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書籍抱回自己手中,想送陸小螺走到女生宿舍門口再由她自己拿上樓。
“謝謝學長!”陸小螺看著我的舉動感謝地說,“真是太麻煩你了。”
“沒事,”我說,“這都是紳士應該做的。”
陸小螺莞爾一笑。我們起步向女生宿舍門口走去。
“你之前都讀過哪些文學書籍呢?”不想相處太冷場,我主動找個話題說。
“很少看課外的,讀課標內(nèi)的比較多。”陸小螺說。
陸小螺和大部分學生一樣,閱讀范圍都限制在課標名著。
“課標名著里有很多歐洲小說的情感我們東方學生其實無法感同身受。”我說。
“沒理解,”陸小螺好奇地說,“能具體說說嗎?”
“由于文化差異巨大,如果不是對歐洲史有一定了解的話,很多歐洲名著的思想和人物的行為習慣,我們沒辦法接受,讀起來也就無法有感情上的共鳴。”我將自己閱讀課標名著的感受展開細說。
“學長,你說得有些深奧,”陸小螺說,“不過有些課標名著確實像你說的,讀起來需要較強的理解能力。我經(jīng)常是斷斷續(xù)續(xù)地閱讀,導致看了下文又忘了上文。”
“《簡愛》算是非常暢銷的課標名著了,你們女生大部分應該都讀過。”我舉實際例子說,“因為它的書名給人一種錯覺,好像書里講的是一個簡單的愛情故事。”
“還真是這樣,”陸小螺說,“我們好多女生都以為這本名著講的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愛情故事呢,看了才知道,原來只是主人公的名字。”
“正是如此。”我說,“其實這本書里的環(huán)境描寫和人物對話都很復雜,而且講的愛情故事也不簡單,有男女主人公之間階級的壁壘——男主是莊園主,女主是家庭教師,類似知識女仆;書里也有道德的束縛——男主是有過婚姻的,有個瘋夫人。總之《簡愛》無論從環(huán)境描寫,還是人物情感都算是一本令人晦澀難懂的書,這和書名給人的感覺截然相反。”
陸小螺點頭表示同意我的見解。
“借給我的這些書里,你最推薦哪一本呢?”陸小螺邊走邊說,時不時還望著我,像是很期待對文學有獨特見解的我給她別樣的推薦。
“個人來說,我最喜歡《嫌疑人X的獻身》,”我想了一下說,“這是非常特別的推理小說。從一開始就知道兇手,但全程卻比傳統(tǒng)的查案推理更加驚心動魄。”
陸小螺又望了我一眼。
“我今天的臉上沾到什么了嗎?”我疑惑地問。
“沒有,沒有。”陸小螺擺擺手說,視線急忙離開我的臉龐看向前方。
“對于女生來說,”我繼續(xù)侃侃而談,“可能不一定喜歡推理小說,所以推薦你先讀《活著》或《追風箏的人》吧。”
“好的。”陸小螺說,“女生宿舍到了,把書給我吧,學長。”
感覺自己的想法還沒說完,我有點嫌棄這段路途太短。
我按陸小螺說的把書籍交到她手上,然后抬頭望了一下頭頂上的204陽臺,指了指,對陸小螺說:“我就住這間宿舍。”
“是嘛?”陸小螺驚訝地說,“早知道,這些書可以從這個陽臺扔下來呀。”
“沒必要。”我說,“要是砸到什么人或東西,那就得不償失了。”
“也對!”陸小螺說,“那……學長,再見了。”
“以后談戀愛了,跟男朋友在宿舍門口惜別千萬別太過火,”我說著又指了指頭頂上的204室,“這上面都看得到哦。”
“哦……”陸小螺對我忽然開的玩感到害羞,臉上泛起紅暈說,“人家目前……還沒……沒男朋友。”
陸小螺說著轉(zhuǎn)身急著往宿舍門口走,因為低著頭,差點和迎面走來的一位男生相撞。為防止意外發(fā)生,我急忙上前拉了她一把。情況比較緊急,所以我手上多用了些力,陸小螺沒有撞上他人,卻撲到了我的懷里。
在這靜止的幾秒鐘里,我聽到了急促加速的心跳聲,有我的,也有陸小螺的。
陸小螺回過神來,立刻離開我的懷抱,低頭說了句:“謝謝學長!”
