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舊人
- 折火一夏
- 5728字
- 2023-04-21 17:51:20
但如果將安銘臣忽略不計,那黎念最近一周的生活稱得上很清閑。今天下午原定是和Ada一起逛街,明天睡覺、做瑜伽、整理衣帽間,后天好友婚禮前去捧場,大后天以后連安排都沒有。
Ada是黎念的經(jīng)紀人。已婚,有一個四歲的女兒莉莉。Ada長相很是溫婉,交際手腕卻很是了得。黎念當初與她一拍即合,亦伴亦友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保持了一年多。知道黎念已結(jié)婚的人用一只手就可以數(shù)過來,而Ada身在其列。
Ada到商場的時候,黎念已經(jīng)一個人在頂層的甜品店里待了許久。她無聊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幻想和安銘臣離婚后的生活。其實他們目前這個樣子和陌生人也沒什么兩樣。但只要那張結(jié)婚證還有效,黎念就覺得頭頂總是陰魂不散。
安銘臣不按常理出牌已經(jīng)成了常態(tài),他一個人隨性而為,四處招惹桃花緋聞,卻又不肯成全她跟她離婚。假如是想借此利用大眾言論羞辱她,可他卻又將他倆已婚的事實按照約定掩飾得那樣好。
黎念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提出離婚的時候,安銘臣淡得出奇的反應(yīng)。他就像是已經(jīng)預(yù)料到,所以連給個表情都吝嗇,只是嘴唇動了動,說了四個字,這不可能。
后來她就毅然決然地搬家離開了他們的婚房。以往安銘臣總是圈禁她的活動范圍,那一次他卻沒有攔住她。
再后來的后來,他在娛樂版塊的出鏡率簡直和她一樣高。媒體報道他的女友一個接一個,許多都和明星有關(guān),美人如花,姹紫嫣紅,沒有什么固定標準。
兩個人都在默契地無視對方。黎念對他秉承的理念是,獨木橋和陽關(guān)道,他先選一條,剩下的給她走就好。
昨晚的事情給黎念留下了一點兒陰影,因此今天一直都興致懨懨。下午兩人一起看電影,Ada給她評論演員演技時,她竟然在座位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Ada正逼近她的臉,很好奇地研究她:“你昨晚干嗎去了,我都可以看到你的黑眼圈?!?
“……”拒絕回答。
Ada想了想,不確定地說了三個字:“安,銘,臣?”
“……”黎念把手里的雜志擱在臉上,仰頭當作沒聽見。
“原來真的是啊。”Ada未語先笑,低聲說,“你那個見不得光的丈夫又怎么招惹你了?”
黎念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您別提他了?!?
“可我現(xiàn)在興致好高,就想說說他。”Ada笑瞇瞇地湊近她的耳朵,小聲說,“強取豪奪,虐戀情深。這么好的題材,我要是上報給公司,保準會是一周都停歇不了的八卦?!?
黎念就當沒聽見。
“你說安銘臣為什么不樂意離婚呢?我怎么看怎么都覺得他的行為特別詭異,特別符合失戀后欲語還休因愛生恨的表現(xiàn)。如果他厭煩你,肯定是巴不得離婚。如果他以捉弄你為樂,也就不會這么忍讓你。你對他的態(tài)度真是差到不能再差了,他也沒怎么在意。好不好再自虐一點兒啊?!?
黎念面無表情:“這個問題很好回答。他三觀不正陰險叵測性格分裂心理變態(tài),他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做。聽您這口氣是想給我們說和嗎?可我就是討厭他,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你再怎么幫他掩飾我也不想跟他有任何關(guān)系?!?
“我沒別的意思,我就覺得你天天為了離婚這點事兒失眠我于心不忍。而且我總覺得你倆站一起多般配啊,男的俊女的美?!盇da看黎念面色越來越不豫,嘆口氣舉起手,“好了好了不提他了,我們看電影。”
黎念忽然記起,這話似乎安銘臣也曾經(jīng)說過。在他們結(jié)婚半年,黎念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離婚之后,安銘臣有次被她惹得似乎是真的動了怒,他將她強制按在客廳的墻壁上,因為力道過大,旁邊的花瓶甚至被他甩到了地上。黎念的后背貼著冰涼的墻壁,一陣頭皮發(fā)麻地提防著他,可他卻只是壓制著她,眸子瞇起來,抿著唇不說話。
他們的一側(cè)是寬敞的落地窗,暮色時分,萬家燈火,安銘臣微微偏了頭,通過玻璃的反射看著他們之間曖昧至極的姿勢,她緊握的雙手,緊繃的線條,以及她只及他耳垂的身高。他看了良久,最后箍住她的腰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也看過去,他的聲音在她耳畔低低響起,輕柔到讓人陡生不安:“黎念,其實你和我很般配?!?
