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于那些剛剛進入玉陽洞就被玉陽子生生搗碎的那些新弟子來說，王賀覺得自己還算幸運的，他與柳純、楚勝，在進入玉陽洞之前因為樣貌、身材、氣質從而被判定為上根。

整個正陽觀以此等狀態延續了數百年了。

每個月都會有新弟子被誆騙進來，天地不仁，大道衰竭已成黃昏后，這些普通人竟然已經成為了上仙們的修行資源。

資源也分兩種，下根與上根。

被判定為下根的弟子，在進入其中之時就會被上仙們用殘忍的手段搗碎，而那些被判定為上根的弟子，就成了服侍上仙的長生者。

長生者如同被人精心飼養的牲畜。

每天戰戰兢兢的服侍上仙，吃下正陽觀給予的特殊食物，然后根據他們對那些特殊食物內的長生物質的吸收力，從而判定他們的死亡時間。

王賀很不幸。

他的死亡日期就在明晚。

這讓他沒有任何掙扎求存的轉機，他的心中泛起無窮的怨恨，憑什么他要在這里接受這樣的結局，他只是想要修仙而已，只是想要光耀門楣而已，為什么入了這狗屁的正陽觀，每天經歷的事無時無刻不在挑戰他的心臟，食物，我是人啊！我為什么要淪為食物啊……

他心中的恨意翻涌，然而他不敢恨正陽子，對正陽子他有濃烈的恐懼，他不敢恨鵬祖，相比較于正陽子，那俯瞰天地人鬼神的鵬祖更為恐怖……

“殺了我的弟子，你可取而代之。”

聽到這句陰冷嘲笑的話。

他心中翻涌的無用恨意頓時有了方向，只要殺了那個廢人，我就能成為玉陽子的弟子？我就不用死了？

王賀悶聲不發，離開了這里，柳純看著他的背影陷入思索，不過也急忙離開了，她可不敢和玉陽子待在一起太長的時間，也怕直接被拎起來啃掉。

此時已經陸陸續續有長生者趕來，畏懼的看著玉陽子。

“都給我仔細點，搭建的必須和以前一樣，別傷到我的弟子，不然的話，我把你們都吃掉。”玉陽子不屑的看著這些長生者。

這些人儀表堂堂，氣質非凡，然而楚勝看到他們的頭頂上的數字沒有幾個超過“10”的，這說明了他們的壽命僅剩下不到十年。

這讓楚勝懷疑十二仙是不是還有手段能夠抽取長生者的壽命。

“這位師兄。”忽然，楚勝想到了什么，他叫住了一個長生者，結果那位長生者哆嗦了一下，連忙朝著楚勝跪下：“您……您有什么吩咐。”

楚勝是正陽觀十二仙之一玉陽子親口承認的弟子，地位與他們這些豬狗不如的長生者天差地別，他甚至擔心因為楚勝的這一句師兄為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楚勝楞了一下，隨后說道：“幫我拿一盆水來。”

那長生者顫顫巍巍的端來一盆水，楚勝費力的將臉靠過去，水中倒映楚勝虛弱慘白的臉龐，而最讓楚勝在意的是他的頭頂上。

“74”

看來我還挺長壽的，如今楚勝二十一歲，也就是說，無災無難，楚勝能活到九十五歲啊。

啵！

“73”

嗯？？？

楚勝忽然瞪著眼睛，一旁的小蔡還以為發生了什么急忙端著水跪在地上，惶恐的看著楚勝。

楚勝面色難看，我的壽命，減少了一年？

他遙遙的看了一眼遠處的玉陽子，發現他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人皮燈，在吃我的壽命！

……

夜漸漸地深了。

正陽觀怨氣沖天，原本仙氣彌散的群山聚攏之地，在夜晚透露出壓抑陰霾的氣息，似乎當真變成一座囚天困地的牢籠。

原本枝繁葉茂的樹林，遙遙一看竟是枯木上懸掛著一具具尸骨，可怕而詭異。

王賀壯著膽子，手中提著一柄匕首，來到了楚勝的房間。

他沒有去思考玉陽子究竟要做什么，為什么選擇了楚勝做自己的弟子，又為什么會攛掇自己去殺楚勝，但是現在他就如同被沉入深不見底的泥潭，僅能看到這一線生機，顧不得思考。

他的眼睛發紅，朝著楚勝的房間一步一步的走去。

今晚很詭異。

正陽觀里一個長生者的身影都看不到。

他來到了楚勝門前，長長的舒了口氣，似乎是在為自己做心理準備，看著手中透露寒芒的匕首，心中一狠，隨后一腳踹開門。

他兇狠的盯著躺在床上的那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

可床上的楚勝睜開眼眸，似乎早就已經在等待著王賀的到來了，王賀的心中突兀的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他語氣顫了一下。

“你，你知道我要來？”

“我只是猜到了一些。”楚勝艱難的坐了起來，隨后一對眼眸盯著王賀：“是我師傅叫你來的吧，他讓你來殺我，應該也許諾給你了什么好處，不然你我無冤無仇……也不對，處于正陽觀內，我們便已經處于對立的狀態了。”

楚勝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用仇怨來判斷立場太幼稚，于是改口。

他們就如同處于森林中的野獸，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只要能活下去，讓他們殺誰都可以。

“我，我也是沒辦法的，楚勝，讓我殺了你吧，你已經廢了，你是個廢人了，把活下來的機會留給我吧！求求你了，只要我拜師玉陽子，他傳我修行之法，我就能變強啊。”王賀似乎瘋狂了，他朝著楚勝走來，殺機浮現，雙眸赤紅。

“玉陽子讓我殺了你，就能取而代之。”

“我猜他應該是讓我吃了你。”

“這是個畸變的世界啊！”

“我，我不想被別人吃掉，我就只能吃別人啊！”

王賀雙眸赤紅，手中的匕首朝著楚勝的脖頸刺去！

只要殺了你！

被玉陽子特殊對待的楚勝，身上絕對有著什么秘密，只要干掉你，得到你身上的秘密，我就能生存下去！

噗嗤！

匕首瞬間將楚勝的脖頸切斷，皮肉藕斷絲連，鮮血狂噴，可楚勝的目光中始終帶著憐憫，好像他王賀是一只可憐蟲一般！

“傻子，玉陽子的話你也信。”

“不過你倒是讓我知道了這鬼東西的用處。”

此刻，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楚勝腹部陡然炙熱了起來，一股陰冷怪異的力量浮現，楚勝感覺腹部一陣絞痛，被什么東西咬住了一般，體內的人皮天燈開始咬合粘結他的血肉，要與他徹底的融為一體。

眼前的王賀，只是玉陽子想要讓楚勝徹底融合天燈的一枚棋子！

嘩啦！

脖頸處的傷痕快速的愈合，就連斷裂的四肢都恢復原狀。

此刻，王賀瞪圓了眼睛，他有那么一瞬的錯覺，眼前的楚勝似乎變成了玉陽子那樣的怪物，陰冷而詭異的雙眸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的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