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日下午,遼東尚間崖
努爾哈赤匯合皇太極,合兵六萬余,密密麻麻的軍隊看得崖上明軍倒吸涼氣!
“我軍槍彈充足,只要堅持兩三天,其余兩路兵馬必定趕來支援,到時前后夾擊女真老賊!”
馬林對著軍中各部主將做著戰(zhàn)前動員,只要他們有信心,定能堅持到援軍到來!
蒼涼的軍號聲劃破天空,三千身披戰(zhàn)甲的女真重步兵被挑選出來,努爾哈赤穩(wěn)坐中軍,他的次子代善、侄子阿敏、五子莽古爾泰分別領(lǐng)軍一千,作為先鋒,猛沖北路軍防御圈!
“放!”
火器營主將大吼一聲,一輪火器齊射,煙霧彌漫,身披三層戰(zhàn)甲的女真戰(zhàn)兵一點停頓都沒有,在各自主帥的帶領(lǐng)下,分散著繼續(xù)沖鋒!
“這群瘋子,看見火器居然躲都不躲!”火器營主將暗罵一聲,一揮手,第二排火器又是一輪齊射,這次明顯打翻了幾個女真人,可還沒明軍高興一分鐘,倒下的又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然后繼續(xù)沖鋒!
“打不死,打不死的鬼!”前排的明軍見火器居然打不死女真人,嚇得手直哆嗦,本來就慢的裝填動作就更慢了!
眼瞅著女真人沖到眼前了,火器營只好后撤,刀盾手向前,死死的抵住敵人的沖鋒!
眼見前軍接敵,努爾哈赤就明白,此戰(zhàn)已經(jīng)贏了一半了,隨后命令全軍壓上,而這一動作,壓垮了馬林最后的心理極限,他偷偷帶著親衛(wèi)溜了,主將一跑,北路軍群龍無首,很快就被女真大軍淹沒!
至此,三座軍寨已除其二,努爾哈赤趁勝追擊,下馬仰攻監(jiān)軍潘宗顏的部隊,很快就把北路軍最后的一萬人殲滅!已經(jīng)趕到附近的葉赫部援軍,見大明兵敗,只好逃了回去!
而在東路悶頭趕路的劉綎,對此還一無所知,直到,一支三千人的騎兵追上了他!
“末將李毅,拜見劉總兵!”
范毅剛想沖劉綎行禮,一支手臂就穩(wěn)穩(wěn)的扶住了他,
“李千戶莫要多禮,咱們武人,哪來那么多的規(guī)矩!”
范毅心里一喜,看來自己趕來支援東路,劉綎還是挺高興的!
旁邊的一眾將領(lǐng)也是滿臉的喜色,自從來到這鳥不拉屎的遼東,劉綎和他的部下就沒順心過,先是跟總指揮楊鎬不對付,接著被分到最難走的東路,道遠路險,馬不成列,而且軍中多是步卒,那走的就更慢了,接著,就是領(lǐng)裝備和補給的時候,最好的火器都給了杜松部,劉綎只領(lǐng)到了一些舊的火銃,還好自己軍中火炮槍彈充足,不然可就慘了!誰也沒想到,在劉綎最難受的時候,居然是遼東地頭蛇李如柏派自己兒子帶兵增援,真是意外之喜呀!
“李千戶突然來援,可是找老夫有何要事呀?”
打了半輩子仗,劉綎可不信無緣無故的,會有人好心把自己的家底拿出來幫外人!
“總兵大人,不可再向前了,北路軍和西路軍兩部都已戰(zhàn)敗,努爾哈赤正帶領(lǐng)女真主力趕回赫圖阿拉!”范毅一開口,就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怎會如此,昨日還收到杜總兵的令箭,命我等加快行軍,共擊女真!”
劉綎沉默不語,倒是一旁的義子劉招孫一臉難以置信的出聲道。
“李家在遼東的消息一向靈通,而且這次是薩爾滸附近的獵戶感念皇帝陛下的恩德,冒死報信!”范毅臉不紅心不跳的開始瞎扯,連萬歷皇帝都敢拿出來用,劉綎等人面色古怪,在遼東,皇帝可沒有李家管用啊!
