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東廠。

北鎮撫司的鎮撫使陳天寶跪于東廠二廠公汪直的膝下，神色不敢有絲毫怠慢。

然而汪直的臉上則是充滿不悅，陰冷講道：“聽說你北鎮撫司出了個行事張揚的百戶江嵐，這事已經傳到了曹正淳的耳朵里，你麻煩大了！”

汪直的話語如同雷擊一般，劈在陳天寶的身上。

后者身上的冷汗頓時打濕后背。

雖然是六七月份的天氣正熱，但陳天寶如同墜入冰窖一般。

陳天寶臉上充滿委屈，怔了怔道：“干...干爹，近幾日我閉關修煉，確實不知外面發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閉關了幾天，還未出關，便被東廠的人給強行打斷，讓他來到汪直面前請罪，還是路上才聽說北鎮撫司里竟然出了這么號人物。

主要是江嵐的速度太快了。

陳天寶都完全沒想到，只是閉關幾日，北鎮撫司就差點翻了天。

斬了胡沖不說，畢竟這只是錦衣衛家事。

但活擒刺殺楚王的青衣樓刺客和闖入西城兵馬司殺了指揮吳歸，這可就不是錦衣衛的家事，而是鬧到滿朝文武皆知的大事。

“干爹也明白，沒想到那江嵐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

汪直抬手放到陳天寶身上一探，松了口氣：“我兒竟然要入二品了，不錯，比那曹正淳的義子章千海要爭氣！”

“但干爹告訴你一句，錦衣衛一個蘿卜一個坑，目前還是要把錦衣衛那幾個老不死的弄死，這樣你和章千海才能都上去，不然，恐怕是兩敗俱傷！”

“干爹，大兒我明白了?！标愄鞂氝B連點頭，不敢怠慢。

汪直會心一笑，旋即點道：“你這北鎮撫司鎮撫使的位置，曹正淳之子章千?？瓷狭?，曹正淳如今已是一品大圓滿的強者，在他面前我也不好多說什么，那把北鎮撫司攪得天翻地覆的江嵐，或許可以利用他去和曹正淳斗，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你也知道，皇上如今是半個死人，傳國玉璽在曹正淳手里，要是你這鎮撫使一位被章千海取走，到時候干爹我還怎么掌控錦衣衛！”

他的每一句話都狠狠砸落在陳天寶心頭，令后者感到自身一陣膽戰心驚，趕忙答應道：“大兒我定會將此事辦妥，不負干爹厚望！”

“恐怕宮里那幾個老不死的發現你來東廠了，趁著他們沒來找麻煩，趕緊走吧?！?

汪直看向遠處的高樓，眉頭一皺。

“都聽干爹的！”

陳天寶趕忙再次朝著汪直一拜，心里這才松了口氣，慶幸這個干爹認的血賺。

即便是東廠，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

章千海認了廠公曹正淳當干爹，而他認了汪直當干爹。

曹正淳和汪直在東廠里斗，而他和章千海在錦衣衛里斗。

由于曹正淳突破一品大圓滿，威壓東廠，自己這個鎮撫使的位置交給章千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無非是早晚罷了。

可指揮同知和指揮僉事一共三人，以他三品的實力，在位之時還遇到血尸門屠戮北鎮撫司這一檔事，升定然是升不上去。

甚至出了血尸門那一次事后，若非汪直死保，自己這個鎮撫使早就被拿下，讓章千海去擔任。

但這也只是緩兵之計罷了。

這個位置，遲早是章千海的。

留給陳天寶的時間，不多了。

......

宮中遠處，一身著白衣的身影靜靜佇立，冷漠地看著從東廠之中慌張跑出的北鎮撫司鎮撫使陳天寶，微微嘆息一聲。

“指揮使大人不在，我等又不能出宮，如今南北鎮撫司竟然都選擇去投靠東廠?！?

“看來只能冒險出宮一趟，去會會陳明密信中所提到的江嵐，不然大武朝數百年的基業怕是要毀在他們手上！”

話音落下，身著白衣的人影瞬間消失。

身形一轉，再度出現時，已然出現于陳明的千戶所之中。

此時的陳明正在堂中來回踱步，聽著手下對江嵐宴席之上所作事情的解說，聽到妙處連連拍手稱快。

突然，陳明抬手示意探子閉口，旋即抬掌猛地向簾子處擊出一道內力。

這道內力打出之后，簾子后傳出兩道笑聲，一身著白衣的身影走出，揮了揮手便將這兩道內力化解，笑道：“我乃李道明，你的密信我已經看過了。”

在看清來者樣貌后，陳明不由得為之一驚，疑問道：“竟然是指揮同知李大人，您怎么會來我這千戶所里，難道宮里的事情都擺平了？”

“這倒沒有，還是老樣子，我此番還是秘密出宮，不然東廠那幫老東西怕是又有動作?！?

李道明搖了搖頭，道：“聽說你千戶所出了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狠人？我常年在宮，倒是未聽說此事。”

“其他人上奏的折子我也信不過，你來給我講講他的事跡，順便將他喚來。”

“遵命，屬下這就將他喚來！”陳明擦了擦汗，向手下的探子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到江嵐的百戶所報信。

旋即緩緩為李道明介紹宮外發生的事情。

“李大人所詢之人，便是本百戶所前兩日初擢尚來的百戶江嵐，其父死于江湖武者刺殺，他補缺到李文德百戶所之中，由于尚未入品，不能補缺其父的小旗官職，便以案牘庫書辦的身份過了有小半年之久?！?

“但在他回到李文德百戶所后，則是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先是剿滅旋風堂，后又打廢與李文德不和的試百戶梁有為，又剿滅暗殺朝廷數位重臣的黑衣甲幫，在此之后我將其擢為百戶，上奏請求將他擢為副千戶一職，不然的話，恐怕李文德的百戶所可容不下他?！?

“不錯，繼續講?！崩畹烂鼽c了點頭，聽聞江嵐滅了黑衣甲幫之后，眼神之中贊賞流露而出。

陳明干笑兩聲，無奈笑道：“之后發生的事更是出乎屬下意料，他一上任百戶，就斬了曾經的百戶胡沖，抄家抄出三十萬兩白銀后，還活擒殺了楚王的青衣樓刺客，以謀反之罪闖上西城兵馬司殺了指揮吳歸?！?

聽到這些事情，即便是表情一直古井無波的李道明臉上都充滿了震驚之色，喝下一杯茶水之后，才回過神來，緩緩講道：“今天我便來探探他的虛實，若是其真有如此實力的話，以如此剛正的性格，或許我錦衣衛乃至大武皇朝的未來，就要系在他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