黎念卻一直沒覺得她和安銘臣之間能有什么契合之處。她最大的美夢就是和安銘臣一輩子沒了任何關(guān)聯(lián),最大的噩夢就是安銘臣再次出現(xiàn)在她面前。
黎念已經(jīng)做了無數(shù)次假設(shè),奢望能有一個機會,讓自己再回到兩年多前的原點。
那個時候她的人生軌跡里還沒有安銘臣三個字。她按部就班地本科畢業(yè),有一個比她大三歲的從小一起長大的曖昧異性朋友路淵,有自己的計劃和生活。以前的二十年一直都風平浪靜,偶爾有波瀾也總是很快平息,她甚至因此自詡自己冷靜而且理性,連父母去世都可以把悲傷和懷念深深埋在心底,表面古井無波,可以客觀而且妥善地處理好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事。
兩年半前的夏天,安銘臣毫無預(yù)兆地空降在她面前。
那個時候黎家正處在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商業(yè)危機中,家族掌權(quán)者的男人們面容個個都愁云慘淡。家中找不到人,他們一直都東奔西走在銀行和公司之間。女人們也都是十分憂愁,因為正值夏季新品發(fā)布,她們卻不敢再提去大肆購物。
黎家的傳統(tǒng)向來都是女子用于聯(lián)姻,男子擔當大任。在那一個月里幾乎所有適婚又未婚的女子都被緊急安排出去相親,甚至包括她剛剛離異的三十歲的大表姐。
黎念覺得可笑又可悲,她自己卻也不能幸免。因為路淵的身體因素,他們兩人的事一直都被長輩壓制和反對。而那個時候黎念又剛剛和路淵大吵一架,索性真的就聽從家中意見賭氣去相親。
她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安銘臣。
假如讓除去黎念以外的女人列舉對安銘臣的第一印象,那她的詞匯里八成都是褒義詞。安銘臣的皮相英俊清朗,嘴角常常有一點兒淡淡的微笑,幽默不失風度,談吐兼具深度與廣度,舉手投足間修養(yǎng)絕佳,他將自己的世故與深沉隱藏得恰到好處。
可惜這些優(yōu)點黎念全都沒看到。她和他的第一面就糟糕透頂。安銘臣的眼睛一直放肆地游移在她身上,見到她有些別扭地坐下來,嘴角甚至還牽出一絲譏誚的笑容。
黎念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面后安銘臣的第一個動作。他單手撐著下巴瞧著她,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fā)里,兩腿交疊,另一只手輕輕敲點著沙發(fā)的扶手,話中帶著十分的自信,也帶著十分的漫不經(jīng)心:“黎小姐?!?
這樣的態(tài)度幾乎讓黎念惱火得立刻要抬腿走人,卻被安銘臣捉住手腕按回到了沙發(fā)里,他的表情依舊十分傲慢,卻說出了讓黎念不可置信的話:“黎念,逃跑可不能解決問題。你知道你現(xiàn)在身不由己。”
“你什么意思?”
她一頭霧水的表情明顯讓安銘臣驚訝了一瞬,隨即很快反應(yīng)過來,嘴角的譏誚意味更濃:“你的叔伯們沒有告訴你嗎?如今黎家需要你來當和親公主來解決企業(yè)問題。而我呢,說得不客氣一點,就是那根救命稻草。結(jié)婚是你家里人的意思,雖然我和你的性格對聯(lián)姻來講都并不可靠,但他們不介意,所以想要我?guī)兔Φ脑?,你就得嫁給我?!?
他只給了她五秒鐘的時間來消化這件對她來講意義無比重大的事,隨即又慢悠悠地說下去:“我知道你有個喜歡的人叫路淵,只可惜他沒那么大能耐幫你。正好我也有個談了兩年的女朋友,如此扯平了。兩天內(nèi)我會把我的私事處理干凈,也希望你和那位路家公子能斷得干凈?!?
末了,他又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不過,你當然也可以選擇不嫁給我,如果你能抗住家里的壓力的話?!?