“來人,命各部主將中軍議事!”如此大事,劉綎不信范毅敢撒謊,況且,他還帶了三千李家精銳!
傳令兵匆匆而去,不一會兒,軍帳外鼓聲震天響,催促著諸將朝中軍而來!
劉綎身居主位,各部主將分立兩旁,“諸位,李總兵之子李毅剛剛帶了消息,四路大軍已敗其二,僅剩咱們東路和南路!努爾哈赤帶著大軍已經(jīng)趕回赫圖阿拉,我軍必須盡快后撤,但是咱們多是步兵,跑不過女真的馬蹄,都說說吧,看有啥好辦法能回去!”
安靜,滿滿一軍帳的人此刻都相顧無言,實在是轉(zhuǎn)折有點突然,東路雖然難走,但是一路上小勝不斷,本以為可以順利直擊女真老巢,結(jié)果突然說,隊友全沒了,得趕緊撤,而且敵人有馬跑不過,該咋辦?
“我軍兵員最少,補給最差,就連主攻的杜總兵和馬總兵都敗了,咱們怕是擋不住女真啊,不如放棄輜重,輕裝撤退!”然后嘞,各安天命,生死看運氣么!?范毅無語,這么蠢的主意怎么好意思說出來啊!
“不可,總兵大人,雖然主攻部隊敗了,但還有南路的李總兵,加上朝鮮的兵馬,我們還可與女真一戰(zhàn)!”嗯,按常理來說,這是對的,可惜,現(xiàn)在碰到的是正處事業(yè)上升期的女真八旗!大弓重甲,打到你懷疑人生!
“不如留一只部隊斷后,掩護大軍后撤!”行,就留你斷后!
“未戰(zhàn)先撤,白損我軍士氣,更不可留孤軍斷后,我軍槍炮充足,可先擊潰敵軍先鋒,然后有序后撤!”總算有個靠譜的了,范毅瞟了一眼,居然是劉綎義子劉招孫,果然能當上義子的,都得有兩把刷子!
劉招孫的主意一出,立馬獲得了大部分人的認可,主位上的劉綎顯然比較滿意這個辦法,剛想說話,突然看見旁邊的范毅一臉的輕松淡然,話到嘴邊又換了套說辭!
“所謂虎父無犬子,李千戶,我看你一臉從容,想必已經(jīng)有主意了吧!”
“總兵大人,我想先確認下,軍中火銃可破三層戰(zhàn)甲么!”范毅沒有先說自己的主意,反而問起了軍中火器的情況,劉綎想了想,回答道:“軍中火銃老舊,十成火藥只敢填一半或者三分之一,可破單層甲,三層,怕是破不了!”
歷來軍事都是政治的延伸,此時的大明早就被萬歷玩的雞飛狗跳,沒有了張居正主持大局,明朝的問題越來越嚴重,曾經(jīng)驅(qū)逐韃虜,再造華夏的強大軍隊逐漸墮落,而本該領(lǐng)先世界的火器,也因為大明本身的體制和政治問題,不再精良可靠!明初的火器營是可以熟練使用三段連射的,強如蒙古鐵騎,也得遠逃漠北,而等到薩爾滸之戰(zhàn)的火器部隊居然不敢填充十成火藥,由此可見,火銃質(zhì)量相差太多!
“我常年和女真人打交道,女真人最厲害的,乃是大弓重甲,每逢大戰(zhàn),都會派勇士身披三層戰(zhàn)甲,猛沖敵營,然后大弓重箭殺傷軍中部將,沒了指揮,又破不開步兵重甲,前軍很容易被擊潰,隨后女真人還會驅(qū)趕潰兵沖營,陣型一亂,則大軍必敗啊!”
“如此說來,李千戶有辦法破開女真重甲?莫非是軍中火銃?”
“不錯,就是火銃,我來之前,特地帶了三百新式鳥銃,射速更快,威力更大,一百步外可輕松打穿三層戰(zhàn)甲,只要女真前鋒敢來,定叫他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