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偶像”這個詞，上杉晴就想到那個在光鮮亮麗的舞臺上穿著漂亮衣服唱歌跳舞的人。

這種人的歌未必唱得多么好，舞也不一定標準，不過他們販賣的不是自己的才藝，而是一種陪伴的感覺。

握手會、授權周邊、花錢打榜，這些都讓偶像和粉絲之間的關系不像傳統明星那么遙遠，但卻也保持了足夠的距離來保持美感。

粉絲們最是喜歡這種似乎努努力就能靠近對方的感覺，不少偶像都有自己的男友粉、女友粉，這也使得偶像行業定下了“不能談戀愛”的規矩。

雖說這種事情只要不被發現就沒問題，但要是職業偶像被粉絲發現在談戀愛，到時候被人尾隨到家做出什么事情也不是多么罕見的事情。

不過眼前的這隊偶像就顯然不一樣了。

“好冷淡啊。”

上杉晴看著周圍淡漠的觀眾，以及在臺上賣力唱歌的幾位少女，這種反差甚至讓他認為兩者不存在同一個世界一般。

“沒辦法，用來暖場就是這樣，這些觀眾本來就不是來看她們的，自然對她們沒什么興趣。”

不同于第一次來小型演唱會的上杉晴，櫻井朝顯然對這種環境很是熟悉。

在上主菜之前需要前菜來開胃，顯然此時臺上的樂隊就是如此的境地，無論她們表現得好與不好，對于一群本來就不是沖著她們而來的人表演，沒有收獲噓聲就已經是成功了。

老實說上杉晴不懂音樂，他聽不出伴奏中的瑕疵，也不知道她們唱得歌曲，就覺得主唱的聲音很好聽而已。

不多時，暖場的樂隊下場了，隨著主菜登臺那些還在玩手機的人紛紛抬頭，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熒光棒為其喝彩。

“感覺怎么樣？”

櫻井朝遞來了一杯雞尾酒，既然上杉晴已經上了大學自然成年了，喝一點也沒有什么關系。

這個小型演唱會的場地并非酒吧，主要的收入都是靠著舉辦演唱會的門票收入，酒水飲料之類的不過是附帶的收入罷了。

“一般。”

無論是對手中的雞尾酒還是臺上的偶像，上杉晴的評價都是如此。

在他看來論唱功的話，剛才那個樂隊的主唱更符合他的審美，雖說有點怯場的感覺，但也相當不錯了。

不過之前也說了，偶像這一行業本質上拼的并不是才藝而是陪伴感。

除非有著壓倒性的實力，不然在客場注定只能成為陪襯了。

“臭小鬼，你不會是以前喝過吧？”

即便年紀也沒大幾歲，但是櫻井朝卻一副人生前輩的模樣，而她剛才給上杉晴的那杯酒的酒精度數也算是較高的了，不過對方卻喝的依舊平穩。

這要不是天賦異稟，那就是以前喝過了。

這種行為顯然不是一個好學生該有的行為，但是上杉晴不但有還順利考上了東大。

在櫻井朝眼中，對方越來越神秘了。

“雞尾酒而已，如果不全用烈酒來調配的話，酒精度數是上不去的。”

話是這樣說，不過上杉晴卻沒有多喝，櫻井朝也看得出他心思不在這上面，就帶他去后臺看看。

這里的老板是櫻井朝的朋友，對于這樣的要求自然不會拒絕。

小型演唱會的后臺自然比不得正式的演唱會，那與其說是后臺，不如說是一個特殊的觀看位置。

在這里上杉晴不但不用和一群人擠來擠去，更是看到了一群意料之外的人，之前那一隊用來熱場的偶像。

不過不同于臺上的偶像光鮮亮麗，她們就顯得神色多少有點落寞了。

她們見有人過來也收斂眼中的憧憬，便收拾樂器打算離開這里。

在雙方擦肩而過的瞬間，上杉晴的目光不由多瞄了那個已經換上灰色運動服的主唱少女，下了舞臺之后她那怯懦的感覺更加明顯了。

頭發只是勉強蓋住耳朵的黑發，不過在經過的時候青檸味的洗發水在上杉晴的鼻子前一閃而逝。

“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不容易，擔心別人之前還是照顧好自己吧。”

