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墨白咬牙忍著痛,死死地箍住矮小男人的脖子,并迅速從口袋里摸出一把帶鋒利刀頭的工具。
那是他先前躲避拳打腳踢時在廢品堆里找好的,明墨白雖然說不出那是個什么,但是一看就知道這工具一定很好用。
明墨白用它對準了矮個男人的脖子側面,微微用力刺下去,頓時脖子見了血。
矮個男人用手一摸,嚇得直接哼哼了起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小偷剛直起腰,氣還沒有喘順暢,就目睹了這血腥的場面,直接就被整懵逼了。
明墨白盯著小偷,冷冷地說:“你們知道……我還不滿12周歲吧?”
“嗯……什么意思?”五大三粗的小偷無措地伸手直撓后脖頸,這個問題明顯超綱。
“意思?嘖嘖……不懂法真可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明墨白慢悠悠地說出最后那句話,然后鄙視地搖了搖頭,又道,“那,你們聽說過,‘善良也要長出牙齒’嗎?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我不但長了牙齒,而且還長了一個好腦子。所以……你們是斗不過我的,最好,別引火燒身。”
這會兒輪到脖子上流著血的矮個男人傻了,這真的是一個12歲的孩子會說出來的話嗎?真他媽的邪門。他趕緊停止了哼哼,舉著兩只手,懇求道:“你叫明墨白,是吧?有話好好說,你別沖動呀!千萬別……”
明墨白不搭理他,對著小偷說:“不想他死的話,就找條繩子扔過來。”
小偷照做了,可是繩子扔的有點不準,距離明墨白有點遠。
明墨白沒有想辦法去拿那條繩子,他怕一個不好,萬一自己一動,矮個男人逃脫,大好的局面就可能反轉,于是就在矮個男人脖子上換了個地方又輕輕刺了一下之后,朝小偷喊:“不想讓他脖子上再多個窟窿,下次就扔準點,再找!”
小偷找了好久,才又找到一根捆鐵管子的膠皮繩子,拿到手里掂量了一下,緊張地又將繩子團成一團,才拿出考駕駛證的認真勁,謹慎地將膠皮繩子往矮個男人身上扔去,可惜運氣不好,又沒扔到矮個男人身上。
眼看著矮個男人臉都綠了,小偷趕緊朝明墨白點頭哈腰賠不是,然后提議自己用鐵絲把繩子勾回去,然后再丟一遍。
如果藍婷這時候能醒過來,她一定會很吃驚,這個小偷咋滿頭大汗地在那里套圈圈玩呢?
小偷又套了幾次,終于,也不知道是練成了手藝,還是運氣比較好,他丟中了目標,套中了矮個男人的膝蓋——這個心儀的物件,他高興地一握拳頭,差點蹦起來。
明墨白也不著急,吩咐小偷再找一根繩子。
小偷都要哭了,還要扔?
這次,沒等明墨白手上的利刃換地方,矮個男人就朝小偷吼了起來:“快點去找!”
