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小姐的心情貌似也很好，竟然在課上給我們放《魂斷藍橋》，直接忽略了我們這個期末糟糕的英語成績。

“小茴，海倫為什么心情那么好啊？”“……”“怎么，還生氣啊？”我扯扯她的衣角，聽香香說她那天淋雨之后一直在發(fā)燒。“……哼，你來的第一天，不就跟你說歷史很殘酷，我實在是高估你的心理承受力了，你以后少跟我講你們家的事。”她攤開書裝模作樣地看書，。

于渡湊了過來，似乎只聽到我的問題，“能讓冰山大美人融化的理由，無非是戀愛了唄。”“誰誰誰？”一群鬣狗圍了上來，“你看莫之理那樣，真覺得海倫也是警局的資源似的。那個藍先生能不能跟海倫走到最后，還未可知呢……”我看小茴低下頭，并不是很想?yún)⑴c這個話題。

越過小茴，看著海倫和她身后殷勤的莫之理，有點心塞。

怎么說呢，有種鮮花被插到牛糞上的感覺……

“南宮，這次成績不錯。你語言天賦挺好，學其他的語種應該也會很快。”真奇怪，每次海倫小姐總會講到我心里去，難道這就是經(jīng)驗帶來的情商嗎？

“海倫小姐，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你和藍先生是怎么認識的啊？”

放學后，我看見小藍來接海倫，沒穿警服的小藍坐在駕駛座上，竟然也是人模狗樣的。

也許立場不同，真的不能做朋友吧。

我捧著兩杯咖啡走到校道上，“我記得有一晚騎自行車回家，突然下了大雨，我看不清撞到了人。他不但沒有怪我，還送我回家。后來也蠻俗套的。怎么問起這個了？”

最近只有那天下了大雨。看來他處理完尸體之后直接走到了街上，還真是有恃無恐啊。只是沒想到遇上海倫，倒是給他提供了不在場證明。

“要灑了啦！南宮！你就是這樣跟我賠禮道歉的？！”小茴一臉惱怒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真是的，呆勁兒一點就沒變啊。”她一把搶去喝，“嘖，都不暖了……”

我一把扭過小茴的肩膀，“小茴，幫我個忙。”

“我們約會吧。”

單車上風聲呼嘯而過，小茴站在我后頭大吼大叫，卻也貼心地捂住了我的耳朵。

“你，你居然敢占本大小姐的便宜？”“呃，其實，更像是……”“去哪？”小茴的眼睛亮晶晶的。“嗯？”我有點愣了。小茴別過臉去，“看得出來你對本小姐有所圖謀。但管它的呢？我們才十幾歲，自然就要有少年的朝氣和狂氣，對吧！”

不可否認，在這些沉重的負擔里，小茴，確實已經(jīng)在我心里占據(jù)了一個位置。

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除了仰慕，還有……隱隱的直覺。

穿過了鐘樓群，洛原還有大片的森林和草地，都是接受陽光的好去處，將一直躲在陰暗處的我，好好地曬個透，我還是該感激它的。小茴她躺在我身邊聽歌，陽光真好，陰晴參半。

“南宮，希望以后，你能真心喜歡這個城市。”

我和小茴的約會傳遍整個學校。

“南宮錦，我警告過你，不準碰小茴，你是聾了還是欠揍？”莫之理帶著一群人在校道上堵住我，張牙虎爪的。“我答應過小茴帶她去兜風，履行承諾而已。倒是你，以什么身份來堵我？警二代圍毆，可是明知故犯。”“敢威脅我們莫哥？！今天非讓你……”旁邊一個小廝叫囂著，被莫之理攔下。

“我聽出來了，你確實沒把我放在眼里。警二代？你真當我莫之理只會靠家里的關系？”莫之理靠近我，之前從未留意過，體格帶來的壓迫感，莫之理也帶著一種弱肉強食的野性。

天真散漫的幼稚只是保護色，狼，終究是狼。

只是小狼還不清楚頭狼的策劃，若是貿(mào)然行動壞了大事，也許等待的還是驅(qū)逐。

我往后退，保持合理的安全距離。“那警務長跟我簽過保護條約。”聽到這，莫之理臉色為之一變。“至于內(nèi)容，你可以自己去問。說簡單點，你要是對付我，就是跟他對著干，你自己考慮，到底要不要動我。”我轉(zhuǎn)身就走，留下群情激昂的小狗崽們。

