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單這一個字，周子茗便知曉。

她的阿玄，心里終究存了一根刺。

一根他幼時遭遇家變，就扎根的刺。

“阿玄，我們一家三口會一直美滿的。”

她只能這樣安慰著。

除此之外，再多的言語，都是蒼白。

“念錦，這輩子，我唯一的幸事，便是遇見你。”

“吾亦然。”

周夫人在得到信的第二天，便連夜打包好給外孫的禮物。

呼啦啦的一大車，拉出燕京城。

顧輕舟在常州府，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加上周子茗的身份。

顧家長子顧君白的滿月，不可謂不隆重。

來往皆是達官顯貴。

更有心者，妄想通過這場宴會，巴結上京城來的定國公府。

那可是出了兩朝皇后的侯府，家世顯赫。

“祖母的乖孫，讓祖母瞧瞧。”

周夫人抱著已經滿月，長的白胖的君白奶團子。笑得合不攏嘴。

女兒一舉得男，又得夫婿愛重，無公婆妯娌。

這日子簡直不要太舒坦。

“姑爺那姑母，還是不肯來？”

周夫人不明往事原由，只當這個顧家的姑奶奶有些氣性。

“姑母自守寡后，便潛心向佛，我們做晚輩的，也不好強求。”

周子茗逗弄兒子，與自己母親說著體己話。

姑母不是愚笨之人，想來她多少會知道一些。

只是，一邊是兄嫂對自己的疼惜之情，一邊是夫婿多年的疼寵之意。

她如何能抉擇。

阿玄也不會把先前的那些齷鹺說與姑母聽的。

如此現在這般，便甚好。

“這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好在姑爺對你真心實意，母親也就不會擔心了。”

周夫人嘆了一口氣，又說到。

“我這次出京，看你和外孫是其一，其二，母親說與你聽，你和姑爺趁早有些打算。”

周子茗何時見過母親臉上有這樣凝重的表情。

出身瑯琊王氏的母親，向來自詡高貴，從來都是泰山崩前而面不改色的人。

她心里一揪，“母親何意？”

“我出發之前，你父親同我講，東宮那位，相中了你的肚子。”

周子茗心顫手抖，她知道母親的意思。

東宮的皇孫妃，要從她肚子里出來的那個。

所以。

“那要是我一直生小子呢？”

“那東宮就等著。”

我......

周子茗氣的想罵人。

要不是身子不便，她一定會殺進東宮，好好問問這個表弟。

你丫的腦袋里抽什么瘋呢。

“不過也不一定，興許等皇孫慢慢長大，這件事也就時過境遷了。”

眼下都還沒影的事，她們也不必太過杞人憂天。

“誰說的定呢？自古雷霆雨露，均是天恩，咱們做臣子的哪里能做主。”

“好了，不說這些喪氣話了，來看看你的琪表姐，還有兩個表妹給孩子準備的禮物。”

這種大好的日子，周夫人可不想說一些掃興的話。

將幾個外甥女托她帶過來的長命金鎖，長命項圈等等好物拿過來。

她的外孫，值得世間最好的。

晚間賓客散去，凌嬤嬤幫著周夫人送了客，一個月的舟車勞頓，她的身子受不住，早早便歇下了。

周子茗哄著奶團子入睡，這才朝顧輕舟比了一個手勢。

孩子睡了，我們到外邊說。

顧輕舟會意，扶著她下了床，在外間軟榻上躺著。

“今日母親與我說，東宮那邊的意思是，咱們家，要出皇孫妃。”

周子茗斟酌著，拿捏好話語才開了口。

“元景揚那家伙腦子沒毛病吧？”

顧輕舟覺得這是一種挑釁，男人之間的挑釁。

“我的閨女，憑啥要進他們家？”

想要閨女，自己不會生一個？

顧輕舟決定，以后再也不要孩子了，這是最后一個。

他們有君白一個孩子就夠了。

結果，周子茗在兩年后，還是不小心，又有了身子。

自從診斷出來以后，顧輕舟就跟神經了一樣。

不停的念叨。

一定要是小子，千萬不要閨女。

此話傳了出去。不明就里的百姓都說，這縣太爺貪心。

想要多多的兒子。

東宮那邊則是日盼夜盼，祈禱顧夫人生個閨女。

但是，十月懷胎落地，顧輕舟笑了，東宮失望了。

百姓紛紛說，縣太爺果然是喜歡兒子。

宣和二十四年，宣和帝禪位太子，改國號天佑。

顧輕舟任內閣大臣兼太子少傅。

同年，周子茗懷了顧家第四個孩子。

勤政殿，天佑帝氣呼呼的瞪著顧輕舟。

想要把他給盯出幾個窟窿。

“顧輕舟你丫的行不行？都三個兒子了，朕兒媳婦什么時候出來？”

顧輕舟老神在在，“陛下，我顧家女不嫁庶子。”

“誰是庶子？朕的兒子那能叫庶子？”

天佑帝氣笑了。

“那就是我顧家女不嫁妾生子。”

呃？

“皇后之子，中宮嫡出，那能是妾生子？”

顧輕舟你腦袋沒毛病吧？

“哦，我閨女還沒出來呢。”

顧輕舟慢條斯理磕著瓜子，吐著瓜子皮。

“滾！滾回去生閨女去！”

一陣氣急敗壞的怒吼，外邊站崗的太監宮婢抖了三抖。

陛下又開始了被少傅氣哭的一天。

“臣告退。”

顧輕舟站起來，行了一個標準的君臣之禮。

心情大好的走出勤政殿。

叫你肖想我的閨女。

氣不死你了還。

“念錦，我回來了。”

顧輕舟回到府里，照例先去看媳婦。

長子顧君白已經六歲，正是習課的年紀，便被選進宮，做了太子伴讀。

尋常并不在家。

次子和三子還小，平時都是奶娘帶的多。

因周子茗月份慢慢大了，平時都很少在她跟前湊。

周子茗正由婢女扶著在花園散步。

“阿玄，你又氣陛下了？”

“活該，誰叫他天天想著我閨女。念錦，咱們給點力。這次還來一個兒子，氣死他。”

面對這樣孩子氣的夫君，周子茗啞然失笑。

“你們呀，真是，沒得讓孩子笑話。”

這生男生女，哪里是她能決定的。

“阿玄，我......”

周子茗還想再說什么，只覺小腹一痛，她煞白了臉，抓住顧輕舟。

“孩子要出來了。”

這個孩子，太過引人注目了。

人人都在猜，顧夫人這一胎，到底是男孩女孩。

就連紫宸宮，都派了嬤嬤前來候著。

足見顧府在陛下眼前的臉面。

盼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朝陽破曉的時候。

一聲嬰兒的啼哭，響徹整個顧府。

是個千金！

這次可讓天佑帝開心死了。

各種賞賜不要命的送進顧府。

氣的顧輕舟破口大罵。

“元景揚你不厚道。”

你和我搶閨女，嗚嗚嗚。

《大楚令懿皇后傳》記載，令懿皇后，楚昭帝發妻。內閣丞相顧輕舟之女。

母周氏，定國公嫡長女，皇后文慧孝仁，有其母之風。

然而，也只有這位令懿皇后，知道自己的父母。

是多么恩愛都一對。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歷史的記載只言片語，但是他們的相濡以沫，卻是后輩歷史的記載只言片語，但是他們的相濡以沫，卻是后輩的楷模。

妾心似錦，且蘿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