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青遙聽聞此言,淡然的笑了笑,行了一禮說道:“奴婢見過史丹大人,祝史丹大人新年快樂,笑口常開。”
史丹也是第一次聽見“笑口常開”這么新穎的祝福詞,哈哈大笑了幾聲說道:“你說的祝福語可真不一樣,那我就祝你四季如意了。”
丁青遙溫婉的笑了笑,恭謹的說道:“池丹大人為何不與那些朝臣談經論道,反而來了這兒呢?”
史丹的眼神卻看向大殿上舞動的舞女,樂呵的說道:“看見這風景絕美,便過來瞧瞧。”
正說話間,宮門處傳來一陣太監唱諾的聲音,“皇上到,皇后到,傅昭儀到。”
很快,漢元帝劉奭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宮門口,左手邊是一身九尾鳳服的皇后王政君,右手邊,昭儀傅瑤錯開了半個身子站在劉奭右后方,幾十人的儀仗,緩緩而來。
舞女們頓時停下了跳舞的動作,絲竹管弦之聲也也停了下來,所有人跪倒在地,恭迎著這天下之主。
眾位臣子臣女見罷,忙讓開道路。跪在道路的兩旁,齊聲說道:“微臣(臣女)見過皇上皇后。”
聲音震天,說不出的壯觀,史丹見丁青遙還愣愣的站著,忙把她扯倒在地,低聲說道:“干什么呢?見到皇帝還不下跪。”
丁青遙才回過神,感激的對史丹笑了笑說道:“奴婢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宮殿,多謝史丹大人提醒。”
幸好史丹在她的身邊,皇帝沒有發現這邊的異狀,她只是看見萬人跪拜的盛況,有些震撼罷了。在現代哪里還能見到這樣的情景啊?雖說她在書上讀過不少,但親身體驗,又是別樣的一番風味。
史丹小聲說道:“不用客氣,舉手之勞罷了。”說完,頭便低了下去,丁青遙見狀,也低了下去。
劉奭高興的笑了幾聲,對著跪倒在地的眾人說道:“諸位都請起身吧,今天宮宴,大家都不必多禮,盡管玩的開心,不用拘著君臣禮數。”
話雖如此說,但諸位臣子卻不敢忘了禮數,站起身來恭聲說道:“是。”劉奭便攜著王政君,大笑著走上了臺階,坐在最高處的位置上,俯瞰眾人。
劉奭坐在高堂之上,身邊只陪著王政君,縱使傅瑤在得寵,在這樣場合上,也不能失了禮數,只能坐在皇后下首的地方,而不能陪著君王坐擁天下。
坐下之后,傅瑤忙倒了一杯酒,對著皇帝說道:“臣妾恭祝皇上圣體安康。”皇帝也笑呵呵的端起了一杯酒,朝著傅瑤舉了舉杯,兩個人一飲而盡。
喝盡杯中的酒之后,傅瑤瞇著眼睛看了看坐在上首一板一眼的王政君,輕蔑的笑了笑,生的不美也就罷了,還不解風情,也難怪皇帝會不喜歡她呢,想必日后只要劉驁被皇帝徹底厭棄了,那么皇后和太子的寶座必然會屬于她和劉康了,想著,傅瑤掩住嘴低低的笑了幾聲。
劉奭看見馮昭儀的座位空著,有些詫異的問道:“馮昭儀怎么還沒來。”
王政君對馮昭儀也沒有多大的敵意,便笑了笑說道:“興兒還小,許是馮昭儀正在陪著他為您準備禮物呢吧?”
