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級的學生們在寧問冬老師的帶領下,一路走走停停,送走了秋天,又迎來了冬天,賞了雪花漫天,又遇見了春花遍野,最后回到了初來時的炎炎夏日。
站在離開的躍輪面前,寧老師問:“你們知道行止課的目的是什么嗎?”
“強身健體!”云尚飛接話道,“我現在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走路越來越有勁了。”
景以柔覺得云尚飛說得很有道理,這一個月過得像是一年,同學們都瘦了,也黑了,不過,身體也壯實了許多。
“學會保持沉默?”汪小鐵試探著回答道。
景以柔覺得汪小鐵的答案也很有道理,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大家對不許說話這一點很是抵觸,可是慢慢地大家也都習慣了,景以柔甚至覺得自從身邊沒有了人說話,她也不需要說話之后,她的視覺、聽覺和其他的感官都越發得靈敏了,這一路上,她默默地看天看地看水看山看樹,看葉落看飄雪看花開,聽鳥叫蛙鳴風吹雨落,景以柔卻覺得她和自己的距離更近了。
等同學們回答完各自的猜測之后,寧老師才慢悠悠地說:“行止課,行和止,這是人生中兩件很重要的事情。經過這一個月來和自己的相處,我希望你們記得不要只一味往前走,也要適時地停下來,看看世界,看看萬物,看看自己,要能看到自己真實的感受,看到自己真正的想法,看到自己真正的需求,誠實地面對自己,表達自己,自信地按照自己的本心去生活。”
“自信地按照自己的本心去生活……”景以柔低聲重復著這句話,心里突然涌動著一股莫名的感動,來妖界之前,自由地站在陽光下都是她奢望,現在,她不但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陽光下,而且還被告知她應該自信地按照自己的本心去生活。
清晨的陽光暖融融地灑在景以柔的身上,她只覺得熱血也沸騰起來。
……
景以柔他們從行止課的躍輪里出來,第一件事便是去窩巢教室看靈蛋,可是卻撲了個空,小乖乖它們去了靈蛋的世界,似乎比他們還要忙,三個人無奈地離開了書院,又急匆匆地回家看師姐,剛剛從巫真村的躍輪里出來,景以柔就覺察出了不對勁,因為村頭大河兩岸的每棵樹上都被系上了白色布條,雖然因為是炎熱的夏天沒什么風,可是那場面看起來也是有些瘆人。
他們三個帶著疑惑急匆匆地往師姐家里趕去,在經過王謝師兄家的時候,景以柔又看見了白色的布條,就系在王謝師兄家的門環上,她感覺更不好了。
他們心急火燎地沖進了師姐家時,師姐正舉著把芭蕉扇在客廳的炕上發呆。
一問,他們得知了一個十分恐怖的消息,李憶唐死了?
這怎么可能?他也就十三歲吧?景以柔坐在師姐家的冷炕上,怎么也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仿佛昨天還在對她笑的李憶唐居然死了?就再也見不著了?她覺得自己的心被拉扯了一下,隱隱地有些痛,死了?這怎么可能?
云尚飛摸一把臉上的汗水,嘻嘻哈哈地打趣著:“師姐,這種玩笑可開不得!我知道你不喜歡李憶唐,可是你也不能咒他死呀!”
師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被扇了耳光一般,驚愕地問道:“還真是真的?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明墨白冷靜地問道。
師姐悲傷地說:“被淹死的。”
“淹死?”景以柔和云尚飛異口同聲地問道,然后對視了一眼,景以柔想起了自己的落水。
“在村頭的大河?”明墨白問。
師姐摸了把眼睛,點了點頭。
景以柔心里咯噔一下,恐懼爬上心頭,她仿佛又一頭栽進了那條大河里,滿身的汗水也頓時變成了冷汗。
“又是大河!”云尚飛說著,轉頭心照不宣地看了看景以柔和明墨白。
明墨白理智地問:“他怎么會掉進河里的?”
師姐有些煩躁地扇著芭蕉扇,說:“謝大臉領著他們去大河旁邊的菜園子里幫忙,大家都忙著種蔬菜,一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才發現李憶唐不見了,好一番尋找,最后卻在河下游發現了他,可是他已經停止了呼吸。”
“當時菜園子里,有沒有發現陌生人?”明墨白問。
師姐想了想,無精打采地說:“沒有吧?你為什么這么問?”
“沒什么?”明墨白解釋說,“我就是納悶,李憶唐為什么會莫名其妙地掉進河里。”
“是呀!”師姐丟掉了扇子,嘆著氣說,“他怎么就進河里了呢?又是怎么淹死的呢?菜園子那一段的河水一點也不深,根本淹不死人的呀!他是怎么淹死的呢?可惜了,他還那么年輕。”
“藍婷呢?”云尚飛眼珠子轉了轉,問,“嗯……她……她沒事吧?”
“她沒事。”師姐說,“謝大臉很不好,和變了一個人一樣,整天拉長著臉,也不說話,也不怎么吃飯,就連他最愛的青椒土豆絲也不香了,唉……”
師姐說著,愁容滿面地看向窗外,“這都是什么事呀!怎么就遇上這事了?”
“師姐……”景以柔欠身過去,安慰地摟住了師姐的胳膊,雖然她自己也眼淚婆娑,可是她還是說,“都會好起來的。”
雖然景以柔談不上有多喜歡李憶唐,可是她也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這么突然的死去,一想到她惹他生氣的那次,竟然就是最后一面,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懊惱地責備自己當時干嘛要說那樣的話讓他傷心?
師姐默默地坐了一會兒,正當云尚飛扯著景以柔和明墨白的衣袖,用下巴指了指客廳門時,師姐突然就轉過頭來,嚴肅地有些嚇人地說:“死亡就是這么不講道理的一件事,猝不及防,又防不勝防。人又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不堪一擊,就像是活在肥皂泡里,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個美麗的肥皂泡就會破掉,我們總是有意或者無意地忘掉這些,同時,也忘了我們活著的每一天其實都是恩賜,都是應該被好好珍惜的存在。”
云尚飛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胸口,說:“你可嚇死我了!師姐,你果然是寧老師的人!你知道你說話的樣子越來越像他了嗎?”
師姐可不想被云尚飛轉移了話題,她沒有搭理云尚飛,繼續說道:“所以,只要我們活著就一定要認真地活著,好好地活著。對不對,以柔?”
突然被師姐點了名,景以柔連忙點頭稱對。
師姐又說:“有些心結,也要早點解開才好呀!挑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景以柔察覺到師姐幾乎瞬間就恢復了往日的神采,她疑惑地看向師姐,又看了看明墨白。
明墨白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并沒注意到師姐的變化,云尚飛卻好奇地湊了過來。
只見,師姐轉動身子,面對著景以柔,一臉認真地問景以柔:“你的需求是什么?”
云尚飛一聽,立刻往后栽倒,鄙夷地說:“還真是夫唱婦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