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韓孝周低聲訴說著自己受的委屈，而在另一邊，金竹賢正看著肇事四人組腦殼疼。

“你們幾個。”

與以往不同，少女時代等來的并不是疾風驟雨般的責罵，而是一個情緒異常平靜，甚至還會給她們倒水喝的金竹賢。

這么一個反套路操作，不僅讓鄭秀妍這幾個惹了事的感覺更加恐怖，就連一早已經打定主意，哪怕拼著挨頓揍也要幫成員解圍的金泰妍也覺得全身發麻。

怎么還換套路了？

此時的金竹賢沒想著，也懶得去猜這幫姑娘們臉上扭曲驚恐的表情究竟是為了什么。

畢竟再過兩個鐘頭，自己這少女時代總經紀人的名頭也要卸下，往后再有什么爛糟心的事那也是宋基范該去考慮的事情。

而現在，金竹賢只想對這九個跟了自己已經快五年的女孩講一些經紀人不該說的話。

“孝淵啊，做的不錯。”

被點到名的金孝淵先是習慣性的兩腿一軟，等聽到夸獎時，小丫頭覺得腰身瞬間又硬實了點。

只可惜，也沒維持太長時間。

“但你的行為卻愚蠢的要命，不僅是要你的藝人生命，還有整個少女時代。”

哪怕已經想好了要講點道理，可話到嘴邊，這些年養成的職業習慣還是讓她的話變得不那么中聽。

“你當自己是誰？一個仁川市花店老板家的女兒，用7年時間從成百上千個練習生里面殺出來成為一名偶像藝人，而能做到這些的前提，是一位母親每天駕車穿梭于漢城和仁川之間，風雨無阻。”

從家庭背景到成長經歷，對于某種意義上同樣是親歷者的金竹賢來說，這九個人的資料就跟印在腦子里一般。

于是等貫口般的挨個講完，從金孝淵到珠賢小忙內，每個人臉上多多少少都掛上了幾滴淚珠。

至于像允兒這種程度的小哭包，更是一早就撲進了李純揆厚實堅挺的懷抱，邊嚶嚶嚶邊用巴掌大的小臉來回亂蹭。

“我原以為，經過了黑海你們會對現在這份工作多一些敬畏的，可現在發現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金竹賢看了眼腕上手表，預估了下留給和宋基范交接的時間，隨即又開口道：“說實話吧，以少女時代現在的風評，公司這次準備的mini輯，已經是李秀滿老師能為你們向公司爭取到的最大資源了。”

“另外不知道泰妍跟你們說了沒有，公司部分理事已經發起動議，準備以裴珠泫為核心，再打造一個五人制女團出來。至于原因和后果，各位也是經歷過練習生淘汰的，自不必我詳說。”

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鄭秀妍幾個，此時紛紛看向了正低著頭，雙手緊攥的金泰妍。

“是真的。”

金泰妍很努力地把嘴角扯了扯，盡量讓語氣變得輕松一點，“之前聽到過一些，只是后來忙著錄音就忘了跟你們說了，嘿嘿嘿。”

嘿個屁啊，明明就打算一個人扛是吧。

鄭秀妍收回目光，轉頭又看向了金竹賢，“竹賢歐尼，我們明白了。”

她這番表態若是放在以前，金竹賢大抵也就算了。

只不過離職在即，這位陪伴了她們七年的練習生主管卻想對這群看著長大的孩子再說點其他的。

“秀妍啊，說實話吧，這次的mini專能不能成功本就是兩可之間的事，沒誰有十足把握。”

“不過作為你們的歐尼，我還想對你們說一句，希望今后不管各位做什么之前，都先想想后果，至少不要辜負了自己這些年的努力，不要那么沖動。”

向來嚴苛的金竹賢忽然開始好言相勸，這種突然的轉變讓少女時代眾人除了不適應，也各自在心里多了點疑惑。

但好在宋基范的出現，讓她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主管nim。”

“基范xi客氣了”，看到宋基范提前到來，盤腿席地而坐的金竹賢雖然心有不滿，但依然起身打著招呼。

“是您說，還是由我來？”

“還是我來吧。”

金竹賢回頭朝跟在身后的少女時代笑了笑，“吶，今天歐尼本來還有件事要宣布的，結果聊得開心就忘了。從即刻起，我不再擔任你們的總經紀人，今后少女時代的一應事務都交由宋基范xi負責。”

