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夢章承認他說的這些很有道理,這就是自己對秦讓敬而遠之的原因。
一來她不想搞什么姐弟戀,太勞心勞神,何況對方還是這樣的家世背景,荊夢章只想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日子。
二來她也不想自己這些年的辛苦付出變成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她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這里的,可別人想抹殺、想造謠,你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所以葉梵音說這些的時候荊夢章并沒有很抵觸。
可是,他說的最后一句話卻直擊了荊夢章的心臟,讓她瞬間瞪大了眼睛與葉梵音對視,眼睛里的霧氣迅速凝結化成眼淚流了下來。
荊夢章雙唇都在顫抖著,她感覺嗓子發緊,于是艱難開口道:“是啊,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可這一切究竟是誰造成的?我被耽誤的這么多年,究竟是誰的錯?是我嗎?”
荊夢章怒目圓睜,眼睛里就快滴出血來,這絕對是她不可觸碰的逆鱗,“葉梵音,我警告你,別欺人太甚。”
此刻她完全不顧及形象,也完全不考慮現在這樣紅著眼睛走出去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她丟下這句話就奪門而出,整個辦公區的人都低下頭假裝自己聾了瞎了。
氣氛瞬間降到冰點,整整一下午直到下班,荊夢章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沒人敢去打擾。
設計部的馬克來問了好多遍,都被小周勸了回去。
其實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在荊夢章身上是不多見的,從前的她很溫柔,甚至有些內向,那時候的她不會發脾氣,后來她漸漸成熟起來,經歷的事情也多了,就學會了情緒管理,也學會了發脾氣,發有目的的脾氣。
而今天這樣情緒失控的狀態是荊夢章自己都沒想到的,她回到自己辦公室,埋頭痛哭了一場,她以為自己放下了,她也以為即使他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能夠從容面對,可惜她沒能做到,當他提起往事,她還是會心痛,還是會憤怒,還是想問個清楚明白。
荊夢章拿出手機,給劉錦云打電話,沒人接,打了三四個,依然沒有接通,她想她可能是在做手術吧。
荊夢章有些失落,可她不想再哭了,眼淚可以流,但不能流太久。她擦了把臉,重新補了補妝,打算今天準時下班。
當她走出辦公室,發現大家在竊竊私語和假裝工作的狀態中來回切換的非常自如,荊夢章笑了笑,并沒有太在意,辦公室聊八卦再正常不過了,聊明星,聊鄰居,聊同事,聊上司,聊一切可以聊的話題,她知道今天的頭條肯定少不了自己。
“告訴馬克,明天上午十點,靖源集團見。”跟小周交代完這句話荊夢章就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
福叔把車開出停車場,一路上荊夢章把車窗搖下來,讓凜冽的寒風鉆進她的衣領,打在她的臉上。
福叔擔憂的看了一眼后視鏡,也不管她是否會生氣,自作主張的把車窗關了起來。
關窗的動靜驚醒了荊夢章,“福叔。”她輕聲地喊,“過了年您就該退休了吧?”
福叔微笑著點點頭,“是啊,一轉眼都要退休的歲數了。”
荊夢章有些難受,她很早就失去了父親,后來又跟母親鬧掰,還好有劉錦云一直陪著她。
后來公司派了福叔給她開車,福叔很幽默,總是能察覺她的小情緒,在她情緒低落的時候開導她,荊夢章在福叔身上感受到了像父親那般深沉的愛。
“舍不得您。”荊夢章像個孩子一樣撒著嬌。
“我也舍不得你,荊總。”福叔像每個愛護孩子的父親一樣開始嘮叨,“你要按時吃飯,好好吃飯,胖瘦都無所謂,別把胃搞壞了。”
“好。”
“也別總是熬夜加班,工作是做不完的,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曉得伐。”
“好。”
“該多抽點時間過自己的生活,該談的戀愛還是得談,要相信愛情,打開心扉才能遇見屬于自己的美好。”
“好。”
聽著她一聲聲地回答“好”,福叔知道她只是不想讓自己擔心,可轉身該怎么樣還是會怎么樣,就像每一個離開父母獨立生活的孩子那樣習慣了報喜不報憂。
福叔知道荊夢章的不易,HL花木蘭的諢號不是隨便叫叫的,她實在付出了太多,可卻沒人能真正走進她的生活,抱抱她,給她一點溫暖。
把荊夢章安全送到家,福叔在樓下待了一會兒,看到她房間的燈亮了才發動車子離開。
葉梵音的車子正好與他擦肩而過,葉梵音眼尖,一眼就認出了車牌號。
難道她也住這里?
