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云谷，詛咒之地，卻變得熱鬧起來。

楊戩和直健在小屋旁，用石頭搭建了一間小屋，過著凡人的生活。

凡人與修道者不同的地方很多。

尤其是吃和睡。

修道者度過第一次天劫以后就可以完全辟谷，不再需要食物來補充身體的能量，而是依靠靈氣來溫養(yǎng)滋潤身體。

至于睡眠對他們來說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可是楊戩卻享受著凡人的生活，朝起夕眠，吃著粗茶淡飯。

這一刻他的心很靜，不在為了修煉而著急，也不再為了仇恨而憤怒。

直健在一旁看的卻很著急，在這里只會耽誤時間，而且旁邊還可能住著一個古神的轉(zhuǎn)世，他不真搞不清楚楊戩到底想干什么。

“靜下來。”楊戩端起一碗茶水，輕輕的抿了一口，十分享受。

“二爺，現(xiàn)在可不是享受的時候。”直健急的不停地在屋里打轉(zhuǎn)，不停搖頭，抬頭看了一眼楊戩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說吧。”楊戩微笑的看著直健。

直健心里憋不住話，要是不讓他把話說出來，怕是他一刻也坐不住。

“二爺，那我可就說了。”直健自己轉(zhuǎn)的都有些心煩，直接坐在楊戩對面，一臉急躁的說道：“二爺，玉帝這次旨意很急，雖然我們可以脫一下，但是您也不能不露面呀。還有這個鬼地方除了男女情愛的怨念，剩下什么也沒有，連靈氣都稀薄的我都快感知不到了。”

喝了一大口茶水，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繼續(xù)說道：“這些您也許都不在乎，可是我們旁邊可住著一位古神轉(zhuǎn)世，如果他因為打擾而沒有感悟想要的道法，怕是會遷怒我們。”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直健最后嘆了口氣：“二爺，這里是是非之地，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里吧。”

“說完了。”楊戩給直健的茶杯中續(xù)滿了茶水，認真的說道：“我這次出來時在路上推演了一下這次絞殺孫悟空轉(zhuǎn)世的結(jié)果。”

“孫悟空轉(zhuǎn)世的結(jié)果怎么樣？”

“我沒有推演出來孫悟空轉(zhuǎn)世的結(jié)果，可是卻無意間推演出我這次出山的結(jié)果。”

“什么結(jié)果？”

“機緣或者積怨。”

“什么樣的機緣？”直健緊張的問道。

“突破的機緣。”楊戩攥著拳頭，望著對面的小屋。

“是斬三尸？”

“不是，是道法。”

“地煞七十二變大成。”直健依然興奮的說道。

地煞七十二變他可是見過孫悟空突破后的威力，那可是可以打碎佛祖肉身的境界。

“只是機緣而已，并不一定會突破的。”楊戩拼了口茶水，淡淡的說道。

可是心中卻十分堅信，自己這次肯能能夠突破的。

直健焦躁的心隨著楊戩的解釋慢慢平靜下來。

突破境界的機緣，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這一刻什么古神，什么玉帝，他都拋之腦后了。

如果楊戩這次能一舉突破地煞七十二變的境界，實力絕對會提升數(shù)倍，再加上斬三尸的善惡分身，天庭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直健充滿信心和希望時，楊戩再次開口道：“除了古神，天庭不會怕任何人。只要我不是古神，玉帝就可以天條壓死我。”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讓有些得意忘形的直健打了個冷顫。

幸好楊戩沒有被自己影響，否則還不知道闖出什么大禍了。

“一切還都太早，這次能不能突破還一定呢。”楊戩的冷水再次澆了下來。

直健點點頭，眼中恢復的睿智的目光，看著楊戩道：“多謝二爺教訓，我以后再也不會這樣了。”

聽到直健的話，楊戩知道直健把自己的意思聽明白了。

作為一個智囊，必須要保持冷靜，絕對不可以得意忘形，否則只能壞事。

直健很聰明可是容易被情緒左右，楊戩平時提醒雖多，但是他卻很少能聽進去。

“天黑了，早些休息吧。”楊戩放下了茶杯，回到了石床上，平躺了下來。

其實楊戩都忘記了該怎么睡覺了，從前日子里都是打坐修煉，躺在床上的感覺讓他十分懷念。

“二爺，我實在睡不著，我去守夜了。”直健拉開門就要走出去，他想靜靜的審視一下自己的一生。

“放下才能頓悟，才不會被前路迷失雙眼。”

