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們花了平時至少三倍的時間回到長州城。劉弈只休息了不到四個小時，于下午三點乘上前往桑南島的飛機。他將在那里獲取行動需要的各項情報，確定行動計劃，然后前往黎明的各個基地挑選人員。AL還需要進行最后的整備，將在行動開始前直接投放至指定地點。

與他同行的是羅塞。雷冰不辭而別后，黑人小伙便負責此類任務。

偌大的飛機里除了機組人員就只有他們倆，旅途未免有些無聊，劉弈喝著不用花錢的啤酒，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羅塞聊天。

“離岡格尼爾預定的第一枚三叉戟發射時間還有多久？”

黑人小伙看了下手機：“十三個小時，大概，假如他們有信用的話。”

“還是找不到嗎？”

“找不到。要在大洋中尋找一艘戰略核潛艇本就是很困難的事，再加上岡格尼爾的技術，發射之前幾乎完全不可能啊。”

“法國那邊呢？他們丟掉的那顆也找不到嗎？”

“陸地上的恐怕還要困難些。只要在運輸過程合理地運用電磁迷彩技術，就像我們一樣，根本沒有辦法找到。如果我們是在讀科幻小說倒簡單了，可現實中，針對電磁迷彩的特制雷達還只存在于圖紙上。另外一方面，岡格尼爾也在趁亂制造麻煩，讓我們沒法投入全力去尋找。”

“麻煩是指？”

“過去的二十四小時里，”羅塞拿起一份文件，“有十四起恐怖襲擊和三個地區的武裝沖突確信與他們有關，執行部已經忙得焦頭爛額。”

“始終是挑事的一方比較占便宜啊。”劉弈感慨。

“沒錯，防守永遠是被動的，”羅塞苦著臉，“所以大規模的裝甲集群突擊戰術至今仍未過時，防守的一方有再多裝備，也得事先知道對手的進攻方向才能起作用。對不起扯遠了，所以這次，就拜托您也去給對面挑挑事啦。”

“當然，憑他們的所作所為，”他想到的是陸菲躺在病床上輾轉哭泣的無助身影，“早就該這么干了。”事情雖已過去，對她來說結果也不壞，終究不能就這樣算了。他們得付出代價。

數個小時的飛行后，在晚餐時間他們抵達桑南島。上次來，沒有機會在島上好好參觀過，這次仍然無暇閑逛。一下飛機，就有車來接他去餐廳，羅塞在旁陪同。晚餐豐盛，營養齊全，同時又美味，令人食指大動。沒人催促他們，但是從氣氛中劉弈判斷出最好別花太久。

在餐桌邊只待了十分鐘，匆匆填飽肚子，兩人就帶著些微惋惜離開餐廳，隨車來到執行部設在桑南島上的辦公大樓。那些大號的龍蝦真不錯，在別處很難吃到。

“執行部的總部在挪威，”羅塞小聲告訴他，“所以部長平時也不在。只有調查部的總部在島上。”

謝爾蓋少校和幾個參謀人員在等著他。那是間有著巨幅屏幕和數個工作位的指揮室，模樣類似火箭發射基地的指揮中心。與奧德里奇展示給他看的一樣，屏幕上隨時可以調取和查看信息。

作為典型的軍人，謝爾蓋少校主持的本次作戰會議沒有一秒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歡迎和互相吹捧的廢話上，直接進入正題。

截至目前為止，與會叻鎮外相同的、用途未知的裝置在世界各地共計發現了八處。建造它們的公司來自各國，與楊氏集團一樣，所有的公司之前從未與岡格尼爾有過任何合作。為了方便稱呼，謝爾蓋少校以“納吉爾法”為這些裝置命名。

從名字上來看，少校對這些誰也說不上是干什么用的東西沒有好感。納吉爾法是北歐神話中的大船，整艘船以死者的指甲建造。當船完成之時，也就是北歐諸神與巨人決戰之日，就是所謂“諸神的黃昏”。

所有的納吉爾法完全相同，信號接收和發射裝置的裝配、建筑之間的距離、相對位置，八處仿佛是同一個模子所逐，只有所在地點不同，對劉弈的行動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便利，而且在選擇哪一處作為目標上也更加自由。

目前尚不清楚的是每處納吉爾法的守衛力量。擺在面上、被偵察到的是很小的一部分，即便如此也已很不尋常，每處都有數十具動力甲和數個自動武器站，僅此而已。警衛的數量和質量說明了岡格尼爾的重視程度，具體情況還有待劉弈的查明。

“我方能動用的人員有限，力量相差懸殊，正面作戰是不可能的，”謝爾蓋少校站在巨幅屏幕前，雖然作了長時間陳述，軍姿仍一絲不茍，“我們的目的并非破壞，而是試探，一切行動均基于此點展開。即便如此，任務也相當危險，生還概率難以估計。劉弈，你有完全的決斷權，任何決定都可以在事后再匯報。或者，你若是感到過于困難，也可以拒絕執行這一任務，不會對將來產生任何影響。”

不管見到了什么，發生何種狀況，自己都能全權決定，每個指揮官都喜歡這樣，然而同時也意味著責任重大。他表示明白：“能避免戰斗是最好的，我會盡量注意——不過，對手是岡格尼爾，應該不會這么順利。”

他直接無視了關于拒絕的那一段陳述，少校欣慰地點頭：“很好。根據我方的情報，所有的納吉爾法都已投入運行，電量的消耗情況在逐日增加，預計四天后達到最高峰。試探行動必須在現在起的七十二小時內開始。”

“連同挑選人員組隊，一共只有七十二小時。”劉弈感到了擔子的沉重。

“是的。雖然你長途跋涉已很疲憊，仍請你堅持，我們的時間非常有限。今天晚上必須確定行動所需的裝備、補給和全部細節。我們需要你的意見，劉，在目前的執行部里，實戰經驗，特別是與岡格尼爾戰斗經驗最豐富的人就是你。首先需要商討的是，我們該對哪一個納吉爾法下手？”

有個參謀操作地圖，各個地點逐一顯示在劉弈眼前。思忖片刻，他手指向地圖中部：“那里。”

房間里所有人的目光一起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這種感覺很不錯。

“沙特阿拉伯，魯卜哈利沙漠。為什么選擇這里？”謝爾蓋少校問。他臉上的表情全無變化，不知情的人大概會誤認為他對劉弈的選擇不以為然。

“沙漠地區地形平坦開闊，空氣較其他地方稀薄，對彈道的影響小，是最適合狙擊手發揮的場所。著名的狙擊記錄大都出現在伊拉克或者敘利亞的戰場上，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在那兒我把握比較大，何況，我早就熟悉那種氣候和地形下作戰了。”

“明白了，”少校沒有遲疑，“匯報塔倫特部長，行動地點定位魯卜哈利沙漠，不會再有變動。我們來討論其他事項吧。”

六個小時一晃而過。大體的方案到每一步細節，在謝爾蓋少校的高效率和有數十名參謀人員輔助的情況下仍舊極耗精力，連累羅塞在一旁為他記錄，累得直打哈欠。辛苦是值得的，十二點的鐘聲敲響，計劃已經形成。

大事搞定，劉弈才有余暇發問：“離岡格尼爾宣布的發射時間還剩多久？”

“三個小時。”謝爾蓋少校答道。他堅毅的臉上沒有一絲倦意。

“這件事，我們又是誰在處理？有應對的方案嗎？”

房間里的空氣變得凝重。好半晌，少校才緩緩搖頭：“沒有。這件事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能力范圍，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岡格尼爾是想恐嚇，而非存心動手。硬要說有應對方案的話，就是你了，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