劉奭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幾個孩子都不在席間,許是都為他準備禮物去了吧,想起謙和有禮的劉康,劉奭欣慰的笑了笑。
這一抹笑容卻被傅瑤撲捉到,笑道:“陛下是想起什么樂事了嗎?不妨跟臣妾也說說。”劉奭便對著傅瑤朗聲笑道:“只不過想起去歲康兒為我準備禮物的模樣,朕心甚慰。”
聽到劉奭第一個提起劉康,傅瑤微不可查的笑了笑,抬頭看去,便看見了王政君有些發黑的臉色,傅瑤眉宇間的笑意更深了。
歌舞又起了,舞女們穿著五彩繽紛的舞衣,盈盈的在她肩上跳著盤鼓舞,古代“樂以舞為主”舞藝是十分重要的,只見那些舞女長袖舞動,舞姿進退曲伸,十分優美。
各位來客都找準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素心和丁青遙忙在人群中尋找著許娥的身影,見許娥在一個位置上落了座,二人忙過去,站在許娥的身后,欣賞著大殿之上的舞蹈。
漢代的舞蹈將舞蹈的舞藝和雜技的技巧緊密地融合在一起,使“舞”更復雜、更驚險、更高難,強化了舞蹈本體的審美特性,這是古代舞蹈的一次進化,丁青遙本著研究歷史的思想,便興致勃勃地觀看著。
都坐好之后,歌舞升平,曲水流殤,觥籌交錯,眾位大臣舉起酒杯向皇上敬酒道:“臣等恭祝皇上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劉奭爽朗的笑笑也端起酒杯,向眾位臣子回了禮之后,一飲而盡。
許娥也喝了一杯,興致勃勃的看著大殿上的歌舞,席間,觥籌交錯,處處都是青銅酒杯碰擊的聲音,有子女的大臣似乎也在年輕人中尋尋覓覓,為自家的兒女找尋如意的伴侶。
丁青遙瞧著這盛會,竟比現代時要壯觀許多,節日的喜慶也漸漸的的沖散了她的思家愁緒,樂呵的看著眼前盛景。
“青遙,你看母后的臉色是不是有些難看?”許娥敏銳的察覺到了王政君心情不好,便轉過頭來輕聲對丁青遙說道。
丁青遙朝著大殿之上望去,果然看見王政君臉色不佳,而傅瑤則是一臉的笑意,便沉聲說道:“娘娘且放寬心吧,只要等太子殿下上場了,一切都會沒事兒的。”
許娥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她面前的案幾上放著許多食物,還有漢朝特色的五辛盤,卻沒有動過一口,大概還是在為劉驁和王政君擔心吧。
古代時候立春吃“五辛盤”,是古人在立春之日以蔬菜、水果、餅餌盛于盤中饋贈親友的習俗,五辛則指的是五種帶有辛味的調料,即蒜、小蒜、韭菜、蕓苔、胡荽五種,在立春的時候吃這樣的東西,可以發寒氣,強身健體,再看各位大臣的矮桌上,也有這樣一個五辛盤。
眾人都舉止斯文的吃著,享受掖庭獨有的美味,唯有許娥一臉擔憂的看著殿前的情況。
丁青遙悠悠的嘆了口氣,若是她現在身邊有相機的話,那便好了,將這樣萬人齊聚的場景拍下來,必然是一份珍貴的歷史資料。
或者,她要是有毛延壽那樣的畫功那便好了,將這一幅歷史畫面畫在卷帛上,定能夠永久的保存下來。
一曲舞完,諸位大臣將用錦盒包裝好的禮物都一一的拿了出來,準備在這個時候獻給陛下,丁青遙卻看見,劉興卻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興奮的提著一個籃子便上了臺階,馮昭儀也跟在身后,笑呵呵的。
王政君看見這個樣子的劉興,掩著嘴笑了笑對劉奭說道:“這孩子呀,指不定得了什么寶物,要獻給他的父皇呢。”說話間,劉興已經來到了劉奭的身前,跪下去磕了一個頭說道:“兒臣恭祝父皇萬事如意。”
劉奭看著劉興慈愛的笑了笑說道:“起來吧。”劉興忙一骨碌翻了起來,喜感的動作惹得劉奭哈哈大笑,劉興撇了撇嘴將手中竹籃放在劉奭的面前,恭聲說道:“父皇乃是天下之主,定然見過許多珍寶,所以,兒臣就只好親手做了一點膠牙餳,略表心意,還請父皇笑納。”
說著,劉興掀開竹籃的蓋子,只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盤膠牙餳,色澤柔和,看著就很有食欲,劉興拿了一塊出來,遞到劉奭的嘴邊,說道:“父皇,快嘗一嘗吧!”
丁青遙站在這個地方也能看見大殿上發生的事情,腦海中早已想起了膠牙餳是用麥芽或谷芽混同其他米類原料熬制而成的粘性軟糖,是漢族人民延續了千年的過年傳統,只是在現代,許多地方已經遺忘了而已。
見劉興一臉殷切的表情,劉奭也不好拂了他的意思,便張開口將那一塊膠牙餳咬到了自己的嘴中,一股甜味頓時從舌尖蔓延開來。
劉奭大贊道:“真好吃。”又看了看站在劉興身后的馮昭儀,故作嚴肅的板著臉說道:“是不是你的母親幫你做的?”
劉興聽聞此言,忙擺了擺手說道:“怎么會呢?兒臣怎么會假借他人之手,這些心意都是兒臣親力親為,不敢有一絲的懈怠。”
“父皇,還有呢。”劉興笑了笑掀開竹籃的第二個蓋子,只見里面整整齊齊的放著一排糖人,是話本里英雄的模樣,劉興忙舉起一個,遞到劉奭的眼前,邀功似的說道:“父皇,看,好看嗎?”
劉奭笑著點了點頭,傅瑤卻在一旁嗤笑道:“不過是小孩子家的玩意兒,吃了也就沒了。”
劉奭沒有理會傅瑤,而是看了看溫和的馮昭儀,贊嘆道:“你教兒有方。”馮昭儀忙溫婉笑了笑說道:“這都是臣妾該做的。”
見馮昭儀還站著,劉奭忙招呼說道:“快坐下吧,別站著了,也不怕累著。”馮昭儀便行了一禮對著劉奭說道:“多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