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奇異之癥
- 浮生譜
- 神羅丶
- 4344字
- 2023-04-21 19:51:10
北邙山,藥君樓。
陳憐生將那神秘女子帶回救治,至此已有三日。
此時,陳憐生正站在床邊,看著父親陳昭云為那神秘女子診脈。這三日里,陳昭云亦算是盡心竭力的在救治那女子,那女子脈搏,血脈走勢,呼吸頻率與常人盡皆不同,尋常手段幾乎派不上任何用處。
陳昭云不知那女子究竟是什么東西,亦不敢隨意處理她的傷口,只怕處理不當,反倒加重傷勢。
最后只有回頭一想,無論那女子是個什么東西,但終歸是這片天地中的事物,就算是神魔,亦不出天地陰陽生死五行,想來世間藥物,應該仍是派的上用場。
是以,陳昭云便毫不吝嗇的用上了許多珍奇藥物,皆是對傷勢愈合大有好處的良藥,他名為藥君,對藥理一道的研究天下無人能出其右。
便這般用藥物治療了整整三日,雖仍不見那女子醒轉,但細細看來,她的臉色倒好看了許多,不僅如此,傷口愈合得也十分迅速。
是的,愈合的十分迅速!就連陳昭云自己都覺得,愈合的太過于迅速,令他不得不懷疑,究竟是因為自己所用藥物效果出奇,還是那女子本是傷勢愈合的能力就是如此。
這段時間里,陳昭云也琢磨出了一套關于那女子脈搏跳動和血脈走勢的規律,亦能從其脈搏跳動來分辨其身體狀況。今日查探之下,只覺這女子應該已無大礙。
回頭對陳憐生道:“我說她好的七七八八,你信我不不信我?”
陳憐生苦著一張臉道:“可她不但沒醒,傷口好像也沒有完全愈合。”
陳憐生注定太過心善,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治病救人,無論是誰,只要受傷被他撞見,他都會竭盡全力想方設法的救人。
他完全不會去想這女子一身疑點,太過古怪,在他眼里,那女子任然未醒,便仍是滿滿擔心!
陳昭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回過頭去繼續去一邊思量那女子的傷勢,一邊問道:“小仙仍沒找到?”
陳憐生臉色忽地悲傷,搖頭道:“仍沒找到,我還遣人去她老家問了問,也不曾回去過,報官之后,至今也仍然沒有消息。”
陳昭云臉色沉重,凝眉道:“除了小仙,還有幾個人失蹤?”
陳憐生細細想過之后,答道:“除了小仙,還有看守藥田的老王,負責花草的月姐,打掃藥君樓的小玉,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昭云揉了揉眉心,皺眉看著躺在床上的女子,他很懷疑這些人的失蹤,與這個女子有關,可又能肯定,這女子幾乎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躺在這里,哪里有時間去做別的事情?搖了搖頭道:“都報官了罷,記得加強谷內護衛,最近谷內似乎有些不太平。”
陳憐生點頭道:“我曉得的,父親。不過我聽那官府的人說,最近似乎到處都不怎么太平,倒不是也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蹤,但命案卻是發生了不少。”
他忽又回想起當晚在北邙山中遇到三個惡人,這在往日里幾乎是不會遇上的。
陳昭云長長的嘆了口氣道:“最近我這顆心,總是不甚安寧,自你把這女子帶回谷中之后,我便總覺得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發生。”
陳憐生忙為那女子辯解道:“父親,跟她沒關系的,她一直昏迷不醒,又怎么可能和這些事情有關?”
陳昭云無奈道:“但愿如此吧。”
說罷回頭,準備繼續思索如何醫治那女子。
便是此時,那女子忽地睜開雙眼,那是一個極為古怪的眼神,而她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可偏偏就是那個眼神和那張臉融合在一起,讓人覺得格外詭異。
陳昭云見那女子陡然睜開雙眼,繞是見多識廣的他,亦被這一眼盯的想往后退,那就不是一個人類應該有的眼神。
陳憐生見那女子醒轉,卻沒想那么多,忙靠到床前,喜出望外道:“真個太好啦,你終于醒過來啦!”
