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您可千萬要救救小弟啊。”韋氏的庭院里,胖得跟球似的韋輝邊呼著救,邊拭擦著滿頭的汗水,臉上滿是驚恐之色——性命攸關,也由不得他不急,自打接到通報后,他可是狂趕了一夜的路,一大早便趕到了王府,此時面對著韋氏,韋輝立馬放聲大叫了起來。
“夠了。”韋氏皺著眉頭,很有些不耐煩地喝一聲,恨恨地看了韋輝一眼,從鼻孔里哼了一聲道:“就這么點小事就慌成這樣,還虧你是個縣令,哼,就知道撈錢,連擦嘴都不懂,飯桶!有膽子撈,怎么沒本事扛,廢物!”
“大姐,那錢可不是小弟一人用的,您不能不救小弟啊。”一聽韋氏那話里頭有著一絲見死不救的意思,韋輝立馬叫了起來,話里話外都透著一個意思——韋輝撈錢是狠,可那錢有不少都進了越王府,李貞拿了大頭,韋氏也沒少拿,若是韋氏不救他,那韋輝就只好來個魚死網破了,這人被逼到了墻角,只怕啥事兒都能做得出來不是?
“哼!”面對著韋輝的威脅,韋氏的臉立時沉了下來,冷冷地哼了一聲,不再理會韋輝,轉頭看向了默默站在一旁的林陸,很是客氣地問道:“林先生,這事情……”
林陸,山東濟南人,現任越王府資議參軍,雖是武人,卻頗通文墨,自號儒將,話雖不多,然每一建言都頗有分量,是越王李貞三大心腹之一,為人謹慎小心,此時見韋氏發問,林陸拈了拈長須道:“這事情有些棘手,王爺那頭倒是好辦,只是嚴御史那兒怕是說不過去,得另想法子。”
范陽道監察御史,大唐十道御史之一,原本衙門所在地該是在幽州,不過自打李貞被任命為相州刺史之后,范陽道監察御史衙門便搬到了安陽,說白了就是來監督李貞的。嚴方,李治當太子時的東宮內紡局丞,算是有從龍之功,一向與越王李貞不對路,沒少打李貞的小報告,與越王府是死敵,往日里因相州官場素來對此人提防,嚴方并不曾拿到過相州眾官的把柄,此時韋輝若是真兒個地落到此人手中斷無好結果,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的。
林陸所說的事兒韋氏心里頭自然有數,臉色難看地沉默了一下,轉頭看向了垂首站在身邊的管家韋達,咬著牙問道:“事情查得怎樣了?”
韋達忙一躬身子道:“回孺人(親王二夫人的位份,正五品)的話,小的已經派人調查清楚了,東西確實是從十八姨娘那兒漏出來的,不過奇怪的是:據說那些東西是三王子送去的,但小的無法查明這等說法是否屬實,只知道前兩日三王子曾去拜訪過那只騷狐貍,或許此事為真也有可能。”
“李曄?怎么會是他?這小混球想干什么?”韋氏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問道。
“娘,這有什么不好猜的,那個雜種想必是打算渾水摸魚,妄圖染指世子之位罷了,若是我等跟十八姨娘拼個兩敗俱傷,他不就能漁翁得利了?”始終一聲不吭的李溫忍不住插嘴道。
“哦?”韋氏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臉陰沉得可怕,從牙縫里擠出了兩個字:“找死!”
“不太像。”林陸搖了搖頭道:“小王爺所言雖然有理,不過此事不太像是李曄自己的主張,依某看來,這里頭有八成是劉氏在搞鬼,李曄不過是受人利用罷了。”
“此話怎講?”韋氏瞳孔猛地一縮,冷著聲追問道。
“很簡單,若此事是李曄的主張,那么此子定然是打著漁翁得利的算計,可就算我等與王氏兩敗俱傷,憑他的實力也沒有絲毫登上世子之位的可能性,嗯,若說有一線可能的話,那就是去當劉氏的繼子,可現如今李曄卻拒絕了劉氏送上門來的好意,足見此子并無此心。”林陸頓了一下接著分析道:“某若是料得不差的話,事情該是這樣的:劉氏生恐自己的王妃之位不穩,故而打算挑起紛爭,那些材料想必是劉氏派人整理的,而李曄就是那個送信之人,不過李曄送信之時只怕未必明白那些東西的重要性,等他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之后,定然后悔了,不想再受劉氏利用,所以才有婉拒繼子之事的出現,唔,劉氏只是想利用一下王氏,卻不是真心想幫她,因此劉氏才會拒絕收李規為繼子,如此一來,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釋得通了。”
韋氏細細地想了想,眼中精光一閃,點了下頭道:“林先生所言有理,事情怕真就是這樣的,嗯,劉氏向來狠毒,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她的手筆,哼,遲早要跟她來個了斷,只是如今這個局面怕是不好應付,林先生有何建議,不妨說來聽聽。”
林陸面無表情地躬了下身子道:“事已至此,某有三策:其一,置之不理,慢慢壓縮王氏一伙的生存空間,只須照原定計劃,一步步行去,斷了王氏在王府內的手足,其余外官不足懼也,只是韋縣令嘛,呵呵;其二,索性將事情鬧大,劉氏、王氏能做初一,我等就可以做十五,依樣畫葫蘆將那些依附她們的外官也拋將出去,事情鬧大了,王爺回來固然會發怒,只不過到了那時,頭疼的人是王爺,以王爺的手段,他會出面去擺平這一切的,我等沒了幾個外官并不礙事,可王氏沒了外官她就沒了一切;其三,在第二條的基礎上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韋氏很是奇怪地看了眼林陸,一時間不明白林陸所言之意。林陸笑而不答,只是嘴角含笑地站在那兒。
“爾等全部退下。”韋氏愣了好一會兒,才算是明白過來林陸的意思,揮手將身邊所有的人都趕出了房去,只留下林陸一人,沉默了一陣之后道:“林先生有話但講不妨。”
林陸聳了下肩頭道:“王氏所能依靠的不過就是蕭明罷了,若是蕭明不在了,那結果會是如何?”
“什么?”韋氏臉色變幻了一下道:“林先生之意是……,不行,若是刺殺敗露,王爺那兒絕對無法交待得過去。”
林陸笑著搖了搖頭道:“刺殺不過是下策罷了,某以為……如此可行?”
韋氏沉默了好一陣子,咬著牙道:“好!就依先生的意思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