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以柔的這種驚恐,在看到那只伸向自己的大手時,稍稍得到了緩解,因為她看到了手的主人正是木禾,一臉純真的木禾笑盈盈地將蝸牛捧在手里。
景以柔拼命地擺動觸角,想要木禾知道那是她,可是效果并不好,木禾小心地將她丟進了菜籃子里,接下來木禾的一句話讓景以柔徹底清醒了過來,木禾說:“太棒了!等了這么久,終于可以吃到蝸牛了。”
吃到蝸牛?她就要被吃掉了嗎?這一切都是木禾的圈套?景以柔絕望到了極點,可是,她能怪誰呢?當初,長出觸角的時候,她就應該警覺的,況且,是她自己選擇放棄任務,充當起了救世主。
木禾可不在乎景以柔有多絕望,她開心地把蝸牛沖洗了幾遍,直到沖得景以柔頭暈腦脹之后,便將她放到鍋里,一同落入鍋中的還有其他幾只蝸牛,其中一只蝸牛從蝸牛殼里探出頭來,嚷道:“他奶奶的,誰能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和唐僧一個待遇。”
“尚飛,是你嗎?”景以柔連忙問道。
“柔柔,我還在幻想著你能來救我呢!”云尚飛哭唧唧地說道,“誰能想到,你也被游戲世界迷了眼,不對呀!你不是不喜歡玩游戲嗎?”
景以柔有些慚愧,雖然死到臨頭了,可是她不想讓云尚飛知道自己的荒唐事,便說道,“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們應該想辦法逃出去。”
景以柔說這話的時候極其沒有底氣,因為她被裝進菜籃子里之后,已經試了好幾次,她不但變不出翅膀,就連施展妖術也不能,因為她連手都沒有,又怎么能結印?
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只有爬行。
“別呀!”云尚飛突然吼道,“別蓋鍋蓋呀!”
無論云尚飛如何吼叫,都沒能讓木禾有絲毫遲疑,鍋蓋穩穩地落了下來。
木頭鍋蓋蓋上的瞬間,景以柔的世界也變得漆黑一片,她知道自己完了,她怎么也不會想到她的結局居然會是死在鍋里,然后變成美味被吃掉。
“完了!”云尚飛邊哭邊嚎道,“我就知道早晚要出事,他們怎么會這么好心?嗚嗚……”
景以柔也想哭,可是臨死了,她卻出奇地冷靜,這是她沒有想到的,她思考了一下,居然想到了辦法,她連忙朝云尚飛吼道:“別哭了!趁著鍋現在還不是很熱,我們應該盡快爬到鍋蓋上面去……”
“那有什么用?”云尚飛問。
“如果中途有人拿開鍋蓋,那就是我們的機會!”景以柔草草地解釋著,就開始動用陌生且僵硬的肢體朝鍋蓋爬了起來。
云尚飛遲疑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沒有更好的辦法,還是覺得這個方法可行,總之,他也閉嘴行動了起來。
做個蝸牛著實不容易,尤其是入了鍋的蝸牛,就在景以柔忍著疼,堅持朝上挪動的時候,突然,鍋蓋被掀開了,景以柔心里涼了半截,她應該爬得更快一點的,白白地錯失了這次機會,這極有可能是他們唯一的機會。她真的不想死,她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她還沒有看夠這個世界,她還想站在春風里,遙看柳樹開始泛黃的枝條,期待遍野春花爛漫;她還期盼著拉著爸爸媽媽的手,去搭帳篷,去踏青,順著溪水,找到回家的路;她還想有一個家,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有愛他的丈夫,有圍著他們蹦跳的孩子們,吵吵鬧鬧,卻總也吵不散……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以至于沒有看清出現在鍋邊的那張臉,可是云尚飛卻看清了,他大喊著:“救命呀!師姐……”
景以柔聞言,心中大喜,連忙喊道:“師姐……”
師姐似乎并不著急救出他們,只是瞅著他們直樂,一同湊到鍋邊的還有花一萬、諸葛果果以及夏之洲。
景以柔羞得滿臉通紅,如果他們能找到蝸牛臉的話,應該能看見一抹淡淡的紅。
他們終于笑夠了,師姐才將景以柔和云尚飛從鍋沿上摘下來,放到鍋臺上,隨著師姐手指一陣翻飛,他們在師姐的念經聲中脫掉了蝸牛殼,恢復了人身。
此時,景以柔怎么也不會想到,他們的噩夢并沒有結束。
從蝸牛變成人的景以柔,察覺到了自己的右邊眼皮劇烈地跳動著,她趕緊閉上干澀的眼睛,等她再一次想要睜開眼睛時,卻發現眼皮變得異常沉重,似有百斤重,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睛,眼前卻變得模模糊糊的,不是很清楚,不過,她卻隱約看見了自己的手,那是屬于人類的手。
“太好了!“景以柔歡呼道,卻發現自己發出的聲音有些陌生,她猜想應該是在鍋里被蒸導致的,并沒有在意,她興奮地對師姐訴說著謝意。
“你是誰?”一個陌生的老人問道。
景以柔疑惑地循聲望去,雖然視線有些模糊,可是她卻看清了對方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
他又是誰?景以柔猜不出,剛想禮貌地介紹一下自己,卻聽那老者嚷道:“我的聲音怎么了?我的手怎么了?”
那老人死命地甩著手,似乎想要甩掉上面千溝萬壑的皺紋,還有松松垮垮的皮囊。
景以柔愣住了,一瞬間她想不明白那種極其熟悉的感覺,怎么會詭異地出現在這個陌生人身上?
“你是尚飛?”景以柔難以置信地問,“你怎么變成這樣了?誰在說話?難道……”
景以柔將自己的手抬到眼前,她終于看清了自己的手,那怎么可能是十八歲少女的手?
“這是真的嗎?”她驚恐地問師姐。
師姐點點頭,說:“蝸牛殼里的時間比現實世界過得快!你們已經老了!”
一時間,景以柔大腦一片空白。
師姐連忙扶住景以柔的胳膊,示意其他人攙扶好云尚飛,然后說:“安全起見,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里比較好!”
景以柔在師姐和諸葛果果的攙扶下,木然地向前挪動著,景以柔恍惚中覺得這一定是一場夢,她還只有十八歲,雖然不漂亮,可是她還有很美好的未來;雖然她犯了很嚴重的錯誤,可是她還有機會彌補,即便彌補不了,她也還有希望,可是此刻她算什么?她的未來去了哪里?她的希望又在哪里?
偷笑聲將景以柔拉回現實,是諸葛果果,她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好玩的笑話,憋著笑,歡樂卻從鼻孔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