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河的話中,充滿狂妄與自豪。
他無疑是忘記了,他的蟲,必須要用活人來培育。每培育出一個新蟲種,便要埋葬成百上千的冤魂枯骨。
“有些蟲,可以快速質化,凝成堅固的盾牌或者鋒利的戰刀。有些蟲,能夠吐出足以腐蝕任何金屬的酸液。有些蟲,比蛛絲堅韌一千倍。有些蟲,比人類的反應速度,快一萬倍……”
楚江河如數家珍的炫耀著,四只觸角慢慢彎曲。他雙足落地,慢慢向沈國安走去,絳蟲幻化成的巨大戰刀,拖在身后,在茶館青磚地面上,切出深深的痕跡。
轟!
沈勝突然橫沖過來,與楚江河狠狠撞擊在一起,雙爪劃過楚江河的胸口,帶起道道明艷的火光,聲音如同金屬劃過堅固的玻璃,十分刺耳。
楚江河的整個身體,都沾滿了蛆蟲自爆的漿液。那些漿液早已干涸,厚厚的覆蓋在他的身上,形成一面密不透風的鎧甲。沈勝一爪揮過,竟只在其表面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
而無數細長的絳蟲,在沈勝撞來的瞬間,立即纏繞住他身軀。
沈勝雙足在地面用力亂踏,只聽陣陣絲絲聲響,卻無法掙脫分毫,甚至沒有一根絳蟲,因為他的大力掙扎而斷裂。
楚江河哈哈一笑,頓時又有大量的絳蟲,交纏著伸向前去。
它們并沒有纏繞沈勝的身體,而是張大蟲吻,露出一層層鋸齒般尖銳的牙齒,咬上了沈勝厚重的黑色鱗甲。
沈勝的鱗甲防御力極強,在與屠夫杜敬明戰斗時,曾不止一次抵擋住刀氣,而幾乎未受損傷。可是那些絳蟲剛剛咬上鱗甲,其口下的鱗片,便發出滋滋聲響,升騰起濃重的黑煙。
他的鱗片,被腐蝕了!
沈勝頓時發出痛苦的哀嚎,更為劇烈的掙扎起來。
可他的掙扎,無疑是徒勞的。
那些纏繞他身體的絳蟲,無疑便是楚江河口中描述的比蛛絲堅韌一千倍的蟲種。而咬上其鱗甲的絳蟲,便是可以口吐強力酸液的蟲種了。
孟凡判斷,楚江河比杜敬明更加強悍。
他眉心微皺,正要挺身而出,突然感覺到,沈國安出現在了楚江河的身側。
沈勝的手中,多了一個軍用電棍。
電棍頂端,點在楚江河的身上,百萬伏量級的電壓,頃刻間施加在楚江河身上。
楚江河身體略微抽搐了一下,數十條絳蟲,突然蟲吻大張,向沈國安咬去。
若是常人,這一電棍下去,定然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了,沒有個把小時,根本不可能緩和過來。
可這楚江河,竟然只微微一顫。
他體表的蛆蟲漿液,竟可以抵抗高壓!
沈國安立刻消失,而后出現在楚江河的另一側,手中換上一把鋒利的武士刀,由上至下揮舞成一輪圓月,劈砍在咬著沈勝鱗甲的絳蟲上。
這些可以口吐強酸的絳蟲,顯然沒有纏繞禁錮沈勝的絳蟲那般堅韌。
這一刀,立刻砍斷了數十條絳蟲。
沈國安不斷消失,出現,每一刀都斬斷至少十條吐強酸的絳蟲。
楚江河的體表,一部分絳蟲,急速飛舞起來,速度奇快無比,幾次貼著沈國安的身體咬過,險象環生。顯而易見,它們便是方才在電光火石之間,咬住沈國安匕首的蟲種。但它們似乎無法離開楚江河的身體,所以攻擊范圍有極大的限制,而且攻擊的唯一手段,是能夠咬碎匕首的環狀尖牙,攻擊力比可以口吐強酸的蟲種弱了不少。
在沈國安的幫助下,沈勝略微一緩,氣勢暴漲,身體快速向外膨脹。
他又開始了二段變身!
