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魏光照常去上朝。

照常與儒生扯皮，照常與胡惟庸發生一點故意的爭吵。

朝會尾聲，胡惟庸拿出一卷文書，作揖道：“陛下，福建出現倭寇侵擾，請陛下定奪。”

“諸位怎么看？”龍椅上的朱元璋發問。

“臣請命，征討倭寇。”

眾武將紛紛出列，拱手請命。

但皇帝興致乏乏，就連一眾大臣也都沒有表示。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表現給皇帝看的。

倭寇來去如風，就想以前的游牧部落一樣，以劫掠為目標，不會傻到與朝廷的主力抗衡。

若朝廷派遣大軍前去征討，倭寇早就不知道跑到哪片海洋去了。

隨后是喜聞樂見的環節。

武將和文臣開始激烈的爭吵。

什么方法都有，每個大臣都述說著自己的想法。

不管合不合適，總之自己是有用的。

見眾臣拿不出主意，皇帝從龍椅上走出，說道：“命，忠勤伯汪廣洋為福建布政使。”

“命，應天府尹魏光前往福建。”

“為福寧府，福州府，興化府，泉州府，漳州府五府督修海防，并督理五府邊境軍務事宜，悉從節制。”

“臣領命。”汪廣洋出列。

正在看戲的魏光傻眼了，這是吃瓜吃到自己頭上了，他當即出列道：

“陛下，臣是文官，對戰爭一竅不通啊，若臣節制五府海防軍務，恐有負陛下天恩。”

“怎么？文官就上不得戰場？”

朱元璋負手而立，哼哼道：“大明的俸祿可沒這么好拿。”

“陛下所言極是。”

一眾官員跳了出來。

他們紛紛指責，恨不得自己上戰場。

皇帝看穿了這群人的小心思，毫不客氣道：“看樣子諸位很有信心啊，那好，誰愿意和魏光對換？”

話音落下，眾人默不作聲。

魏光暗中豎起了大拇指。

論拿捏文官，還得看開國皇帝。

見皇帝轉身離開，身旁的太監當即高聲道：“退朝。”

魏光剛出奉天殿，一名太監湊了過來，尖聲笑道：“魏大人，陛下有請。”

“帶路。”魏光微微頷首。

兩人穿過走廊，去到旁邊的偏殿。

除了魏光之外，還有新任命的福建布政使汪廣洋。

他闊步走去，沉聲道：“陛下，臣還可以搶救一下嗎？”

朱元璋拿起一把華麗的寶劍，哼道：“怎么？就這么不愿意為大明流血嗎？”

魏光正想說些什么，皇帝笑瞇瞇打斷了他：“對了，你之前不是在德寧縣修了什么退伍軍人俱樂部嗎？”

“你放心，你要是殘疾了，咱會允許你進去養老的。”

“這....”魏光給整沉默了。

老朱啊，不會說話就別說了。

皇帝拔出華麗的寶劍，笑道：“放心吧，倭寇而已，就是一群蟲子，只敢在大明海疆騷擾。”

“諒他們也不敢太過分，你此行不會有危險的。”

魏光還企圖掙扎一番，作揖道：“臣倒也不是害怕，只是不懂軍事，恐有負陛下。”

他做事向來有把握才干，無他，穩健而已。

督修海防雖然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種事誰能說得準？

“咱可不是在跟你商量。”皇帝悠悠道。

“臣領命。”魏光當即作揖。

“很好。”朱元璋笑了：“你放心，若是上戰場，排隊都輪不到你，你之前不是說了用經濟手段打擊倭寇嗎？現在咱要看看效果。”

“陛下，那也得有經濟吧？”

魏光嘴角抽了抽，接著道：“臣的原意是開放海禁，用海貿賺的錢來提升水師能力，沒有經濟，哪來的水師打倭寇？”

“所以了，咱要看效果。”

朱元璋一邊把玩著寶劍，一邊說道：“咱是皇帝，咱要考慮全天下，不像你只考慮自己的職務。”

“海禁說開就開，一旦出了事，還不是咱率領眾將士上戰場，你躲在后面說話當然輕松了。”

“這....”魏光無言以對。

皇帝這番話，說得好像有點道理。

朱元璋手一抬，寶劍隨之入鞘，伸手遞給了魏光：“咱就沒見過你這么怕死的官員，這把劍隨咱征戰沙場十多年，給你防身了。”

“多謝陛下。”魏光心頭一動，上前接住寶劍。

朱元璋時期的明朝，尚方寶劍應該具有權力了吧？所以這是不是尚方寶劍？

尚方寶劍，如朕親臨！

略懂歷史的魏光自然熟悉。

如果只是名稱，尚方寶劍從秦朝就開始了。

到了漢代，文官開始配劍，有時候文臣打架，都拿出寶劍來砍人，所以漢代不具有權力。

到了明清時期，尚方寶劍才具有權力專斷，并伴有隆重的授劍儀式。

但魏光還是不敢確定。

老朱這授劍儀式也太簡單了。

為了專斷的權力，魏光試探道：“陛下，這是尚方寶劍吧？”

“你覺得它是它就是。”皇帝笑瞇瞇道。

“這....”魏光又給整沉默了。

這話相當于在說，最終解釋權在皇帝手里。

做好了朝廷自然有賞，若是壞了事，以后皇帝還可以拿這事出來清算你。

老朱太腹黑了，魏光不由得腹誹起來。

果然，開國皇帝哪有簡單的？

“對了，這寶劍只是暫時給你防身的，回來要還給咱。”朱元璋提醒道。

魏光張了張嘴，卻只剩下無言，只能遵命。

...

走出偏殿，汪廣洋羨慕道：“魏大人年紀輕輕就得陛下如此看重，以后定能飛黃騰達。”

“汪大人，前往福建，還得你老多多提攜才是。”

魏光笑著拱了拱手，雙方進行一番商業互吹就分開了。

穿過西華門，魏光回到衙門。

看著手里的寶劍，他一時若有所思。

從老朱的字面意思來看，這就是尚方寶劍無疑了，但最終解釋權在老朱手里。

也就是說，危機情況可以用，但不能亂用。

這恐怕就是老朱的潛臺詞了。

畢竟權力太大，老朱不可能輕易給他尚方寶劍。

但又要他去福建搞經濟、搞軍事，沒有尚方寶劍哪里鎮得住那些戰場上的悍將。

魏光沒辦法了，上戰場是不可能上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上戰場。

朝廷的文官個個都是人才。

說話又好聽，他超喜歡這里。

至于去了福建，頂多以后有戰事躲在后面決勝千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