荊夢章窩在沙發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好像可以把苦澀全部咽下去。
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劉錦云。
荊夢章接起來,電話那頭傳來劉錦云關切的聲音,“你怎么了?我剛下手術臺,馬上就回來,你吃飯了嗎?我給你帶回來,乖乖在家等我,別喝太多酒。”
“好。”荊夢章就像一個乖寶寶一樣。
掛了電話,荊夢章無所事事,對面窗戶的燈亮了,是葉梵音回來了。
荊夢章就這么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把杯子里最后一點酒喝盡,她聽話的沒有再續上一杯。
劉錦云果然很快就回來了,看到熟悉的面孔,荊夢章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不爭氣地哭了起來。
劉錦云并沒有問原因,也沒有說話,就這樣安靜地拍著荊夢章的背,像哄小孩一樣,直到荊夢章哭夠了才拉著她坐到沙發上。
“我買了你喜歡的那家燒臘點心,還有艇仔粥,你趁熱吃一點,別鬧胃疼。”劉錦云一邊說著一邊把打包袋里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擺了滿滿當當一茶幾。
“先去洗把臉吧。”劉錦云推著荊夢章去衛生間收拾一下,自己則是去廚房拿餐具,“你這后窗的窗簾怎么拉上了,你平時也不拉呀。”
說著就順勢要把窗簾拉開,荊夢章在衛生間,剛把臉潑濕,聽到她說起窗簾,像摸了電門似的飛奔到廚房想阻止她,但為時已晚,窗簾已經拉開了,而好死不死的,葉梵音此刻正站在陽臺上。
四目相對。
空氣仿佛都停住了。
劉錦云并沒有見過葉梵音,但此刻她好像猜到了什么。
她有些懊惱,干嘛非要拉開窗簾,于是她又伸手想把窗簾拉上,但荊夢章卻按住了她的手,搖搖頭說:“算了。”
“這……這是……葉梵音?”劉錦云磕磕巴巴地問出了自己的猜想。
荊夢章無力地點點頭。
“對不起。”劉錦云是真的很抱歉。
荊夢章還是搖搖頭,“我不可能躲一輩子,現在這樣也沒什么不好,走吧,先吃飯,我都餓了。”
“對對對,先吃飯,再不吃就涼了,涼了就不好吃了。”劉錦云趕緊拉著荊夢章往客廳走。
葉梵音看著她消失在窗口,也有點回不過神來,原來她真的住這個小區,難怪剛才在門口遇到她的車。
可她明明就住在這里,卻不愿讓自己知道,她該有多恨自己,葉梵音在心里問自己,究竟該怎么辦?要怎么做才能挽回這個他深愛的女孩。
葉梵音很想告訴她十年前發生了什么事,而這十年里自己經歷了什么,可是他又不想給自己找借口找理由,不想她因為同情而原諒自己,他想用最單純的方法,讓她重新愛上自己,可是真的好難,時間不能倒回,傷口結了痂依然會留疤。
葉梵音望著那個窗口,漸漸地紅了眼眶。
吃過飯,劉錦云倒了兩杯酒,遞給荊夢章。
荊夢章詫異,“你……”
劉錦云是一名優秀的腦外科醫生,在學校的時候就是學霸級的人物,大學就讀于國外頂級的醫學院,之后碩博連讀,簡直妥妥的別人家的小孩。
她和荊夢章的相識也是源于一次陰差陽錯,那次荊夢章剛下飛機,著急忙慌的時候拿錯了行李,之后通過多方的協作終于找到了行李的主人,一來二去的兩人就成了朋友。
劉錦云剛回國,在上海的一家醫院做實習生,每天輪崗輪班搞得人個人都非常憔悴,而荊夢章在HL也是處在起步階段,每天也是被上司虐的體無完膚,兩人同病相憐,經常相約吃飯聊天,發泄情緒,慢慢的從朋友變成了閨蜜,也從發泄工作中積壓的負面情緒開始聊到各自的秘密,彼此都見過對方最狼狽的樣子。
“我明天休息,不妨礙。”劉錦云解釋道。
客廳的地上鋪著茸茸的羊毛地毯,很適合坐在上面聊心事。
“說說吧。”此刻荊夢章的情緒已經穩定,劉錦云覺得可以開啟這個話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