莫之理，要成為哪邊的棋子，你自己選。

剛經(jīng)過紅綠燈，發(fā)現(xiàn)香香騎著單車從我身邊拐過，著急得書包鏈子開了都不知道。

我順著她走的方向望去，是許愿鐘樓，時間同時發(fā)出的兩個預告之一。我連忙跟了上去，強烈的直覺在告訴我，有可能，我會看到時間的真面目。

待我趕到，夕陽西下，許愿鐘樓各扇玻璃窗都折射出好看的彩虹，將背光的小店鋪全部照亮。人實在太多了，香香在人群中不扎眼，找起來更是困難。

我不知道的人，兩個人正饒有興趣地在二樓的咖啡廳，看著焦頭爛額的我。

“這一次，會讓你看到我真正的目的。”

“我找到你父母沉船的航期，那艘船碰上了臺風，船體全被打碎沉入海底。要想生還，可能性不大。至于是人為還是天災，確實已經(jīng)沒有能證明的人。”是啊，人為還是天災，現(xiàn)在追究起來已經(jīng)沒有意義。

“遺物呢？我爺爺去世的時候，是警局整理的。你們有足夠的時間證明我是南宮家流落在外的血脈。我希望在許愿鐘樓事件后，您能將我父母的死亡證明準備好，我需要給他們辦一場葬禮。”電話那頭沉默，隨即又傳出聲音，“你不會毀約吧，南宮？”

“用一場能揭露時間真實身份的局，換這些過往的物件。看上去，我當然很虧了。可是您也知道，這是我唯一能獲得南宮家繼承的方法。比起來，你們跟時間做了斷的事情，更為著急。”我頓了頓，“不然，你們怎么向上級，申請下一筆維修鐘樓的費用呢？”

“我希望明天晚上你也能有這么聰明，南宮。將你的聰明用在該用的地方。”

許愿鐘樓的每一片玻璃，由祈求家人安康，外出游子平安的人們捐贈。意義如此重大的鐘樓，時間，你得好好利用了。

“你說的沒錯，香香，南宮家的事比我想象的復雜。我對洛原來說，不知是福是禍。可以肯定的是，我看懂了你們給我的信息，至于時間，她不會折騰太久，我們很快，就會做一個了結。”我正在許愿鐘樓的平臺吹風，想起和香香整理好的立場。

耳機提醒著我別大意，“你佩戴的，是直接聯(lián)系我的頻率。警力分布在每一個樓層，你在樓頂，一有異常，隨時下指令。”

整個晚上，警車的紅燈映在許愿鐘塔的玻璃里。我背靠著欄桿，看著夜光手表，那實這次帶的，都是配備麻醉槍支的警力。時間，這次你又會怎么做？

十一點半，鐘樓很靜，“南宮，報告。”我正帶著手電筒在鐘表房四處照，齒輪有序的運轉(zhuǎn)著，噪音巨大，“沒有能藏人的地方，全部機器運轉(zhuǎn)正常。”耳機沒有回聲，取代的是嘈雜和慌張。我正奇怪，樓下的聲音越來越大，從透明的鐘盤往外望去，小街一片火光。

那不是信仰時間的教徒們的地方嗎？

我看著警車們一部部從鐘塔樓底撤出，往小街方向開去。這么趕巧？我正想著，樓梯傳來快速的腳步聲，我忙警覺起來，可是看，也太明目張膽……

黑色的圓形抵著我的頭，看樣子來者不善呢。

“因為你姓南宮，所以我一直將你排除。可仔細想想，怎么你只見過時間一次，就能比我們之前看到的更準確？我查過你，南宮，你是專門轉(zhuǎn)學來的。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好像明白，那個騙子當時被我指認成時間的心情了。