“什么？”聽到這個消息，鄭秀妍幾個下意識又把頭轉向了金泰妍。

只是小鬼隊長此刻也正瞪著一對溜圓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表情輕松的金竹賢。

“呀，你們不要這么吃驚嘛，正常工作安排罷了。”

“歐尼，是因為我的事嗎？”金孝淵忽然開口問道。

“怎么可能，你別多……”

金竹賢還沒講完，一旁的宋基范就硬邦邦地插話道：“我覺得您還是讓她們知道的好，不然總是這么無法無天，到最后卻要連累別人算怎么回事。”

“基范xi！”

“如果金主管覺得不便，那就由我來說吧。”

宋基范只一個跨步，就插在了金竹賢和少女時代之間，然后用狗熊般的高大身形俯視著九人，“你們真的以為打了人不要負責的么？”

“可是……”

宋基范狠狠地盯著金孝淵，一字一句地開口：“可是什么，金孝淵，你以為李明善xi不追究就算完了是吧，真當那些狗仔記者是吃素的？”

“如果公司沒做出正面回應，依著你們現在的風評，我看少女時代直接解散算了。”

話到這里，鄭秀妍終于知道了金竹賢今天為什么會有這種奇怪的表現。

但也有人沒想明白。

“我去找李明善這說話不算數的崽子！”

眼見某人又要上頭，氣極了的金竹賢伸手就是一個巴掌，“金孝淵！你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么？！”

本來也想跟著沖出去的權俞利和崔秀英兩個，在這熟悉的氣場壓制下瞬間眼神清醒。

“你們給我安靜聽著，事情到此為止，今后誰也不許再提。至于我么，你們好好的做少女時代，然后等我結婚那天，能來唱首祝歌就可以了。”

說完，金竹賢回身就走。

“你們啊……”

眼看金竹賢把惡人都做了，宋基范自然而然就接過了唱紅臉的任務，先是嘆了口氣，隨即又搖搖頭道：“就像金主管說的這件事到此為止，好好珍惜還是少女時代吧。泰妍吶，招呼大家休息，明天一早我來接你們。”

“是。”

等先后兩任經紀人前后腳下了樓，宿舍里的壓抑氛圍才漸漸轉淡。

又過了片刻，年紀小的徐珠賢終于忍不住開口埋怨道，“孝淵歐尼，這件事是你做的不好。”

“小賢，別說了，大家都沒想過會這樣。”

瞥了眼從剛才就低頭不吭聲的金孝淵，林允兒心里要說一點怨氣沒有也是假的，只是她更明白，現在不是相互抱怨的時候。

“可明明就……”

“閉嘴，安靜點！”

眼瞅忙內還要犟嘴，全州軟糯白團子終于爆發了，“現在擺明就是被記者拍到了，而且大概率公司出面過但沒壓下來，所以只能把竹賢歐尼解職當作回應。現在既然連公司都做不到，你們再吵有什么用，都去睡覺！！”

“如果，我是說如果。”

從始至終都沒吱聲的加州甜豆這時忽然開口，“如果去找李明善xi會不會有效果。”

“怎么可能。”金泰妍想也沒想，直接擺手拒絕。

“可是之前他也幫過我們不是嗎？而且即便是剛才，他不也主動替孝淵開口遮掩了么。為什么不去試試。”

“誰去？”

被說到有些心動的金泰妍提出了一個極富指向性的問題。

鄭秀妍一抬眼，沒搭茬。

“西卡歐尼。”

“不去。”

“其實，剛才我下樓丟垃圾的時候，正巧看到韓孝周前輩哭著走了。”

黃美英話題一轉，托著腮若有所思道：“我覺得會不會是因為剛才幫孝淵解圍，讓兩個人吵架了。”

“黃美英，你很無聊么？”

不停地被撩撥，讓鄭西卡更覺心煩意亂。

一方面是她自己也認為孝淵是因為幫自己才闖了禍。

另一方面，就是當韓孝周趕到時看向自己的眼神，讓人覺得很不爽。

“睡覺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就這樣。”

……

“什么就這樣，哎西。”