就在直健踏出房門時，楊戩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

“我會的。”

直健靠著墻壁，坐了下來，望著天空中的明月，審視著自己的前半生。

他的前半生并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甚至十分平庸。直到當他遇到楊戩后，他的生活才變得精彩起來。

奮斗，掙扎，反抗，失敗。

這是他前半生的寫照，現(xiàn)在把自己剝離出，再看自己的一生，他有些悟了。

楊戩躺在床上，剛剛那句話也是對自己說的。

仇恨迷住了他的雙眼，讓他看不清前路。

懦夫。

這是凡人對他的評價。

他想否認，可是卻找不到無懈可擊的理由。

因為他屈服了，不管為了什么他都屈服于天庭了。

想到這里他又想到了那只猴子。

無法無天，肆意妄為。

這是他對孫悟空的評價，可是現(xiàn)在想來，卻有些羨慕了。

凡間的夜對于他們的漫長的記憶來說，很短，短到剛剛開始回憶，就已經(jīng)天亮了。

昨夜，楊戩在回憶和審視中睡著了。

打了一個哈氣，他坐了起來，就在這時他突然愣了。

一種輕松的感覺讓他愣了好久。

這種感覺他好久都沒有體會過了，幾千年還是幾萬年，在他漫長的記憶中，這種感覺只有他還是凡人時感覺過。

“二爺，你醒了。”直健把一盆洗臉水放到了床頭。

“你沒睡覺？”

直健搖搖頭。

“你真該好好睡一覺。”楊戩說著把臉浸在紅色的水中。

“二爺，這個地方的詛咒越來越強了。”

“這正好歷練一下心境。”楊戩絲毫也不在意，這種詛咒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影響，他只是有些擔心直健，可是現(xiàn)在見他的樣子，想來是已經(jīng)悟到了一些東西。

“二爺，今天我們要干些什么？”

“你好好感悟一下這個詛咒。”

“那二爺您呢？”

“我去看看齊天。”楊戩向凡人一樣穿好衣服，慢慢的走出了門。

咚咚咚......

門開了，紅春揉著眼睛，抱怨的看著楊戩：“有事嗎？”

“請問齊公子醒過來了嗎？”楊戩歉意的問道。

“還沒有。”

“我能不能再給齊公子查看一下身體。”

“你？”紅春懷疑的打量著楊戩。

昨天的事情她已經(jīng)聽袖蕓說了，那兩個人再對面住了下來，至于為什么對面會突然出現(xiàn)一個房子袖蕓不清楚。

反正這個紅云谷到處都透著詭異，她也就沒在意，可是庸醫(yī)的帽子卻被她扣到了楊戩的頭上。

今天剛一見面，就又要給齊天檢查身體，令她有些不快。

楊戩笑了笑，說道：“昨日我想了一夜，終于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才冒昧前來。”

他很少說謊，更加不會對凡人說謊，可是這次事關(guān)自己的機緣，他不得不說些自己都不屑的謊話。

“真的？”紅春眼中依然透著懷疑，可是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好，不情愿的把楊戩讓進了屋子。

“小姐，那個庸......公子又要給齊公子檢查身體。”

楊戩聽到紅春的話，差點沒氣樂了，一施禮道：“打擾了。”

“多謝公子掛心。”袖蕓沒有紅春這么多想法，她只關(guān)心齊天，現(xiàn)在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好。

楊戩也不遲疑，伸手搭在了齊天手中，一道法力，慢慢沿著齊天的經(jīng)脈蔓延。

這次他可是做足了充足的準備，不緊不慢，只為了給齊天輸送法力，讓他快些清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知道法力消耗了三四成，法力才填滿了齊天所有經(jīng)脈。