嘭、嘭……
纏在他身上的絳蟲,一條一條的被崩開。
它們十分堅韌,依舊沒有斷裂,卻在強壓之下,無法附著沈勝的身體了。
孟凡暫時放下了幫助沈家父子的念頭。
他想看一看,身為特案處的最高戰力,沈家父子究竟強到何種程度。
喪鐘鎮中,鎮民們已經停止了逃逸。
他們目光呆滯,動作放緩,漸漸僵硬而機械的停下腳步。
整個喪鐘鎮,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行尸走肉。
那混在鎮民中的四個異人,也做出呆滯的模樣,垂著頭,只是一雙雙賊溜溜的眼睛,不斷偷偷瞟著四周。
大將廖化,關索,兩個手持冷焰長刀的翠玉骷髏,站在喪鐘鎮的四個角,等待主人的命令。
邢潔、紀嫣然以及裴靈,身披蓑衣,頭戴寬大草帽,同樣垂首混在鎮民中,與四名異人保持著恰當的距離。
喪鐘鎮瞬間安靜了下來。
只有茶館內,依舊發出些聲響。
沈勝已經完全掙脫了楚江河的束縛,逃出到百米外,體表到處都是被腐蝕的痕跡,顯得十分狼狽。
沈國安立足沈勝身側,手中的精鋼武士刀,已被強酸腐蝕得凸凹不平,似乎馬上就要崩碎。
而楚江河身體周圍,到處都是被斬斷的絳蟲。
這些小畜生,身首異處,依舊在地上不斷扭動著,顯示出極其強大的生命力。
它們扎根在楚江河身體上的殘骸,被一批新蟲從內頂落代替,此刻的楚江河,看起來竟然毫發無傷。
方才他豪言自己體內的軟體蟲類總數,不下十萬,而沈國安斬殺的絳蟲,總計不過六七百而已。
沈國安無法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而他只要抓住沈國安一次,就可能殺掉沈國安。
不僅僅是沈國安,沈勝亦是如此。
他一段變身展現出的攻擊力和防御力,在楚江河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楚江河這個老牌異人,將自己的所有組織和器官,都替換成了蠕蟲,他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蟲穴。這一次,沈家父子算是遇到硬茬了。
強弱,是相對的!
沈家父子是特案處的最高戰力,但特案處,從來都不是一個以戰斗見長的部門。他們能夠處理一般特殊的案件,若是遭遇極其棘手的案子,會立刻轉交給奇門八派。特案處是政府與八派之間的樞紐,這才是其存在的意義。
孟凡動了。
右手握拳,左手做了一個拈弓搭箭的動作,一張金燦燦的大弓,在兩手之間形成,弓弦緊繃,金色箭矢,流光一般沖破茶館的墻壁,向楚江河射去。
楚江河登時大駭,四只章魚腳一般的軟足急忙高高彈起。
這一箭,轟然在茶館內炸開,金光四溢。
修為大幅增長以后,孟凡隨手一箭,便好似重磅炸彈一般。
茶館轟然垮塌,楚江河驟然沖破廢墟,飛入天空之中。
他身體兩側,無數絳蟲糾結在一起,形成白色肉翼,用力扇動著。但他的雙翼,似乎不能持久,絳蟲們很快一條條的散開,他也隨之慢慢落下。
“什么人?”楚江河沉聲道。
孟凡從廢墟背后走出,中指挑了挑帽檐,露出帶著微笑的面龐,道:“久違了。”
“是你!”楚江河一臉驚詫。
這時,歐陽箐衣袂飄動,體態翩然,輕盈落到孟凡身側,冷冷說道:“很驚訝嗎?”
楚江河大嘴一咧,冷笑道:“原來你們一直沒走。你們倒還挺有膽量,只可惜,不過是夜郎自大罷了!想當初,你們爺爺輩的那些人都沒把我怎么樣,就憑你們?哈哈……”
歐陽箐上前一步,道:“長江后浪推前浪,不知這句話,你可曾聽過?”
她說這句話,并不是自吹自擂。自從吞服靈果,修為大增,八派新生一代繼承者們的實力,已比老一輩家主與他們同齡時強大許多。機緣不常有,靈果為孟凡以及七名美麗少女帶來的數十年修為,即便是天才,也要至少十年的苦修。
真正的井底之蛙,夜郎自大之人,或許正是眼前這位老異人楚江河。
孟凡唇角帶笑,輕聲道:“歐陽箐妹子,這個人,值得我們浪費口舌嗎?”
“狂妄小兒,我先殺你!”楚江河厲聲咆哮,快速向孟凡彈射而來。
歐陽箐長劍出鞘,劍氣沖天。
孟凡立刻想起,特案處要留楚江河的活口,以求救全鎮上下三千人,急忙喊道:“先別動手!”
歐陽箐聞言,急忙射向一側,一道精純的劍氣,沖天而起,當空炸開,綻放成絢爛的光彩。
楚江河手臂之上,絳蟲凝結成的骨刀,瞬間便砍到孟凡面前。
身體周圍,無數令人作嘔的絳蟲飛舞著,部分絳蟲口吐足以融化最強金屬的強酸,撲面而來。
孟凡急忙張開手掌,在面前凝結成一面金色方盾牌。
楚江河的手刀,正砍在方盾之上,嗡的一響。
強酸緊隨而至,噴灑在放盾表面。
放盾驟然潰散,孟凡則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急速倒飛出去。
楚江河可攻可守,體表絳蟲的攻擊范圍,大概是五米,在這個距離內,他幾乎是無敵的。
沈家父子皆是近戰,根本無法對他構成威脅。
孟凡和歐陽箐倒是有遠程攻擊手,但要活捉他,簡直太難了。
孟凡看了歐陽箐一眼,歐陽箐點點頭,立刻飛退。
孟凡也快速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