有云：冬至后，月養魄于廣寒宮。

嫦娥吞服仙丹，玉足輕點飛向月宮，永駐廣寒仙地，從此告別人世，向往自由的灑脫摻和柔情與訣別，構成美麗意境。

果然這類故事對女同學有著天然吸引力。

能在這個世界看到嫦娥奔月的典故，那可太令人驚喜了。

只可惜，文字記載的內容實在太少，僅有很短一段，姬詩云如果想要通過這些內容畫出嫦娥，確實會很困難。

蘇雁沉吟道：“讓我看看你的畫做的如何了？”

“在我包里，我們去借閱室吧！”

二人行至借閱室，姬詩云從自己挎包翻出一個精致的速寫本，翻開來遞給蘇雁，

“這就是我之前練習的素材，但我總感覺畫的不夠好。”

蘇雁接過速寫本，仔細端詳起來。

客觀來說，姬詩云繪畫技術非常高超，在同齡人里肯定算得上頂級，至少原主是遠遠不如的。

不過……

自己依然還是能夠看出來問題，她的畫技在蘇雁面前過于稚嫩。

姬詩云的素材畫缺少神韻，無法展現出嫦娥婀娜輕盈的奔月場景。

“借我支筆……”

“誒喲，姬詩云，沒見過你和蘇雁這么熟啊？在聊什么，讓我也聽聽。”

不合時宜的聲音，帶著些許酸味，打斷了蘇雁說話。

宋晟不知何時，帶著幾名跟班，出現在借閱室門口。

他快步走近二人，目光瞥向蘇雁手中速寫本，不屑冷哼：

“呵，我當是什么東西呢，原來在畫這種早就被遺棄的糟粕啊？詩云，你是知道他這個人平時是什么樣子，可別被他考試時隨便使了點花招就騙過去。

你要是想得到好素材，咱們宋家有的是。”

說這話時，宋晟并沒有注意到，姬詩云兩頰飛速染上一抹羞紅，因為他不知道，速寫本的主人到底是誰。

大抵是緣于被宋晟嘲諷了自己私下練習的卡牌，面子上掛不住。

他看到速寫本在蘇雁手上，便想當然認為，是蘇雁在使些花言巧語，哄騙她接近。

在聽完宋晟發言后，蘇雁只覺得既可笑又可悲。

倒不是因為他嘲諷自己，根本原因便在于他對這幅畫的形容。

被遺棄的糟粕？

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東方文化的繪畫，會得到這樣一個評價呢？

連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學生都在鄙夷，東方卡牌當真便沒有前景么？

可自己已經用【道童】證明過了，東方文化同樣可以用來制卡，效果非常顯著，卡牌強度著實令人興奮。

蘇雁略感氣憤，對此相當不服氣。

姬詩云面容恢復了早先的冷若寒霜，顯然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蘇雁搶在她發難前，先一步問道：

“糟粕？真有意思，宋晟同學不妨指點一二，教教我如何才能畫出好素材。”

宋晟冷笑諷刺道：“這還用問嗎？我奉勸你去把我們宋家出的圖鑒書買回來，好好看看，那里面每項技術都夠你學一輩子了！

哦對，就怕你是沒幾個錢，根本買不起呀！所以呢，就只能在這里專研垃圾素材。”

“你怎敢假定這類圖畫的品質？”

“你可以出去問一圈，但凡是有點常識，都會知道你這……啥類型卡牌來著的，是經過長年累月驗證過，無法使用的殘次品。”

無法使用……還殘次品？

蘇雁無比驚訝，倘若宋晟所言為實，東方卡牌存在過卡牌世界，那它的處境可不僅僅是被塵封、遺忘如此簡單。

盡管他很有可能是為了嘲弄，刻意夸大事實，但是結合姬詩云苦心鉆研，連原籍都找不完整的現狀來看，未嘗不可能是有真實意味的。

“那不如這樣吧，我有個提議。”平復心緒，他露出微笑，

“其實呢，我這張畫還沒有畫完。有個提議，我把這幅畫重新畫一遍，你就從你家的圖鑒書里，挑選一個最精致的素材畫。我們讓姬詩云作為裁判，評分誰的畫面更加優秀。”

這其實是個討巧的做法，蘇雁并不確定，自己現在能否制出完整神仙類卡牌，那種層級所消耗的精神力……估計還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但是如果純比畫功，那就不一樣了。

自己的繪畫技術，在穿越前業內里可是數一數二的大牛，假如看家本領都比不過別人，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還變最強呢，早點洗洗睡吧！

宋晟眉毛高揚：“你算什么身份，一個常年掛科的倒數學生，也敢和我提出比試？

再說了，就算我答應他，詩云能答應嗎？少自以為是了。”

“我答應。”

平靜的女子話語聲忽然響起，所有人都是倍感意外地將目光投向，這位本不該發言的女子。

姬詩云冷眼看向宋晟及其跟從：“我覺得這場比試很有意義，所以愿意當裁判。”

蘇雁保持微笑，一切盡在掌握中。

恐怕再沒有別人比姬詩云更好奇，畫面在重置后會變成何種模樣。

自己打開話匣，引出事件，她沒有理由不接茬。

事實證明，這位年級里的佼佼者，在某些事情上還是挺好拿捏的。

宋晟收起他那玩世不恭的神情，陰郁眼神在姬詩云身上打量許久，說道：

“你是認真的嗎？蘇雁給你灌的什么迷魂藥？”

姬詩云搖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我只是單純的對繪畫感興趣而已。別多慮，我會保證客觀地下達結論。”

“好！”宋晟咬牙，五官擠弄得甚為詭異，

“既然這樣，光比試可沒意思，不如我們添點彩頭吧？”

“彩頭？”

“沒錯，如果你輸了，那接下來的選拔測試，你要主動棄權。”

蘇雁微微皺眉，沒有回應。

這家伙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參加選拔的？

在考場，批閱老師叫住自己的時候，應該沒有其余人在呀？

是什么渠道，讓他同為學生能夠打聽消息如此迅速。

他思考起來，宋晟同伴們適時起哄叫喊：“喂，你不會不敢吧？玩不起就早點認輸，道個歉宋哥還能原諒你的。”

見蘇雁還是沒有回答，一副發呆出神的模樣，姬詩云伸手戳了戳他后背，他才猛地驚醒。

“啊？”

宋晟冷哼道：“我說你到底是接還是不接”

“接，當然接啊！”

蘇雁撓撓頭，撇撇嘴，

“我只是在想，從你這得到點啥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