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在雨中遠去。
很快變得模糊。
追?
白皓很快放棄。
那女子所罩的紗帳是一件不俗的法器,除了隱匿身形、融入環境,還能增強御使修士的奔速。就這眨眼功夫,已近乎消失在視野外。
若沒小灰提醒,發現對方都難。
確切地講,還不算發現。
小灰只是在囊中蠕動,暗示附近有人隱藏,具體方位不曾指明。
所以,他詐了一下。
沒想到,對方還真跳出來。
“回去告訴趙冬海,要跟著就敞亮些,垂某最煩藏頭露尾的鼠輩!”
白皓施法清喝。
聞言,前方奔行的暗影微頓,旋即恢復了常速,很快消失在雨幕后。
白皓凝望片刻,啟程返回。
剛剛點破了對方的存在,不為別的,是讓躲在暗處的人心存顧忌,不敢靠得太近。
夜,長得很。
路,長得很。
他沒有精力一直堤防,也不愿再起紛爭,因此拖緩前往蒙山的行程。
趙冬海派人盯梢,就算想方設法滅掉一撥,也會有其他人頂上,除非……根除了源頭。
很快,白皓也消失雨中。
空曠昏暗的山野,只剩下一具丑陋的尸體,怪眼無神望著夜幕,任由渾濁的雨水淌過。
沒過多久。
尸體被攔截的一根枯木推動著,緩慢沖向了山下,打斗的痕跡也隨之抹去。
或許過上一兩日,它會淪為野獸的口中食,再無人知曉它的存在。
……
破廟前。
白皓走近廟門,腳步微停。
此時的破廟里,已聽不到廝殺聲,變得非常安靜。
簇擁屋檐下的群獸紛紛抬頭,畏懼望向他,前腿緊繃,好像隨時都會躥進雨中逃離。
一個拎錘的灰衫客,身上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以獸類敏銳的嗅覺,不可能聞不到。
屋檐下,也有受傷的野獸。
那頭斷了熊掌的笨熊,正縮在靠近廟門的木柱后,舔舐著斷骨,還怯怯望著白皓。剛剛追出廟門,它可因某人吃了大苦頭。
忽然。
廟里傳出了嚶嚀。
仿佛女子睡夢初醒,正伸展懶腰打著哈欠。
白皓聽出了。
這是紅娘。
蕭青竹身邊的隨從。
“蕭姑娘,他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驚喜呼喊。
那是魏顯。
聽到這些,白皓神情微松,熟視無睹般穿過群獸,邁過了破廟的門檻。
廝殺,的確停了。
四具尸體并排躺在角落里,地面還能看到拖拽的一道道血跡。
屋頂的那個破洞,也被兩件蓑衣交疊遮住了,不再灌入雨水,只淅淅瀝瀝滴答著。
靠近篝火堆,是活下來的人。
剛說話的魏顯,臉上仍是驚喜的神情,正望著悠悠醒轉、撫著額頭的紅娘。
蕭青竹類似。
相比之前,她的白裳和軟靴多了幾處黑炭剮蹭的污痕,瞧著有些礙眼。
不過,有一點奇怪。
三人的面龐都有少許不正常的紅暈,在篝火的映襯下,色澤重了幾分,顯得格外醒目。
“白叔!”
“白爺!”
三人聽到腳步聲,抬頭發現了進廟的白皓,頓時驚喜萬分。
就連剛剛醒來、神志不太清醒的紅娘,也掙扎著想要坐起,弱弱喊了一聲:“白爺。”
白皓點點頭,催動氣海的火靈力,在體表一轉,烘干了濕漉漉的灰衫。
揮散籠罩身畔的水霧,他沒坐回篝火旁,反而走向角落的四具尸體。
“白爺,尸體是我挪的。”
魏顯趕忙站起,顛顛兒跑了過來,還從懷中取出兩個儲物袋,遞了過去。
有外人在場,他更換了稱呼,選擇了旁人‘誤以為’的白爺。
“白爺,這是剛扒下來的,您過過目。”
唯恐白皓誤會什么,他暗戳戳朝身后一指:“總共有四個,蕭姑娘要走了兩個,這是那兩個散修的……”
白皓無所謂擺手,示意他自行收起。有些時候,不能錙銖必較,表現得過于貪婪,很容易招來禍端。退一步講,兩個散修的家當好不到哪兒去,真不值得他拉下臉。
魏顯喜滋滋收起。
這讓他更加確信,跟著錘爺有享不盡的好處。
白皓來到墻邊,蹲身查看兩個黑衣人的尸體。他們胸前的猙獰傷口有明顯的墨跡,墨跡中殘留著近乎消散的木靈力。
一擊斃命!
兩個煉氣六層,就這般輕易隕落,足以說明……
“錘爺,是蕭小姐出的手,是一幅字!”魏顯一邊傳音,一邊悄悄瞄了瞄身后。
見識過那驚人的場景,讓他對蕭家人多了一種本能的畏懼。
白皓沒說什么。
黑衣人身上很干凈,沒發現靈獸囊,剛才的廝殺也未見三人動用過靈寵,要么他們沒帶著靈寵,要么是他們提前收了起來。
后者可能性更大。
顯而易見,他們三個不想因此暴露了百獸谷弟子的身份,這也是他返回途中想明白的。
白皓看向另外兩具尸體。
胖瘦散修的死,沒看出什么異常,是被逃走的‘柔婊’擊殺。
瞇眼瞧了一陣,白皓回到篝火堆旁坐下。
蕭青竹問了句‘賤婦去了哪里’,見白皓不愿說,也沒再追問,扶著紅娘換到干凈處,一齊盤坐調息。剛剛的一場廝殺,她的靈力消耗不輕,眼下雖沒了危險,可不代表能高枕無憂。
魏顯挑旺了篝火,也坐下恢復。
一時間,四人皆安靜下來,滂沱嘈雜的雨聲漸漸成了廟里廟外的唯一旋律。
雨,似乎更大了。
廟外的渾濁雨水愈加湍急,躲雨的大小野獸見廟中人沒什么動靜,壯著膽子挨過了高門檻。
兩頭灰狼更幽幽偷望角落的尸體,不時翕動鼻頭,舔著嘴邊,好似血腥引來了它們的覬覦。即便如此,它們也不敢再靠近,頻頻望向破廟深處,仿佛畏懼著什么。
那邊并沒篝火。
只有一堆干燥的、未曾受潮濕侵襲的老黃土。
時間,一點點流逝。
約莫兩三刻鐘。
盤坐調息的白皓,忽然感覺到,身邊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輕響,好像有什么靠近。
循聲側肩,微睜雙眼。
只見蕭青竹俏臉酡紅,正向這邊緩慢挪動,眼神黏人,而且流露出一絲媚態和惶急。素來喜潔的她竟然沒管拖曳著的裙擺,任由它蹭到了塵灰,增添了幾許污痕。
這要作甚?
該不會瞧上哥了吧?
不等細想,白皓就看到,蕭青竹嫵媚地‘白了一眼’,抬起纖纖玉手,摸向柳腰系著的白綢腰帶。
“白叔~~~”
蕭青竹嗲聲輕語。
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