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西川省醫(yī)科大學,法醫(yī)系教學樓,系主任辦公室內(nèi)。
陳平煙臉色極為難堪地匯報昨日現(xiàn)場的參觀學習情況,坐在他對面的是一位年過六旬的白發(fā)老頭。
老頭埋頭寫作的同時,也會跟陳平煙交談。
“主任,昨天的學習參觀的情況差不多就這樣了,說實話,真是一屆不如一屆。”
“這就完了?我看你是避重就輕吧?”
“沒有啊!你那侄兒黃偉,的確是第一個吐的。”
“他有幾斤幾兩我能不清楚嗎?年紀第一的成績,也是你瞎給的,給他慣的。”
“那你的意思是?”
“昨天晚上,小徐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跟我聊起了昆蟲。”
聽到這,陳平煙才反應過來,桌上密密麻麻地放了許多本昆蟲類的書籍,其中大部分還是英文的。
“不是,主任,我就奇怪了,你怎么會讓王宇參加驗尸學習的?他又不是我們法醫(yī)系的,還害得我們系昨天很難堪啊!”
“怎么?你還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了?也不看看你這些年帶的什么學生,狗屁不是。”
陳平煙低著頭,不再敢頂嘴。
因為面前這個老頭,那可是西川第一法醫(yī)黃建國。
“行了,你先出去吧,明天早上把這幾個學生的心得體會交給我。”
等陳平煙走后,黃建國放下手中的鋼筆,這才抬起頭來。
歲月在這個歷經(jīng)無數(shù)他人生死的人身上也無情地留下痕跡,皺紋刻在額頭,但雙眼卻是炯炯有神。
他望著陳平煙離去的方向,喃喃道。
“法醫(yī)昆蟲學?這難道只是巧合嗎?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呢?”
與此同時,醫(yī)科大學外不遠處,一間三十平米出租房內(nèi)。
王宇晨跑回來洗完澡,正吃著親手煮的番茄面條,手機鈴聲響起。
看到來電是唐瑈后,他有些小興奮地接了電話。
“喂,有什么指示啊?”
電話另一頭傳來唐瑈急切的聲音。
“我在姐夫這,他已經(jīng)開始做DNA的比對了。”
“嗯,我知道了。”
“怎么我感覺你對這件案子一點都不上心啊?”
“上心啊,怎么不上心。只是在DNA比對結(jié)果沒出來前,還不能確定死者身份啊。”
“那萬一我們的線索是對的呢?你說兇手會是誰?”
王宇正想回答,卻又傳來興奮的聲音。
“等等,結(jié)果好像已經(jīng)出來了,一會兒回給你。”
掛上電話,腦海里全是唐瑈的身影,吃起面來不但格外的香,還不停地傻笑。
這戀愛的感覺,兩世經(jīng)驗的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出賣我的愛,逼著我離開......”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王宇只好放下筷子繼續(xù)接聽。
“王宇,你太厲害了!剛剛已經(jīng)確定了,死者就是陳菲菲!”
“哪里哪里,都是運氣。”
“你現(xiàn)在在哪兒呢?”
“還能再哪兒,家里唄。”
“你發(fā)個地位給我,我馬上過來。”
“啊?”
“啊什么啊,趕緊!”
王宇無奈地看了看家里,四處亂丟的襪子、T恤,還有掛在窗外的幾條破洞短褲......
幾口吃完面后,他連忙開始整理起來。
弄好之后,還抽空換了一個手機鈴聲。
這時正好手機又響了起來。
“你家在幾單元幾樓啊?”
“3單元501。”
起身打開門,清脆的聲音分別從樓道和手機里傳來。
“把門打開啊,我馬上就到!”
今天的唐瑈穿著一條牛仔褲、一雙紅色AJ,再搭配上身的白色T恤和一件淡藍色運動外套,扎了單馬尾,顯得特別干練又青春十足。
“你在家干什么?”
出租屋里只有一張靠在床邊的書桌,她剛一坐下來,直截了當?shù)貑柕馈?
王宇微微一愣,回應。
“在家還能干什么?休息啊!”
“休息?這么大的案子,你還有心情休息?走,趕緊帶我去破案。”
見她說著就要起身,王宇連忙上前按住香肩,連忙道。
“等等,等等,你先別急,先聽我說。”
“好,你說。”
他轉(zhuǎn)身去倒了兩杯水,放在桌子上,隨后坐在床邊,正想開口卻被打斷。
“墨跡什么呢,趕緊啊!”
唐瑈的急性子讓他有點緊張,略微思索了一下,溫柔地耐心解釋道。
“你看啊,首先我們是學生,這破案的事還輪不到我們。”
“誰說學生就不能破案了?”
“這......其次,今天還要交心得體會呢!”
“昨晚回去我就寫好了,怎么?你還沒寫?沒事,大不了跟黃教授說一聲,就說你有事。”
王宇:“......”
他從心底上是不想?yún)⑴c進去的,尤其是還帶著唐瑈。
之前提供線索,也是跟距離抓兇還有一定的‘安全距離’。
再者又是為了能夠認識對方,他才這樣做。
可眼下到了確認兇手,甚至抓捕兇手的環(huán)節(jié),前世的記憶仍然歷歷在目。
雖然作為法醫(yī),但在現(xiàn)場采集證據(jù)的過程中,沒少遇到過現(xiàn)場抓兇的情況。
這其中的危險,涉及人身安全。
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更別說他雙親和他都是因為調(diào)查案件,而被犯罪分子謀害的了。
無奈之下,他只好繼續(xù)道。
“接下來的調(diào)查,無非就是排查嫌疑人。”
“被害人這段時間內(nèi)與哪些人有過聯(lián)系,這些人當中,哪些人又會有作案動機。”
“這種事情,即便我們?nèi)チ耍饔靡膊淮蟮摹!?
