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茶館。
兩三桌人邊喝茶邊閑聊,有老有少。
“聽說了嗎?白皓回來了!”
“真的?不是被滅口了?”
“胡說,那可是蕭家早定下的贅婿,蕭堡主不可能追殺他,都是亂嚼舌根的人以訛傳訛。”一位啜著旱煙鍋的老頭兒瞪著剛剛說話的葛衫青年,不滿反駁道。
在蕭家堡,乃至附近的鄉野村鎮,蕭家口碑向來不錯。尤其是居住已久的老家老戶,都念著蕭家的好。
但有人不這么想。
“劉老頭,你敢說白皓不是被人逼走?那兄弟我認識,一門心思要迎娶青梅竹馬的蕭家大小姐,聘禮都掏家底送過去了,最后卻說要出遠門歷練?蕭家糊弄鬼呢?”另一散修不忿道。
這段時間,關于蕭家贅婿的傳聞日漸式微,許多人不再念叨此事,畢竟熱度總有極限。可隨著有人在附近官道看到疑似白皓的人出現,沉寂下來的傳聞再度被人憶起。
“我怎么聽說,那位白衫公子身邊跟著一個煉氣六層的仆從,不大可能是白皓吧……”
“煉氣六層,嘶!”
“額滴乖乖,仆從都煉氣六層,主人還不得更高,看來真不是白皓。”
“要萬一是呢?”
“嘿嘿,那就有好戲瞧嘍,蕭家堡可得忙活一陣。”
“……”
“……”
茶客們越聊越野,個個興高采烈。
瞧熱鬧,哪有嫌事大的。
眾人都沒有在意,角落里有一個戴著斗笠的灰袍男修,放下手中的茶碗,又取出一塊碎銀擱在碗旁,結賬離開了茶館。
……
蕭家堡地界不大。
白皓回到平山,并沒有大張旗鼓,但也沒走偏僻小路。是以,有人瞧見了他的蹤影。
平山。
白家舊宅。
“錘爺,我剛打聽過了,蕭家對外宣稱,白皓反悔推遲了婚期,到莽山外歷練。另外,蕭家管家也換了人,是個名叫蕭晗的年青人。”
魏顯恭敬稟告。
此時的白皓,盤坐在屋內的床榻上,膝前擺著記載了《莽牛勁》的功法玉簡。
回平山已半日。
剛一回來,他就派魏顯前往莽山蕭家堡,打聽最近的輿論風向,自己則留在舊宅里等候。
舊宅,有人打掃過。
屋內被他砸爛的舊木桌已被替換掉,此外還添置了衣柜、臉盆架、衣架等幾樣木制家具,連院外砸爛的兩扇大門,也被替換一新。
聽到方才的稟報,白皓稍加琢磨,就明白這是蕭家做的。原因無它,堵悠悠眾口,做一做表面文章。再不濟,他也是蕭家‘未過門’的贅婿,一旦被人發現白家舊宅發生過慘烈廝殺,恐怕許多流言蜚語更扯不清。
白皓派人去打聽,為的就是蕭家此時的‘態度’。
流言,終究是流言。
只有到了蕭家堡附近,才能找到最接近事實的動向。
“錘爺,”魏顯遲疑一瞬,還是問了出來,“您打聽這個干嘛,可是跟……白皓有舊?”
其實在蕭家堡,他悄悄打聽過,失蹤的蕭家贅婿白皓竟然跟錘爺長得非常像,加上錘爺對白家舊宅很熟悉,讓他有些吃不準兩人的聯系。
有些事,就怕瞎想。
“錘爺,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云里霧里犯迷糊,怕再出門做事,犯了某種忌諱或失誤。”魏顯小心解釋著,不敢高聲語。
白皓劍眉微挑。
魏顯有這疑惑,他一點兒都不意外,倘若不聞不問,反倒可能心里有鬼。
理由,他早就想好。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白皓發現魏顯有個小毛病,總愛自行腦補細節。只要把話說得歧義些,就能將一切合理化,都不用他引導。
“其實,我有另一重身份,這間舊宅曾是我的家。”
聽了這話,魏顯恍然。
這個,跟他想得差不多。
垂瓦納,真是假名。
這位錘爺十有七八是白家藏匿在外的血脈后代,或者干脆是更早時失蹤的白承宗。
第二種可能性最大。
父子倆長得像,不該是天經地義的事么。
至于‘白承宗’遇上什么機緣、有什么秘密身份,雖然魏顯心中充滿了好奇,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還輪不到他過問。
如果是父子倆,錘爺回到莽山,很可能是找蕭家堡算賬,順便打聽一下兒子白皓的下落。
不管哪種目的,肯定需他出力奔走。
“錘爺,那您打算怎么做?綁票還是宰兩個人出氣?您盡管吩咐吧。”魏顯抱拳請示,神情欲欲躍試。
白皓這邊。
瞥見魏顯的神情變幻,由恍然變得驚訝,再變得堅定,最后態度積極,就知對方腦補成功,為這一切疑點想好了解釋和理由。
只不過,如果他知道,對方將自己的身份‘想象’成白承宗這個便宜老爹,這次回莽山是為了找蕭家的晦氣,定然也驚訝萬分、哭笑不得。
“給你一個差事。”
“蕭家堡南三十里,有一個破落的婺村,你到老磨坊附近守著,如果蕭夢蘭派人去,就幫著帶個話,讓她來平山舊宅一趟。”白皓吩咐道。
“蕭夢蘭?”魏顯愣了。
隨即,他反應過來。
蕭夢蘭是蕭家大小姐,也是白家名義上未過門的兒媳婦,也許錘爺是想從這方面了解事情的真相,或者逼蕭家堡就范。
“我明白了,可要下狠手?”
“不必,她若不愿意,就讓黃玲鳥回來報信。”白皓取出一瓶靈谷丸,打了個響指,黃玲鳥從院外柏樹枝頭飛進來,落在一旁的木桌邊緣。
魏顯所說的“下狠手”,是指用強強搶過來。但是,白皓不想節外生枝,逼得蕭一方親自出手。
迄今為止,蕭一方表現得比較克制,好像是受了某種外力阻撓,打破這種平衡,對白皓有弊無利。
魏顯接過小瓷瓶,跟黃玲鳥一揮手,一人一鳥就離開了木屋,出門還不忘掩上木門。
白皓施展望氣術。
一大一小兩道靈力波動越走越遠,很快出了院門,朝山下離去。
附近,也無人窺視。
白皓收回了法術,在左側靈獸囊一拍,一道灰影閃電般掠出,也落在木桌的邊緣,而且灰影高速扇動著翅膀,罵罵咧咧嚷著。
“可憋死鳥爺了,呸呸呸,這靈獸囊滂臭滂臭,一定是作坊處理不干凈,遺留了空間蝠的騷臭,鳥爺可倒霉到家了……”
叫嚷聲中,灰影顯形。
不是灰八哥,還能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