櫻井朝看著光鮮的臺上和昏暗的幕后，偶像這個行業如此漫畫家何嘗不是？

那些依靠漫畫能吃一輩子飯的人能有幾個？即便有些漫畫家能畫出經典作品，但是后續也難以創作出同一水平的作品。

這些漫畫家尚且如此，更別說那些連連載機會都沒有的漫畫家了。

在沒有連載機會的時候，畫漫畫投稿的同時還要打工賺錢來糊口，這樣的情況下更別說找專業的助手來幫忙了。

“你也一樣嗎？”

“誰知道。”

燈光暗了下來，舞臺上的表演落下了帷幕，櫻井朝的面容消失在黑暗之中，讓上杉晴看不清她的表情，接著……

“叮鈴鈴~”

電話的鈴聲在黑暗之中響起，櫻井朝看著來電顯示上的陌生號碼，她帶著疑惑接通的了，接著便是長時間的沉默。

隨后舞臺上的燈光再度亮起，光芒再度灑在了她的臉上。

“剛剛是集英社編輯的電話，《死亡筆記》可以連載了。”

櫻井朝的嘴角掛上了一抹微笑，昏暗的后臺似乎都因為這一抹笑容而明亮了起來，那模樣仿佛是迎接朝陽的玫瑰一般耀眼。

……

岸田良一掛斷了電話，不過此時他并不在集英社的辦公室里，而是來到了來到了主編的辦公室里，讓自己的頂頭上司和自己一起加了個班。

這倒不是他腦子有問題了，而是這部作品值得他們兩人這樣做。

“野獸老師和七海老師似乎在一起，已經定好明天下午見面了。”

岸田良一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如此匯報著，如果不考慮之前被主編看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今天本來是完美的一天才對。

里界畫師上岸的事情可不多見，沒想到這次竟然真的被他給遇見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上次里界畫師上岸，似乎還是一部美食漫畫來著。

“很好，那么現在就剩下一個問題了。”

主編松了一口氣，起初還以為岸城這小子是在上班的時候摸魚看不正經的東西，沒想到竟然是撿到了寶，所以去查作者過去的作品。

《死亡筆記》的內容主編也看了，只是一眼他就看到了其中商業化的潛力，一點也不像是新人的作品。

為此兩人跟特意在房間里調查了一下七海夜過去的“作品”，得出的結論和網友們差不多，僅僅是“好用”，但難登大雅之堂。

那么能讓七海夜發生如此變化的很顯然就是負責劇本的野獸先輩了。

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主編有點好奇了。

“我這種作品我希望能在《少年JUMP》上連載。”

岸城良一明白主編所說的問題，那便是《死亡筆記》在什么地方連載的問題，集英社家大業大自然不可能只有一本漫畫雜志。

雖說這些年在考慮吸收青年漫畫，但是也沒有貿然讓它們直接在《少年JUMP》上連載，而是在自家其他的青年漫畫雜志上連載。

“這樣做風險很大。”

主編自然清楚以《死亡筆記》目前展現出來的水平，自然是有資格在《少年JUMP》上連載的，但是這是一本以少年漫畫為代表的漫畫雜志，將這樣的漫畫端上去未必能討喜。

“不過有值得一試的價值。”

岸城良一當然知道目前最為求穩的方法便是將《死亡筆記》放在自家其他雜志上，那里有更為濃厚的青年漫畫氛圍，可以給這部作品足夠的時間打造粉絲基礎。

不過那是對于一般的新人漫畫家而言。

“貝木主編，如今的時代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隨著網絡的發展，只要漫畫有趣的話，粉絲就會自行在網上為其宣傳，對于優秀的作品我們要做的便是將其放在更多人的視野之中，除此之外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

誠然將《死亡筆記》放在青年漫畫里可以慢慢發育，但是別人都看青年漫畫了，為什么不去講談社或者小學館看呢？

集英社的青年漫畫，說到底還是差了一點，只有在《少年JUMP》上連載才能證明其含金量。

這種感覺就如同你去推薦一本書給別人看的時候，大部分人不過是隨口附和一下就不放在心上了，但這本書要是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那些即便是沒看過的人都會稍微“云”一下，而后化身不請自來的“十年老粉”。