齊天躺在床上，靈魂陷入了一種奇妙的空間。

在這里他可以看到自己這一世所有景象，甚至連他都不記得的嬰兒時期的記憶都可以看到。

是夢是幻，畫面布滿了整個空間。

他費力的想要找到自己父母，可是卻什么也沒有，哪怕嬰兒時期第一眼看到事物都不是母親，而是一條大河。

這條河很大，彎彎曲曲，水中有很多野獸。

可是他的身上沒有任何東西包裹著，浮在水面上，隨著河水飄蕩，而水中野獸卻沒有傷害他，而是護在他的身旁。

這種飄蕩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看到了第一個人。

老幫主當時是那么年輕。

把他從河中撈了起來，教授和養(yǎng)育他。

兒時的記憶雖然模糊，但是他還是想起一些片段。

看著畫面中自己慢慢長大。

嬉戲，打架，被罰，打劫。

恍若隔世，他很平靜的看著，心中卻懷念的想要流淚。

就在這時一張他沒見過的畫面出現(xiàn)在了眼前，十分模糊。

模糊的畫面中一個白胡子的仙人好像再說這什么，可是他卻什么也聽不清。

就在這時，只感覺身體內(nèi)有一股暖流襲來。

他不知道這股暖流是什么，可是眼前的畫面卻變得清晰了。

可是依然聽不到聲音，只看見畫面中自己閉著眼睛仿佛有所領(lǐng)悟一樣。

這個畫面隨著他的意念，不停地播放著，他感覺這段記憶很重要，想要弄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看了不知多久，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突然再次感覺到把上次更強大的一股暖流涌入了身體。

就在這股暖流蔓延到全身各處時，畫面中突然出現(xiàn)了聲音。

你的雙眼看見了，可是你的心看見了嗎？

老人的聲音從畫面中傳來。

就這一句話，仿佛一把鑰匙，這個夢他終于完全想起來了。

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心里涌了出來。

恰在此時，楊戩剛剛收回了法力，就感覺一股危險的氣息迎面撲來。

他沒有絲毫猶豫，趕忙揮手，撐起了一道防御的法術(shù)。

這股氣息來的快去的也快。

楊戩松了口氣，收回了法力，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我認識你。”

“公子你終于醒了。”袖蕓喜極而泣，沒有絲毫顧忌的趴在了齊天的身上哭了起來。

齊天深吸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袖蕓的后背，笑著說道：“我沒事了，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接受與放下這是他這次昏迷領(lǐng)悟的東西。

看著自己這一世的所有記憶，他明白珍惜眼前，才能擁有未來。只有放下，才能得到。

“你醒了。”楊戩站在一旁，看著齊天。

“我見過你，你是神。”齊天現(xiàn)在沒有絲毫顧忌，根本不怕袖蕓知道。

“是，我是神。”楊戩點點頭。

齊天坐了起來，冷笑道：“高高在上的神，你還想殺我嗎？”

“殺你？我為什么要殺你？”楊戩奇怪的問道。

在他的記憶力根本沒有關(guān)于齊天記憶。

“隨云寨。”齊天提醒道。

楊戩依然不解的看著齊天，這個名字他根本沒有聽說過。

“兩年前絞殺花果山群妖。”齊天再次提醒道。

“我去過那里，可是我沒有見過你。”楊戩翻看了腦中的記憶，當時天庭與花果山對峙，他并沒有留意附近有什么人，所以他也不知道齊天當時就在那里。

“不愧是高高在上的神，我一個凡人怎么會被你留意到呢。”齊天嘆了口氣，他本以為天庭和自己一樣擁有仇恨，肯定恨不得殺死自己，可是他這時才知道自己太高看自己了，神仙根本不會在意自己的。

“我到哪里并不是為了絞殺花果山群妖，只是去看看。”楊戩開口解釋。

他這一生從來沒有解釋過任何事，這是他第一次解釋，心中有些不甘，可是一想到對方可能是古神轉(zhuǎn)世，心里就好受些了。

“殺死那些凡人時，不是你的主意。”這是齊天心中的執(zhí)念。

“這件事我聽說了，玉帝把殺死凡人天將的神魂貶下了九幽。”

楊戩千萬年的智慧，一聽就明白了，齊天肯定和那些凡人有關(guān)系，所以他才把天庭處理的結(jié)果說了出來。

這不是替天庭解釋，而是為了降低齊天對神的誤解。

因為他是神，一個神的身份就代表了他，他不能撇清關(guān)系，只能降低齊天心中卻神的仇恨。

“他死了？”當齊天聽到楊戩的話時，有些恍惚。

“比死更痛苦。”楊戩沒有解釋什么是九幽。

齊天深吸了一口氣，望著天空，心中郁結(jié)消失了。

這一刻他徹底放下了這股仇恨，可是另一股執(zhí)念卻變得更加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