唐瑈聽到這,總算感受到了一點不對勁,疑問道。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yún)⑴c?”
“我......”
“算了,我這人也不喜歡強人所難,既然你不想?yún)⑴c,我自己去查。”
說完,她便起身離去,留下王宇一個人坐在床上發(fā)呆。
“哎,我這是咋回事呢?”
長嘆了一氣后,生活仍然得繼續(xù)。
正好手機再次響起,屏幕上顯示著‘云山殯儀館館長’。
“喂,小王啊,今天有活了,有時間嗎?趕緊過來一趟。”
繼承宿主記憶的他很清楚,眼下自己已經(jīng)是窮光蛋一個,連吃飯都成問題。
聽到這個消息后,他便立馬回答。
“好,我這就過來。”
掛上電話,抽出十分鐘寫了心得體會發(fā)給陳平煙后,他簡單收拾一下便出了門。
先坐地鐵,再轉(zhuǎn)公交,最后再走個七八里上山路,便來到了安城市僅有的兩座殯儀館之一,云山殯儀館。
剛一走到門口,就看一輛警車停在外面,還有兩臺上百萬的豪車。
“警察來殯儀館干嘛?”
嘀咕了一句后,他繼續(xù)朝著里面走去。
路過館內(nèi)一座大廳外,瞧見外邊幾名身穿警服的人正在與穿著白色孝衣的女子交談。
旁邊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也在勸說,其中有兩人他都認識。
光頭年邁的是老館長,張有志。
年輕一點的,是這里的工作人員,李雄。
他們的說話聲音很大,王宇老遠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警官,我丈夫死得這么慘,你們還要把他怎么樣才肯善罷甘休啊!”
“夫人,請你節(jié)哀,我們也是按規(guī)章制度辦事。”
“你丈夫的死有些蹊蹺,必須要經(jīng)過我們警局的法醫(yī)檢查認定后才能入殮。”
“請你配合一下我們工作。”
“要什么配合?我丈夫是因為糖尿病并發(fā)癥而死的,你們警察還來查什么?”
“就是,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人搬下來,你們這不是不尊重人家的勞動成果嗎?”
“李雄,你怎么能這么跟警察同志說話呢?人家也是為了查明真相嘛!”
“臭老頭子說什么呢?什么真相?你的意思,我的丈夫還是我殺的了?”
“夫人,請你別生氣,我們保證只要半天時間。期間的費用,我們警局來出。”
這種情況,王宇在前世也沒少見。
通常來說,在家中病死或意外死亡的人,都需要法醫(yī)出具的相關證明才能到殯儀館入殮火化。
沒有法醫(yī)證明,也要醫(yī)院出具的死亡證明才行。
聲稱在家里病死的,就真是病死的了?萬一是家里的人或者其他人下手的呢?
在龍國,這種情況并不是沒有發(fā)生過,而且不是一件兩件。
尤其是在條件落后的地方,有些鄉(xiāng)村,甚至只需要到村委會開具死亡證明就行。
這尸體火化,也是龍國近些年來的要求。
隨著每年死亡人數(shù)的增多,傳統(tǒng)的土葬被制止,也是遲早的事。
如今在大城市里,土葬基本不可能。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排除死者非意外死亡的工作,就顯得格外重要。
要是尸體被火化了,甚至連查案的唯一線索、證據(jù)都會跟尸體一樣,化作灰燼。
“這是花錢的問題嗎?再說,這醫(yī)院都已經(jīng)開具死亡證明了,你們還要強制驗尸,到底是想干什么?欺負我們嗎?”
王宇見那警官轉(zhuǎn)頭接了個電話,隨后沒多久就回來道歉道。
“不好意思,剛剛接到通知,你這不用查了,實在抱歉。”
頭戴孝帕,卻化著濃妝的女人哭哭啼啼地罵道。
“你們這些人,一天就是吃飽了沒事做!”
那幾位警官聽到這么難聽的話語,也不好多說。
畢竟人家死了丈夫,他們來要求驗尸,的確有些冒犯。
他們走后,張有志見到王宇,立馬揮手叫他過來。
“王宇,快過來!”
王宇走上前,他又道。
“來來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雇主,楊太太。”
“你好楊太太。”
楊太太見他有幾分帥氣,臉色稍微好了一點。
“這么年輕,會化妝嗎?”
張有志在一旁連忙打包票。
“這個您放心,王宇他是醫(yī)科大學殯葬系的高材生,這入殮技術,早就超過我們館里的老師傅了。”
“那行吧!”
“這套餐方面?”
“就按你剛才說的最高標準了。”
楊太太有點不耐煩,撂下這句話后便轉(zhuǎn)身離去。
倒是張有志很是高興,對著她的背影道。
“好,我這就安排,楊太太請節(jié)哀啊!王宇,跟我走。”
來到工作間,張有志三番五次叮囑,一定要給死者化好妝后,王宇提著工具箱換好衣服來到停放尸體的床邊。
白色的布呈‘凸’字形,由此可見下面蓋住的尸體體型。
揭開白布,映入雙眼的是一具肥碩蒼白的尸體。
打開工具箱,王宇沒有絲毫拖沓,開始了入殮化妝的工作。
即便是法醫(yī),在這一方面也絕對有實力可以做好,尤其是前主本來入殮的經(jīng)驗就非常豐富。
結(jié)合這些,他做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快要完工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不尋常。
本能地仔細檢查過后,他心里得出一個十分肯定的結(jié)論。
眼前這人,是被殺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