他說這話的時候心平氣和又理直氣壯,就好像是在談?wù)撎鞖庖话阕匀惠p松,仿佛篤定了她沒有辦法反抗。而黎念帶著滿腔的憤怒和疑惑回家,卻沒想到事實真的就和安銘臣說的一樣。
她被她那些所謂的叔伯們出賣得很徹底。從樣貌到品行,甚至包括她往年的體檢報告資料,都被極度高效地送到了安銘臣的手中。當然她的手中也有一份他的,可卻是寥寥無幾的一段話,只關(guān)于他創(chuàng)業(yè)的輝煌史。
安銘臣,明安集團掌權(quán)人安邁的獨子,二十四歲獨自創(chuàng)建瑞爾。接下來的幾年里瑞爾發(fā)展就像是一頭迅猛的獵豹,規(guī)模和實力增長之快讓業(yè)界側(cè)目。而外界對安銘臣本人的評價也極高,輿論評說他手腕強硬,殺伐果斷,冷靜沉穩(wěn),極有遠見。
黎念掃了一眼,就把這張紙撕得粉碎。
被出賣的人往往都是在交易成功時才知曉真相,黎念亦然。她是在又三天后才知道了一周前發(fā)生的事,她的叔伯們早在之前就已經(jīng)衣冠楚楚又小心翼翼地對安銘臣提出了條件。
安銘臣的回答是:“你們的條件太高了,這不是我一個人就能答應(yīng)的,就算答應(yīng)了我也無法保證。但你們可以選擇讓黎念不嫁?!?
可安銘臣是那兩個月里唯一一個肯坐下來談條件的,即使是城下之盟,黎家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黎念終于明白了安銘臣譏誚笑容的潛在含義。他牢牢掌握對方猶豫和貪婪的程度,毫不吝惜地拋出手中合適的誘餌,毫不懷疑自己已穩(wěn)操勝券,所以才有資格笑容滿面。
而她真的就像是古代那些和親的女子,不管是愿意還是不愿意,那些被迫葬送的情感和自己對未來的規(guī)劃與夢想,在所謂的利益面前,總是渺小得不值一提。
安銘臣很快就和那位與他交往了兩年的女友分了手。他的姿態(tài)相當決絕灑脫,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冷淡得不帶一絲留戀。
黎念偶然有幸觀看了那次分手場面,在雙方當事人都沒有注意到她的情況下。
她距離他們并不算近,只看得到他們的嘴唇在動。靜謐的咖啡廳里,安銘臣對面的女子一直在哭,低低的聲音像蜜蜂的嗡嗡聲一樣綿延不絕。而他卻恍若未聞,只是低下頭慢慢喝著咖啡,表現(xiàn)足夠冷淡,連一方手帕或者一張紙巾都沒有遞過去,連眼神都是那么漫不經(jīng)心。
那個涼薄的表情印在黎念的腦海里,很久都揮之不去。那樣英俊得精雕細琢的一張面孔,在她眼中卻分明像個魔鬼。她一想到這個人即將成為她的丈夫,她就突然感到一陣的毛骨悚然。
她那一天的心情難以言喻。晚上的時候給路淵打電話,卻被告知對方已關(guān)機。第二天早中晚打了三次,得到的回應(yīng)卻和頭一晚一樣。
她想要去找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軟禁在了家里。家中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多重安保,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地監(jiān)視著她。
黎念還從沒見過黎家上下有這樣團結(jié)過。她的這些親人們?yōu)榱税阉晒D(zhuǎn)交,真算是下足了血本。
她整整半個月沒能邁出大門一步。黎念絕食抗議,最后被人強制按住被迫輸入葡萄糖。她又試圖逃跑,卻發(fā)現(xiàn)黎家所有的財力大概都用在了雇用防止她逃跑的警衛(wèi)上。
家中所有的人輪流開導(dǎo)她,全都被她拒之門外。她沒法聯(lián)系上路淵。家里的電話已經(jīng)被掐掉,她的手機被沒收,網(wǎng)絡(luò)連接也被掐掉,她被看管得跟個犯人差不了多少。
半月以后安銘臣來看望她。他在她面前微微彎下腰,仔細觀察著她的臉色。黎念冷冷地看著他,冷聲說:“我依舊不喜歡你。你既然這么想娶妻,為什么不去娶我的叔叔們。我很討厭你。”
安銘臣被她最后兩句話逗笑,好半天才止住笑意:“你的叔叔們可沒有你漂亮。就算是和親也要有誠意才行,你們家可沒有比你更漂亮的了。”
黎念再次重申:“可我不喜歡你?!?
“那有什么關(guān)系?!卑层懗加中α诵Γ跋矚g和不喜歡又不會一成不變。你還想指望那個半殘廢的路淵嗎?他只因為我?guī)拙湓捑团橙醯夭桓以俸湍銇硗@樣的人你要來還有什么用呢?”
黎念微微睜大眼,繼而怒不可遏:“原來是你!”
