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瑤池仙母的蟠桃樹，楚仁因修煉極為緩慢而生出的緊迫之心消散大半。

“雖然暫時無法修習法術，讓人苦惱。”

就像眼前一座各式寶物堆積而成的寶山，但無法獲取。

當夜，送走青瑤。

床榻上，楚仁合上雙眼。

家里只有一張床，不好讓青瑤留宿。

聽青瑤說她早在山中開辟了一個山洞，簡陋一些卻也能住。

“你這后生，為何要同妖物混在一起。”

夢鄉之中，迷迷蒙蒙，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隱帶訓斥與勸告。

“你助了那青雀的人劫，承她的恩情就罷了。

不要再與她深入來往！”

“你是誰？”

楚仁睜開眼，捂住困乏的腦袋，發現身處一片黑暗中，左右無人，“為何來管我的事？”

睡覺被人吵醒迷迷糊糊，加上對方語氣一上來就是訓斥，他本能不太客氣。

“人妖殊途。

你天生一副神軀，與其他凡俗之流不同，老夫不忍你壞了自己的運數，好心指點你。”

那蒼老聲音停頓了下，冷哼道。

“你問我是誰？

前幾天你這后生在我的頭上，又是跳崖，又是撞山，吵得我不得安生，這時倒問我是誰？”

“莫非……您是牛首山的山神？”

夢中，楚仁清醒了許多，根據他的描述一下想起什么。

“倒是機敏。”

“多謝老山神指點，但我有我的看法。”

道了聲謝，他開口道。

“人有善惡，妖也有好壞。”

都是世間的生靈，有的人還不如妖怪懂得恩義二字。

咚咚。

“你……”

那聲音有心還想說些什么，幾聲虛弱的咳嗽響起。

“后生，老夫壽命不多了，你如果愿意和那妖怪不再來往，老夫可把山神之位傳給你……”

“從此這百里牛首山，任你做主。”

聽其聲音，真的像十分虛弱命不久矣，不過仍隱含屬于神明的幾分凜然威嚴。

“神明也有壽盡之時么？”

楚仁心中低喃。

倒也是，不是什么神什么仙都能與天同庚。

山神之位，一個立地成神的機會擺在他面前。

“不必了，老山神。”

沉吟數息，他開口婉拒。

“雖然山神種種好處令人向往，但凡人也有凡人的好。”

盡管不知山神之位能給自己帶來何種好處，但可想而知，當了山神，肯定不能擅離職守，再無法像如今這樣自由。

“……也罷。”

見他神情堅決，幾乎沒有一絲猶豫。

沉默半晌，昏暗中四方傳來一聲嘆息。

此子天生一副神軀，命數恐怕將來非同凡響，自不會被他的山神之位牽絆。

他壽命將近，山神之力都已無法調動幾分，又遲遲找不到可以接替自己的人才不甘心地有此一問。

入夢的山神又悄然離去。

房間中，雙眼緊閉的楚仁眉頭舒展開，繼續進入熟睡。

……

“誰！”

沙沙！

山林之中。

獵戶遍尋那頭狼妖的蹤跡，發現它似乎繞了回去，怕讓之逃掉急忙順著原路返回。

不想對面突然撞見一道手持兵器的人影。

正停下腳步，戒備之時。

忽聽一聲冷笑。

咻！

月光下，槍頭寒芒閃爍，陡然刺來攜帶數千斤巨力，呼嘯破空。

獵戶眼皮一抖，手持二股叉抵擋，與不依不饒對面突然冒出的人影戰在一處。

鐺鐺鐺！

不算寬敞的林間，雙方兵器你來我往。

二人招數相近，獵戶出招更為凌厲，二股叉如能擒殺蛟龍，聲勢赫赫，短短幾招就隱隱占了上風。

嘭！

昏暗山林中，被打得倒退而去，見獵戶還欲再上，申慶飛快速出聲。

“師兄，好久不見！”

聽到熟悉的稱謂與語氣，魏永秋毫不驚訝，緩緩停下動作。

剛才自招式他便認出了了來人。

“你為何在這？”

眼敲對方走到月光下，果然是他那個自私唯利的師弟。

“半年不見，師兄對我就這幅語氣？”

持槍而立，申慶飛聲音渾厚似猛獸，緩緩道。

“師父臨死，你遲遲不歸，等師父咽氣下葬，你才趕回來，一壇酒倒在墳前草草祭奠。”

魏永秋神情冷淡之極甚至有一絲厭惡。

“對你——我沒什么好說。”

“師兄可是冤枉我了，收人錢財替人辦事，殺人回來的路上耽擱了。”

申慶飛笑道。

“不然即便師父他老人家把師門壓箱底的最后幾招傳給了你，對我卻吝嗇萬分像防賊一樣。

我也依舊會趕在他老人家死前回來送他最后一程。”

“我再問一遍，你為什么在這！”

聽著對方對已死去的授藝恩師仍沒有一點尊敬，魏永秋一句話都不想和他多談，手中二股叉怒指，身上釋放出一股冰冷殺意。

他這個師弟不可能碰巧出現在這里。

“我來是為助師兄一臂之力……”

見對方毫不客氣，臉色難看了一瞬后，申慶飛不再廢話。

“——幫你報仇！”

“你會有這么好心？”

“那要看師兄配不配合，如果你愿意把師父他沒教給我的那幾招給我，我愿意助師兄你一臂之力。

否則……”半陰半明的月光下，照得他臉上如夜梟一般，一聲低聲冷笑。

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你找死！”

在這個他等了十年的緊要關頭，敢以此要挾他，獵戶勃然大怒，二股叉似怪蟒出襲，陡然殺去。

“師兄消消火。”

兵器碰撞，火花四濺，申慶飛面色從容，且戰且退。

“我承認不是你的對手，但你想拿下我也沒那么容易。”

他停頓了下，突然道，“尤其我在槍頭抹了毒！”

“毒？”

魏永秋腳下瞬間一頓，借著月光看去，果不其然在那反射寒光的槍頭上瞥見一抹藍汪汪的古怪顏色。

“氣血如龍，雙臂一晃可倒曳九牛。

這毒也許要不了師兄你的命，但讓你虛弱一段時間不成問題。”

見自家師兄臉上變得驚怒交加，恨不得活撕了他卻遲遲未再邁動一步，申慶飛更是從容。

對付其他人，他不屑用毒，但對這位實力尤勝他的師兄，他不得不如此。

“寒冬臘月，自己入山打獵。

家里的女兒卻被成了精的狼妖叼去，找到時已被開膛破肚，奄奄一息。

妻子接受不了得了瘋病，沒過多久形容枯槁病死。”

他輕笑著把折磨了獵戶十年的刻骨銘心之痛一一說了出來。

“十年的煎熬，仇人近在咫尺，師兄也不想報不了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