岸城良一當然不覺得《少年JUMP》是什么漫畫界諾貝爾獎，不過放在其他漫畫雜志上更加不行。

“這種事情我自然知道，不過你也應該知道腰斬制度吧，若是它……”

“若是它人氣不夠而被腰斬，這也證明了目前我們還沒做好涉足青年漫畫的準備不是嗎？”

口氣倒是不小。

主編對于這樣的回答不置可否，不過要是從這個角度是思考問題倒也是一個方向。

集英社一直都在準備在青年漫畫的市場分一杯羹，不過一直都沒有做出太大的建樹，沒有好的作品是一個原因，而時機適不適合就是另一個原因了。

如今有了一部好作品，正好可以做投石問路的道具。

其實以貝木主編的視角看來《死亡筆記》算不上多么完美的作品，但是從頭到腳都充斥著商業價值。

帥哥、智斗以及一些中二少年最喜歡的對“正義”的探討。

這樣的作品要是還是不能在《少年JUMP》上生存，那么就意味著目前并不適合繼續去涉足青年漫畫。

“唯一的問題在于，這個漫畫的調子起得太高了。”

主編室的兩人同時皺起了眉頭，他們是少年漫畫的編輯，自然明白一部合格的少年漫，一口氣連載個幾百話，讓漫畫家幾年衣食無憂都是正常的事情。

不過《死亡筆記》卻沒有這方面的資質。

目前的幾話里“L”這個角色還沒正式登場就如此神秘且令人期待，等他正式登場毫無疑問又是一個小高潮。

不過這樣和主角作對的角色一般都會以“失敗”告終，問題便在于“L”之后誰來撐起和主角的對手戲。

在他們這些成熟的編輯看來，像是“L”這樣和主角充滿宿敵感的角色，如果不是伙伴那么就應該放在極為靠后的篇章出現。

讓“L”的手下給予主角一定的困擾，然后再讓主角戰勝一個個敵人，最后來到“L”的身邊。

這樣可以盡可能延長連載的時間，同時也會讓漫畫一直有一個懸念，這一套理論無論是少年漫畫還是青年漫畫都能成立。

“應該是刻意這樣做的吧。”

岸城良一有點不確定地說著，在他看來那個野獸先輩既然能寫出這樣的故事，不應該不知道去小學館和講談社會有更好的機會，但是對方依舊選擇以一個新人的身份來這里。

這怕不是挑戰自我來了。

故而《死亡筆記》的一開始就是王炸，將夜神月和“L”推上了臺前，他甚至懷疑對方根本沒有準備將這個故事寫得足夠長，而是打算在其最光鮮的時候落幕。

爛尾，一直都是長篇漫畫的痛點。

一個漫畫家不可能長期保持高強度的更新和大長篇的連載，故而不少的漫畫在結局的時候，不少讀者不是“完結撒花”而是“終于結束”的感慨。

岸城良一也不相信這部漫畫能一直維持這樣高強度的智斗上百話，它更類似于一種試驗性的作品，有個人想要嘗試青年漫畫在《少年JUMP》上的可能。

既然如此，答應下來就好了。

如此精彩的作品不能放在《少年JUMP》上連載的話，那么對方很有可能轉投別家的青年漫畫雜志不是嗎？

集英社不怕自己損失，但是同行賺錢可比殺了他還難受。

“就按照你的想法去辦，盡量留住他們，給他們在卷頭彩頁留個好位置也不是不行。”

貝木主編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就算《死亡筆記》被他們腰斬了，也比投稿到講談社那邊去要好，為此他們也不是不能給一點優待就是了。

“彩頁！好的，我這就去安排。”

岸城良一喜不自勝，能給這樣的漫畫當責編，說不定飛黃騰達就在眼前，就算砸了也沒關系。

畢竟這種質量的作品都不能大火，那么主編也不會在青年漫畫上的事情繼續為難他了。

這下可是秦始皇吃花椒——贏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