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充斥著濃重的加利福尼亞口音，讓小達利歐在恍惚間好似回到了那座在上世紀開業的著名招待所。
跟已經聽了大半晌泡菜味蹩腳英語相比，面前這個嬌俏可愛的小姑娘簡直活活就是位天使啊！
還是沒事就噗啦著三對翅膀的那種。
“您、您好？”
面對這位精神明顯有些不正常的卷發男人，本就對生人有些抗拒的鄭秀妍已經覺得有些不耐。
什么人啊這是！
可憑著S.M強大的訓練體系加成，再加上瘸腿仲久的轉述，鄭秀妍至少在顏面上還能維持住最基本的禮儀。
smile～
“這位先生，請問您來這里究竟有什么事？”鄭秀妍很努力地嘗試著讓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聲音聽起來更悅耳一點。
“對不起，這位美麗的女士。”
自知失態的小達利歐歉意地微一欠身，“但不得不說，能在這里聽到如您這般純正的英語實在太難了，所以還請您原諒我的失禮。”
這個理由雖說聽起來有些牽強，但同樣有著切身體會的鄭秀妍當時就信了。
有人甘當嘴替的感覺真好。
但是吧，這跟我問的問題有什么關系。
“達利歐先生，您千里迢迢來漢城總不會就為了這個吧。”終于掛上冷臉的鄭秀妍再次問起了來意。
而且按照之前的約定，等她小手一招，拎著鐵鍬的瘸腿仲久就會嗷一嗓子沖過來趕人。
“是這樣。”
小達利歐再一次取出自己的名片，雙手遞在鄭秀妍面前，“作為橋水基金泛亞區域負責人，我這次來漢城，主要是為了參觀S.W娛樂公司運行狀況，以及我身后這輛電動車的生產基地。”
“如果這里的一切符合我們的預期，橋水基金對參與到S.W娛樂公司的天使輪融資會非常感興趣。另外，這是我的名片。”
小達利歐說完，滿心以為只憑著橋水基金的名頭就能夠獲得對方的尊重。
這感覺倒也不能說錯，只能說他倒霉的沒遇上對的人。
舊金山亞裔社區長大的鄭秀妍從小就見慣了這些金發鷹鼻，再加上回到漢城后又全身心投入到練習中，哪有空了解這家貿貿然上門的金融公司。
橋水，有基淑姨母熬的糖水好喝么？
hin！
不過祛媚歸祛媚，投資這個詞鄭秀妍還是能聽明白的。
同樣雙手把名片接過，鄭秀妍假模假式地端詳一番，這才抬頭繼續問道：“雖然我不是很懂，但按照正常流程，您也應該等明善歐……會長在的時候來公司考察吧？”
“這……”被鄭秀妍暗地里說成鬼鬼祟祟的小達利歐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他其實也明白，單論這件事自己做的確實不合規矩。
可問題是，真要是等李明善回來，先拋開消息傳進老達利歐的耳朵里自己會不會被物理毀滅不談，單說在東洋風流了半年以后，自己還有沒有命活著從那里爬出來都是問題。
那些環東京灣的神賜少女們可太皮光水滑了。
只要價格談得攏，從1V1到不管來的是不是人都OK。
主打的就是賓至如歸，熱情主動。
鄭秀妍很好地抓住了對方一剎那的猶豫，看出點苗頭的她掏出手機朝小達利歐搖了搖，“所以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先確認一下是否同意接受您的走訪，可以嗎？”
“當然。”小達利歐雙手一攤，示意鄭秀妍自便的同時，也在腦海里搜索著這個女孩的資料。
他總感覺在老達利歐給出的材料里，鄭秀妍應該有著一定的分量。
在哪呢……
“明善歐巴”，舉著手機的鄭秀妍小心地轉頭看了一眼，發現小達利歐正微笑著看向自己，警覺性頗高地對電話那頭的李明善用上了加密語言。
漢語。
“有個叫橋水基金的人來了，說要看公司和電動車。”
雖然說的有些籠統，但好在并不影響李明善正確理解其中的意思。
同樣的，也不耽誤曾經在帝都上過六年小學的小達利歐快速‘破譯’。
看著那張線條柔和的側臉，再加上剛才的種種，這位也終于想到了鄭秀妍的名字在材料里所處的那一欄。
原來是為了疑似的小女朋友啊，難怪會打算斥巨資收購金州隊了。
這也算是烽火戲諸侯了吧。
只有小學六年級水平的小達利歐給出了一個自認還算貼切中肯的評價。
“嗯嗯，好的呢，我會用心講解的。”
近來有些癟的荷包制約了鄭秀妍再多聊幾句的想法，等她掛斷電話，那邊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小達利歐也同時斂去了原本掛在嘴邊的曖昧笑容，重新換上了正經人的模樣。