看著依舊有些忿忿不平的閨女，閔雅玲只想一巴掌呼死。

已經從地板轉移到床上，順便還把自己裹成毛毛蟲的韓孝周一看老母親有暴走的跡象，趕忙把腦袋重新縮了回去。

當然，該犟的嘴還是要犟的。

“明明就是嘛，憑什么他可以兇我，還要我去哄！”

隔著門偷聽的韓勇燮很是認可地點點頭，隨即又把耳朵貼在門板上。

眼看這邊不聽勸，閔雅玲也只能換個套路，把自己的想法灌輸給女兒。

“吶，你知道我為什么跟姚基淑不對付，原本也不贊成你跟明善那孩子么？”

“不知道。”聲音從被子里傳出來，聽著有些悶。

“外人都說我是勢利眼，所以才看不上明善，這些我都知道的。不過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我之所以反對，是因為覺得姚基淑對明善那孩子已經苛刻到我不想讓你跟著一起受苦的地步了？”

“嗯？”

這種說法，聞所未聞啊。

韓孝周眨眨眼，好奇地把頭打被子里伸了出來。

“富不過三代，聽過吧。”

“嗯。”

“有想過為什么嗎？”

“不知道。”韓孝周已經開始跟不上老媽的思路了。

“你想啊，從第一代開創人發跡到第二代承接，中間不過十數年最多數十年。這種時候第一代哪怕隱退但創下的人脈錢脈俱在，他的孩子只需要利用起來就足夠把維持現狀，腰板自然不需要像第一代那般柔軟。”

“等到了他的孫子輩接手的時候，無論是關系還是開創人本身，老的老退的退，再想獲利只能重新出去打拼，但可惜能重新俯下身子的太少了。”

云山霧繞的聽完，韓孝周覺得自己應該是懂了，但細細一想，又似乎啥也沒聽懂。

“聽不懂？”

“嗯。”

閔雅玲抿了抿嘴，感覺似乎耐心已經見底。

可為了開解這個看起來就不怎么聰明的閨女，閔雅玲又覺得還是要把這事提前給她掰扯清楚比較好。

免得今后又得哭哭鬧鬧。

“吶，就說姚基淑一家當年從開城遷到清州，再到如今這番局面，你覺得誰的功勞最大。”

“當然是明善的外公。”

“那你覺得，姚弘基對監察的影響力有當年大么？”

“沒有。”

“那到了明善這一代呢？如果沒有奇跡，大概就要從里面退出了吧。當然也可以說不想讓李明善繼續在里面參和，都是說法罷了。”

“可是……”

感覺認知受到挑戰的韓孝周下意識就想開口辯駁，可話沒出口，就又被閔雅玲堵了回來。

“你先說李仁貴他們家？”

閔雅玲伸手在女兒光潔的腦門上彈了一下，搖頭失笑道：“你啊，都不知道同意這門親事是不是害了你，就這腦瓜，被姚基淑賣了還得嫌賣的少了。”

“那么大規模的企業，說不要就不要？如果真的不想要，那李明善現在留下的企業怎么都是圍繞著錦山的核心業務在做？”

韓孝周嘴張了張，漸漸若有所思。

“好了，讓我們說回你嘴里的壞家伙，你現在有什么想法。”

聽到終于開始說正題，一直扒門偷聽的韓勇燮當時就要哭了。

咱老韓的病（劃掉），腰這下可終于有救了。

“按照偶媽的意思，明善就是覺得在我身邊待著輕松？”

“不然呢？鄭秀妍那孩子我也是見過的，雖然個子小了些，但也不是沒有優勢，特別是與你相比。”

隨著目光從韓孝周臉上不斷下移，閔雅玲把意思表達的既隱晦又明顯。

“呀，偶媽”，韓孝周趕忙把身上的薄被又裹了兩裹，“您說的像話嘛！”

“我在講年齡啊，你想什么呢，你比人家大兩歲也是現實情況嘛。”

說也說不過，打又不能打。

面對突然主動扯掉家長濾鏡的閔雅玲，韓孝周覺得自己就挺無助。

“可是，憑什么非要我遷就他。”運氣運了好一陣，韓孝周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憑什么？就憑你們兩個帕布自己把自己綁在一起算不算？”

“就憑未來你得撐起韓，姚，李三家算不算？”

“沒這點氣度，我看你趁早把姚基淑給的禮金送回去得了，免得今后受更多的氣。你不是演崔淑嬪么，想想仁顯王后當年是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