小偷無奈地點點頭,然后像野狗翻垃圾箱一樣,好一頓翻找,才又尋得了一根繩子,看樣子像是用來捆啤酒的那種。
明墨白對小偷說:“你走遠一點,坐下,用繩子把自己的兩只腳捆在一起。”
看見小偷照做了,才又吩咐道:“翻過來趴下,雙腿彎曲,用手抓著自己的腳。”
小偷做的相當規范。
明墨白指揮矮個男人屈膝把自己的腳也綁了起來,然后讓他把自己的右手綁到了腳上,明墨白一看,綁的挺結實,那邊小偷也挺老實的沒有動,就松開了矮個男人的脖子,把鋒利的工具叼在嘴里,拽著他的左手也捆到了他的腳上。
見矮個子男人被綁得結結實實,明墨白才放心地站起來,活動一下被壓麻了的腿腳,然后撿起地上的繩子,又走到小偷身邊,去捆小偷的脖子,輕而易舉地把小偷捆得動彈不得。
一切都被安排的妥當之后,明墨白走過去叫醒藍婷。
藍婷一睜開眼皮,一滴淚水就滾落下來,像是突然從一個可怕的噩夢里驚醒。
明墨白笨手笨腳地要去擦藍婷的淚水,等他擎起手,才發現自己的手上臟兮兮的,連忙收回來,假裝撓了撓自己的腦袋。
就這樣,他們成了唯一順利通過測試的一組。
三天后。
懸崖下,海水嘶嘶地上漲著,淹沒了一塊又一塊礁石。
沒有人能阻止這奔騰的海水,直到它把所有障礙都踩在腳底下。
站在懸崖上的明墨白收回目光,抬頭看了一眼還沒有完全沖出地平線的太陽,便扭頭看向身旁的師父。
師父一反常態,陰沉著臉,黑而長的衣襟在風中翻滾,像是天邊壓下來的烏云。
明墨白不知道師父那么有錢,為什么偏偏喜歡穿一身這樣的斜襟長袍,在明墨白看來,這種衣服既不好看又不方便,更不適合白得出奇的師父,穿上它,師父黑不溜秋的,像是一只預示著不詳的烏鴉。
就在這時候,師父開口了,不知為何,明墨白覺得師父的聲音帶著點癲狂,那是師父從來不曾透露出的情緒,以至于當師父說出下面那句話時,明墨白沒來由的打一個寒噤。
師父說:“我早就看出來,你就是天選之人。”
師父的雙眸看起來就像是狂犬癥發作的狗子,讓明墨白想起了孤兒院院長手里揮舞著的荊條,那種細長,彈性卻極好,用來打別人自己的手一點也不會痛的荊條;也想起了,院長在他面前摔死他養的那條流浪狗時,他曾經發過的誓言,他說過,不會再允許任何人動他的東西。
師父突然按住他瘦小的雙肩,然后朝他俯下身子。
師父濕熱的呼吸噴到明墨白的臉上,帶著點腥臭味。
明墨白微微縮了一下身子,卻被師父牢牢地按在了原地。
師父的聲音里帶著濃重的鼻音,狂喜從他的語調里沖出來,他說:“你知道嗎?你將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妖,成就無人可以匹敵的偉業,你的事跡將改寫整個妖史,你將受所有生靈的膜拜……”
“妖?”明墨白愣住了,他雖然歲數不大,可也好歹在這個世界上活了十多年,還從來沒有聽說過現實世界里存在“妖”這種東西,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有人居然告訴他——明墨白是個妖。
明墨白原本以為只要打敗了所有對手,他和藍婷就安全了,可是當師父和他說出這番話時,他才知道他們的處境更加危險了,因為他們的師父根本就是個瘋子。
“我知道你不會輕易相信。”師父盯著他的眼睛,好像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因為當初的我也和你一樣,覺得這很荒誕。世人都說沒有妖,因為沒有人見過,可是沒有人見過的東西就真的不存在嗎?人吶,就是容易自以為是,總覺得自己知道世界上的所有真相,是這個世界上最具有智慧的生物,卻不知道大自然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神秘。”
被師父按痛了肩膀的明墨白,也不反駁,因為覺得沒必要,和這樣一個瘋子辯論,沒有意義,想辦法帶著藍婷逃出去才是正確的選擇。
“說多了也沒有意義,你跟我來,我證明給你看。”師父拉起明墨白的胳膊就往城堡里走。
明墨白踉踉蹌蹌地任由師父拉扯著,他是真的想要看看師父怎么證明,可是又有些害怕,瘋子有多危險,看看孤兒院院長的所作所為就知道了。
……
多年以后,當明墨白回想這些往事時,他突然覺得,長大后的他對很多事再也不像小時候那么篤定了。
換一個角度,換一個時間,再換一個更廣闊的空間,好與壞,原來那么的善變。
比如,蚊子是好的,還是壞的?遇到挫折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