那女子本聽不懂如今語言,但她為孔雀明王尊,創世間萬物生靈,自能感應萬物之心,她一直覺得陳憐生是一個很奇特的人,善良得令她都側目,她覺得,自己都不一定能創造出這般善良的一個人來。
她被陳憐生的聲音喚得微微側過頭,眼神漸漸柔和了一些,微微皺起了眉頭。
陳憐生尚是第一次見這女子睜開眼睛,最初見到她時,見她雙目眼皮微陷,便如沒有眼珠一般,可此時看來,亦是一對十分漂亮的眼睛。
但不知為何,陳憐生覺得那雙眼睛他無比熟悉,就像看過很多次一般,且生在那女子身上,有些格格不入。因那女子一張臉每個器官都美得驚心動魄,這般比起來,就那雙眼睛,顯得太過于平凡。
他當然覺得熟悉,因為這雙眼睛,便是那女子從陳憐生的侍女小仙身上給奪過來安上的。
陳昭云仍沒從那個眼神的震撼中回過神來,臉色都白了許多,他本非膽小之人,可剛才那個眼神,真個太過于駭人,看得人心都發冷,他調整了許久才回過神來,道:“老夫藥君陳昭云,姑娘可否告知,你是何人?”
陳憐生亦非常感興趣,附和著問道:“對啊,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依舊側著頭看陳憐生,微微皺眉,并不回答。
陳憐生覺得奇怪,不知那女子怎不愿報出自己姓名,愣了愣又問道:“你怎么會從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來啊?還有,你家住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家人么?”
那女子依舊不答。
陳昭云眉頭越皺越緊,聲音漸冷道:“我藥君樓因你身受重傷而救治于你,可你若執意不說自己身份來歷,那我藥君樓怕是容不下你。”
這句話沒把那女子給嚇到,倒是把陳憐生給嚇了一跳,陳憐生忙道:“父親不可,她傷勢還未痊愈,若趕她走,必然復發,到時候可如何是好?”
陳昭云真個是心中萬般無奈,他真不知自己這兒子的性格是好是壞,如今看來,這女子十有八九不凡,不知其來歷,怎敢將她留下?他哼了一聲道:“你住嘴!此事容不得你來胡鬧,她身份來歷簡單不了,若不清楚坦白告知,于我藥君樓定然有大害,我身為藥君,又怎能拿這上下百余人性命來開玩笑?”
陳憐生急道:“為什么她身份來歷就一定不簡單呢?為什么她就會害了藥君樓呢?父親你自己都不知道她身份,怎么確認她就來歷絕對不凡呢?”
陳昭云真個險些氣死,自己這兒子和他爭嘴,強詞奪理的本事,那是真的一天比一天強!哼了一聲不再去理陳憐生,對那女子道:“告訴我,你是誰?你是什么身份?”
那女子看也不看陳昭云,只是側頭看著陳憐生。
陳憐生對她笑了笑,輕輕道:“你告訴他啊,你叫什么名字,從哪里來?不然他會趕你走的,我都留不住你。”
那女子任然不答,反倒側著頭,對陳憐生輕輕一笑,因她覺得陳憐生此人,確實太過可愛,永遠在為他人著想。
這一笑弄得陳憐生險些待住,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那女子在笑什么,愣了半天神后,他對陳昭云道:“父親......我覺得她好像沒聽懂。”
陳昭云緩緩皺眉,可這女子看起來亦不像域外之人,怎會聽不懂?可她若聽懂了,怎會一直是這些表情?一時之下,他也不缺人那女子有沒有聽懂。
陳憐生蹲在床前,看著那女子笑著說道:“你聽得懂我說話嗎?”
那女子只是對她笑笑,沒有其他表情。
這算是聽得懂?還是聽不懂?陳憐生不知道該怎么分辨。他冥思苦想半天,忽地恍然大悟,對陳昭云道:“父親,有沒有可能,她是失憶了,也忘了怎么說話?”
陳昭云覺得這是一個荒唐的借口,可作為醫者,他又不得不承認,確有這種可能性。若這女子真個是因為失憶而忘記怎么說話,那倒有可能成如今模樣,而那些表情,亦有可能是記憶中的殘留。
有可能么?陳昭云覺得可能性并不大,但他已然看出,無論他覺得這種可能性有多大,陳憐生都已經十成十的信足了這種可能。
陳憐生看著那女子道:“你是不是記不得你叫什么名字了?不對......你能聽得懂我說話嗎?”
那女子輕輕皺眉看他,不言不語,表情亦不嚴肅,就如一個可愛的小女孩一般。
陳憐生有些頭疼,這到底算是聽得懂還是聽不懂?