“沒錯,是我搗的鬼?!卑层懗家琅f在淡淡地笑,說話間不以為意,“我說過讓你兩天內(nèi)和路家公子斷干凈,但你沒及時掌握主動權(quán),那么只好我出手。實話講,我甚至都沒有說幾句話路淵就很痛快地默認了跟你分手。你們的關(guān)系不是號稱十分牢固嗎?我這么說你是不是很失望?”
黎念咬牙死死盯著他,幾乎想把他盯出一個洞。
然而安銘臣卻還是安之若素:“你想不想知道我和他交談后,他最后說的話?”
黎念沒有回答,他便自顧自地接下去:“他說,你和他本就不是什么男女朋友關(guān)系。你們就只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好友而已?!?
黎念的臉頰一下子就沒了血色。
她不得不再次承認,安銘臣真的十分擅長挑重點打擊人。就算她不想相信這些話,可路淵一次電話也不接,也足夠讓她順著安銘臣的話來開始懷疑他。
她沉默了將近十分鐘,這次安銘臣竟然十分有耐心,坐在旁邊沙發(fā)里一邊翻看雜志一邊等著她。黎念終于開了口:“到底怎么樣你才滿意?”
他抬起頭來,微微地笑:“這次買賣我可從頭到尾都沒滿意。我一直都在虧本和被算計,我只是在盡量撈回成本罷了?!?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又答應(yīng)娶我?”
“我喜歡你,喜歡到非要私藏你不可。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
黎念回應(yīng)他的是一個鄙視得十分徹底的眼神。
“你不相信?說實話,我也不相信?!彼拖骂^重新翻看雜志,說得十分不以為意,“所以我打算實驗看看?!?
黎念最終還是和安銘臣結(jié)了婚,盡管她十分討厭他,敵視他,乃至有些恨他和畏懼他。
假如說路淵是支撐她執(zhí)意反抗的最有效動力,那安銘臣的一句話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而那半個月來她的耳朵快要被家中的用人和叔伯姑姨磨出了繭子,她被軟禁的范圍越來越小,讓她最后都要以為自己除了答應(yīng)結(jié)婚和選擇自殺這兩個方法外已經(jīng)無路可走。
她就像是個洋娃娃,被家里人拱手送出,又被無賴人士微笑接過。一旦產(chǎn)生了這樣的認知,她就徹底心灰意冷。
但明明是兩大家族聯(lián)姻,兩人的婚禮卻舉辦得十分低調(diào)簡陋。安銘臣提出拍婚紗照,被黎念連續(xù)拒絕了兩次。他擬定的婚宴名單,長達十幾頁,她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扔到一邊,眼神抵制得像是一只刺猬。
她當時是怎么回答的來著?“婚宴不請,婚禮不辦,我只和你登記。”
安銘臣聽罷一揚眉,笑得很是清爽:“這不會有點任性嗎?”
任性的人不是她。顛倒黑白一向是安銘臣的拿手好戲,當一個人不要臉的時候,唯有比他更加不要臉才能制服他。這一點黎念無疑做不到。她能做到的只有狠狠瞪著他,然后咬牙切齒:“安先生,這么丟臉的事難道你還想昭告天下嗎?”
“我沒看出哪里丟臉,請指教。再者,即使是丟臉,那丟臉的也是我不是你。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他撐著下巴笑得溫吞,“再者,你這么不樂意嫁給我,難道就沒幻想過你結(jié)婚的時候路淵會像個王子一樣踏著七彩云朵來搶親嗎?”
他的思路是異于常人的變態(tài),黎念已經(jīng)無力再待見他。
然而最終安銘臣卻還是依言照辦。沒有豪華的婚禮,沒有賓客沒有朋友,他甚至沒有告訴別人他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他們的婚禮過分低調(diào)樸素,只有新人一對,還是彼此煢煢孑立。
安銘臣這樣破天荒縱容她無理的要求,讓黎念根本摸不著頭腦。她在他們那座用作婚房的別墅內(nèi)愣愣地看著他走過來,然后低下頭將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甚至都忘記了要反抗。
他低下頭試圖吻她的嘴角的時候她才反應(yīng)過來,直覺想要避開,卻被困在他和墻壁之間不得動彈。安銘臣垂著眼,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覺得我們結(jié)婚的事能瞞多久?”
黎念的回答是:“假如你不說,那就是永久,直到我跟你離婚?!?
“如果你離得了的話?!卑层懗夹π?,“不過我如果真的不小心說漏嘴了怎么辦?”
黎念的回答更冷了:“那是你的事,你看著辦。我永遠不會說漏嘴。”
安銘臣依舊淡淡地笑,略略歪了頭,瞇眼看向夕陽,不再說話。他身上的味道清新好聞,有沐浴后淡淡的薄荷味兒縈繞鼻尖,讓黎念突然有些微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