“那警務長，我不轉(zhuǎn)學來，怎么來認祖歸宗呢？這個事情，當然是知道了就得馬上行動。在我來之前，你們和時間的新聞已經(jīng)登報整整半年，我又怎么能是她？而且，時間是女孩子，這是警局對外發(fā)出的消息，難道我還能偽裝不成？”

我轉(zhuǎn)過身去，槍口直接對準了我的額頭，好涼。“與其懷疑我，您不如懷疑警局有內(nèi)鬼。”“呵，你這話，可是引火上身。最近出入警局的外人，可是只有你一個。”

“那警務長心細如發(fā)，自我進洛原開始的行蹤，應該都查過了吧？真像你所說，我人不在洛原，要想搞出這么大動靜，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這鎮(zhèn)上大戶人家的底細，我想您比我清楚。”黑色金屬從我的頭上移開，我踱到架空層，月光從天洞傾瀉下來，露出慘白色，從這里看外景比鐘表房視野要大。“我聽說今天莫之理生日，在小街宴請他的朋友來著。你不去看看嗎？那邊的火勢，現(xiàn)有點大呢。”

黑暗中的人影明顯出現(xiàn)了動搖。

那實最終還是下了樓去，我看著他坐進車里離開，這才松一口氣。

“預告的十一點，指的并不是鐘被敲響的時間，而是將人們聚集在一起的時間。許愿鐘樓的許愿規(guī)則是，午夜十二點敲響這架鐘，愿望才可能成真。你和那實不同，會如實遵循每座鐘樓建成的意義，來完成你的任務。所以才在小街引發(fā)這場騷亂，

我說得對嗎，時間？”我走回鐘表房，朝著空擋的齒輪間輕聲說著。空曠的玻璃將聲音擋回，一時間，安靜地有些失真。

房中傳來回響，“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我笑了，“香香的資料提醒了我。事實上，每個鐘塔都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不是精通鐘表之事的人，絕對不會知道。”

“所以，你打算怎么辦？把我交給警察？”和她，僅僅一門之隔，我看著陰暗的門玻璃，看不出什么動靜。

“哼，我時間從來沒有什么事情，是要依靠警務局的。”里面?zhèn)鱽砀O窣的聲音。“倒是你，你難道就不好奇，為什么我和香香要這樣做嗎？”

我不發(fā)出腳步聲的走出去，“這就是我想跟你見面的理由，你們跟南宮家是什么關系，還有，為什么做這種事情——”我猛地打開門，門把上的繩子被一下拉緊。

機關牽動所有的齒輪。時間停在零點六分。

從排風窗傳來被風吹散的聲音“這是我送給你的時間，記得收好。”我抬頭，只留下黑袍的一角。

忽的一聲槍響。小鎮(zhèn)靜了下來。

在我看到樓頂?shù)拿爸鯚煹姆较颍悄请p熟悉的皮鞋時，我再次震驚于那實的排兵布陣。

后手，我既然知道他不再信任我，怎么就想不到他會讓小藍監(jiān)視我呢？

是我之前的無腦投靠，造成了今天的后果。

時間，你就這樣結束了嗎？

“開了槍，性質(zhì)就不一樣了。上次大叔的死給了他們這個名頭。”香香不安的擺弄她的書柜，里面的資料被翻得亂極了，“不行……我得去一趟。”

她沒有阻止我跟去。直到看到燈火通明的小茴家，我心下已了然。

可讓我驚訝的是，來開門的，是海倫？“我把南宮帶來了。”

她面無表情，掃視了我一下，“進來吧。”

我看著她毫發(fā)無傷的樣子。不對，那時間是誰？

“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確實很麻煩。”我呆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海倫放下她的眼鏡，摘下假發(fā)。……天，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跟你說了。二年九班，加璃。還驚訝什么呢？”我看著茶幾上兩姐妹的合照，她們穿的是同一套校服。我恍然大悟，加璃，麥加茴。“你收集信息的能力，還很不足啊？”

香香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不見。“不過在外面，你還是要叫我海倫。”

我想起奶奶的忠告。原來不是專制的家長，而是早已經(jīng)對我進行全方位的監(jiān)視了啊。

我站起身，“姐，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