陳昭云起身負手,皺眉凝思起來,許久后,他忽地化掌擊向那女子,掌風剛猛,陳憐生都來不及反應,而那女子,直至這一掌落在離她鼻尖不過半寸的距離,仍未有任何反應,依舊在看著陳憐生淡笑。
陳憐生急切喊道:“父親,你干什么?”
陳昭云收掌負手,他只是在試探這女子究竟有何反應,不料這女子不但躲都不躲,就像根本不知危險一般,這倒讓陳昭云一時不知該如何判斷。
一般情況下,那女子若身份來歷不凡,且身上有些本領,那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定然會本能的抵抗或反擊。
若她不會武功,那在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攻擊時,正常反應應該是驚恐,想要躲避。
可那女子倒好,躲也不躲,擋也不擋,就像完全看不見一樣,這讓陳昭云仍然無法判斷她究竟有沒有武功。
想了許久后,陳昭云心道:“莫不是這人是個傻子?不然怎會樣樣都如此反常?”
他此時反倒信了幾分陳憐生的說法,那女子因傷重而失去記憶,甚至連怎么說話也一并忘記,不到如此,似乎還將如何來做一個人都給忘了。
陳憐生見陳昭云收手,忙安慰著溫言對那女子道:“姑娘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你在這里好好養傷,我們會一直照顧你。”
陳昭云嘆了口氣,對陳憐生道:“我這一生診治過三位失憶癥患者。”
陳憐生忙問道:“他們是什么癥狀?和這位姑娘像么?”
失憶癥一直是各種疑難雜癥中最傳奇和神秘的一種病癥,因他十分罕見,且病因會不盡相同,頭部重傷,連續高燒等皆有可能造成失憶癥狀,但失憶癥卻并不常見,是以陳憐生并不十分熟悉。
陳昭云道:“十七年前,我曾見過一個小女孩,她永遠記不住前一天發生的事情,除了自己家人,她也會將所有人都忘記。”
陳憐生奇道:“還有這種病癥?”
陳昭云回憶著道:“那女孩乃是因為幼時高燒不退,醫治不及,導致頭部留下后遺癥,記憶承載僅能維持一天,是以永遠記不住前一天的事情,后來被我用珍奇藥物治好。”
陳憐生點了點頭,人之記憶不是靠心而是靠腦,醫者皆知,那女孩腦部受創,承載不了太多記憶,是以造成了這種奇特的失憶癥。
陳昭云繼續道:“第二個患者是一位男子,他因為從高崖墜落,險些喪命,但命保住醒轉過來后,也變得誰也不認識啦。”
陳憐生道:“那和這位姑娘可能有相似之處,她也是從高空墜落的。”
陳昭云哭笑不得,續道:“那男子是典型的撞擊型失憶癥,因為腦部受到劇烈撞擊,記憶喪失,但他其實是因為腦部受傷,將過往記憶封存,記憶還在那里,只是要想起來,需要長時間治療和引導。”
陳憐生想了想,覺得這一個與那女子也不怎么向,又急切問道:“還有一個呢?”
陳昭云臉色忽沉道:“那一個,是十年前蜀山托我醫治之人,此人乃正道高手,被魔門已煉魂心典所創,心智大亂,完全將自己當作了另一個人。”
陳憐生有些失望,道:“可這些人,和這位姑娘的癥狀都不像啊,這該如何是好?”
陳昭云道:“是不像,但也像!她醒轉過來后一切表情,都和那些失憶的人般,宛若孩童,不知安危,不顧生死,罷了罷了,日后不僅要治她的傷,怕是還要治她這失憶癥。”
陳憐生聽得父親這話,心頭也放松了許多,至少父親暫時不會將那女子趕走,如此便好。
后面的幾日里,藥君谷中也不曾再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蹤,只是那些之前失蹤的人,一直沒有一絲一毫的消息,便如真個是直接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一般。
陳憐生也一直一如既往的照顧著那女子,喂藥,日常食物飲水,幾乎都是由他一力承擔,倒也算是無微不至。
陳昭云依舊為那女子治療傷勢,只是治療方向也逐漸換了方向,由治傷變成了對記憶的治療和引導。但一直以來,都不見任何成效。但那女子身上傷口,倒愈合得出奇的快,沒過幾天,便已愈合的連傷疤都看不見分毫,這又令陳昭云頗為擔心。
陳憐生倒不在意,他覺得只要傷勢好轉了,那便是好事,好的快些,又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