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透過自然之鏡看人類社會

為什么我們要認為人類社會就該是神秘難解的？就像自然界的其他部分一樣，人類社會也應該可以被清晰準確地描述與解釋，我們沒有理由將其區別對待。考慮到它與我們日常生活的關系是如此之密切，我們有充分理由期待自己能夠理解社會化進程。既然科學是認知世界的最佳途徑，那么我們理所當然渴望有一門專門探討社會現象的學科。

但直到不久前，這樣的學科依然沒有出現，原因并不是研究者們不夠努力或缺乏嘗試。幾個世紀以來，許多社會學研究者搜集了大量社會資料，他們比較了不同時代、不同地域的社會特征差異，以設法弄清楚這些社會特征產生的緣由。研究者們還經常以清晰明了的自然規律為效仿標準，試圖摸索出社會或歷史發展規律。這類嘗試在許多情況下提供了深刻且富有啟發性的見解，例如伊本·赫勒敦、孟德斯鳩、托克維爾、亞當·斯密、馬克斯·韋伯等人發展出的理論。但是，這類研究卻一直沒有產生累積性的知識進步。

如今一切正在改變，這主要是因為進化生物學、遺傳學、心理學、經濟學和其他領域的研究匯聚在一起，為理解人類行為提供了統一認識。過去幾十年里，一些科學領域在解釋人類獨特性，尤其是人類如何構建和組織社會這一方面取得了重大進步，而進步主要得益于對傳統的叛離。社會科學在其歷史的某個階段犯了一個災難性錯誤——認為人類的心理和進化對于社會結構來說毫不重要。當時最主流的想法是，探討歷史和社會的發展規律并不需要依賴關于人類進化以及他們生理功能的知識。根據這種觀點，自然科學可以解答許多有關人體的有趣問題，例如我們有肺和心臟的原因，我們消化和繁殖的方式，但它們永遠無法解釋為什么人們會沖進冬宮，或把一箱箱的茶葉扔進波士頓港[1]。

事實并非如此，如今我們能夠看到，在解釋這些事件以及其他社會現象時，來自進化生物學、心理學以及其他實證科學的研究成果可以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過去半個世紀，人類科學事業取得了重大進步。大腦如何工作？進化如何塑造有機體？心理機制具有何種功能？面對此類問題，我們已經積累了大量知識，同時我們也建立了有效的預測模型，可以描述人類如何產生社會互動以及局部互動如何影響到全球動態。

在涉及對人類社會的研究時，我們會繼續沿著新視角的道路前進，這種統一的視角正是我們長久以來所期待的。1但直到最近，針對人類群體特征的研究——如人們如何組成和管理群體——才變成一個真正的科學研究領域，雖然我們如今仍面臨許多難題和令人沮喪的不確定性，但也取得了許多令人驚喜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