“達利歐先生，請問您打算先從那一塊開始調查？”鄭秀妍小手一背，表情極為淡定從容。
呸，剛才自己都說了只知道電動車的一些事情，轉頭就打算跟我開嘮了是吧。
“Jessica小姐，如果可以的話，就從這輛車開始吧。”
“當然可以。”
鄭秀妍得體地笑指著三蹦子開口：“這是一輛電動三輪車。”
小達利歐跟著點點頭。
三十秒過去，等不到下一句的他忍不住開口：“Jessica小姐，后面呢？譬如動力啊，續航啊，載重什么的。”
鄭秀妍遺憾地把手一攤，“沒了。”
沒……了？
WTF！
眼見這位快要抓狂，鄭秀妍也難得地漲紅了小臉。
本來就是嘛，那天也就是被明善爺爺帶著兜了兜風，在路上隨便說了幾句，還要我怎么說。
誒？
明善爺爺……
福至心靈的鄭秀妍眼前一亮，瞬間就找到了該怎么騙，不是，該怎么說服面前這個投資人了。
講參數不行，講PPT咱是專業的。
明善爺爺烙的那些大餅自己可還記得呢！
“咳咳。”
清了清嗓子的鄭秀妍面容一肅，神情也不再像剛才那般緊張，“達利歐先生，您剛才的表現非常令人失望，我個人對您的專業性表示懷疑。”
“我？專業性？”
小達利歐都快被氣笑了，就算比不上自家老爹，但投資專業性方面怎么也比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強吧。
“首先您擅自來訪已經很失禮了。”
家族血脈覺醒的鄭秀妍背負雙手，開始學著鄭相彬給人打官司時的模樣，抑揚頓挫地開口：“其次在已經看到了實物，而您并沒有表達出明確投資意向前就這么問東問西，我有很充分的理由懷疑您是友商派來的商業間諜。”
商業間諜，還特么很充分……
自打出生以來，達利歐少爺什么時候被人這么當面指摘過，更何況指摘他的人，還是個黃毛小丫頭。
“來來來，你先給我說說，你剛才當著我的面拿漢語跟李明善講話又是什么意思？別以為我聽不懂。”
哈？
面對破了防的小達利歐，被對面拆穿的鄭秀妍也感覺訕訕，低著頭，兩根蔥指也來回地戳啊戳，“原來你都知道啊。”
“嗬，我還知道李明善是為了討好你才收購球隊嘞。”
嗯？
這下輪到鄭秀妍蒙圈了。
收購球隊？
為了討好我？
小達利歐眼睛一瞇，“你不知道？”
鄭秀妍搖搖頭。
“想知道？”
“想。”
“哦吼吼，按說這可不該是我說的話啊。”
心知得計的達利歐少爺用手掩住止不住上揚的嘴角，“或許人家想要給你個驚喜呢，你說是吧，Jessica小姐。”
擰成八字眉的鄭秀妍把嘴抿了抿，這個沒有分寸感的美國佬可真討厭啊。
“這樣吧，Jessica小姐，我們交換秘密怎么樣？”
“怎么換？”
“我這人向來公平，把您知道的事情告訴我，我也會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如實地告訴您，怎么樣？”
鄭秀妍少作猶豫，但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還是點頭認了，“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還是我先來吧。李明善為了你打算收購金州勇士，但目前在收購過程中遇到了一些困難，而我們橋水正巧可以為他解決這些問題。”
說完，小達利歐向前把手一伸。
意思也挺明顯，現在到你了Jessica小姐。
“聽明善歐巴說。”
好似由于聽到了適才的消息，漲紅了一張俏臉的鄭秀妍緩緩低下頭，輕聲開口，“因為這樣的車子價格便宜又皮實耐用，非常適合用在土地廣袤平整的中西部和南部農業州，那里的人們一定非常喜歡的。”
“而且在出售的同時，還能通過回流資和積累經驗研制出更環保，售價也更高的電動車，四輪的那種。”
“可不止中西部和南部啊。”
達利歐吧砸吧砸嘴，按照鄭秀妍描繪的使用場景，他已經聯想到了更多的農耕地區，以及更多潛在客戶群體。
更別說還有可以拿來交易的碳排，這特么可都是一堆堆金燦燦的馬內啊。
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已經眼冒金光的小達利歐，依舊保持低頭姿勢的鄭秀妍嘴角慢慢勾勒出一道弧線。
歐巴說的真對，這有些人啊，就不能見錢。
只要聽到錢嘩啦啦地響就連爹都忘了。
而且，誰說加密交流一定要用漢語了，好像朝鮮話能聽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