沒等我的回應,她轉(zhuǎn)身就走,我急忙又叫了句,“地板上掉了兩本書……”
她迅速彎腰撿起地上的書本,很快消失在了我的視線里。
真是個粗心大意的姑娘,我想。
2012年倒計時8小時之際,我收到了學姐吳曉婷馬上要當新娘的消息。這次的接收途徑是微信APP。微信和QQ兩個軟件功能差不多,搞不懂騰訊為什么要給自己增加一個競品。吳曉婷說,工作上大家都用微信,很少人用QQ。我卻聽說,許多人把它當做色情軟件,聽說里面的搖一搖很刺激,我嘗試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刺激在哪里。
吳曉婷結(jié)婚是喜事,但我覺得還是太快了些,想到她離領畢業(yè)證還不到半年,就要由“好好學姐”轉(zhuǎn)變?yōu)槿似蓿倚闹芯陀腿欢还赡膫小T瓉恚瑥拇髮W走出去的這些女孩,社會中的青年都搶著預訂。她們不會永遠留在大學,她們也不會永遠留在誰的青春,她們只是在最美的年華與你相遇,最后奔赴各自的人生,或成為誰誰誰的妻子,再成為誰誰誰的母親,她們能留給你的,就是和你相遇的這段時間,以及過幾年就會被時間沖淡的美好回憶。
畢業(yè)的心慌和找工作的迷茫裹挾著對青春的感傷,這些復雜的情愫交織在一起,在2012年的最后一個夜晚對我的內(nèi)心進行破壞性的侵襲。它們讓我的內(nèi)心陷入一個巨大的空洞之中,這空洞像太空中存在的黑洞一樣形成一股扭曲的,不可抗拒的磁力。這股奇怪的磁力拽著我的靈魂,把它往不知名的深淵里牽引著。我的靈魂在呼救,它告訴我不能任由自己掉進深淵,這深淵會毀了我。可我自己的軀體已無能為力,我需要有個人搭把手,用新的一股外力救救我。誰能幫幫我?用她或他的力量把我從深淵里拽出?
李楠?
葉子?
王亞妮?
亦或是吳曉婷?鐘雅沫?
不!她們都已離我太遠,她們來不及救我。
陸小螺?
對,只有陸小螺。她還沒走,她正從我的現(xiàn)在路過,她可以救我。
2012年的跨年夜,我約了陸小螺出來散心。我們在女生宿舍門口碰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整個大學城都刮起了西北風,寒冷的氣流從我們臉上無情地刮過,樹下的落葉、街道的沙塵以及沒有被及時清理的塑料袋都被吹到了空中。整個大學城的上空像被寒風撕裂了時空,從這裂開的縫隙中跑進了屬于其它世界的魔物,這些魔物由于接觸到新的世界而興奮地扭動,在我們眼前跳著屬于另一個時空的歡樂之舞。
我討厭眼前的混亂景象,帶著陸小螺沿著西陽坪路往南走。寒風不由分說地尾隨著我們。我們一前一后,我時不時地轉(zhuǎn)頭,口不擇言地對她說了很多。我盡量將自己內(nèi)心的空洞表達清楚,可我發(fā)現(xiàn)現(xiàn)有的語言根本無法形容。陸小螺安靜地聽著我說的一切,腳步緊緊地跟著我,有時也會配合我的說詞,默默點頭。我們走到西洋坪大橋上的時候,她主動上來牽我的手,像是為了平復我越來越激動的情緒,也像是擔心我會從橋上躍起,隨后墜落深不見底江水中。江面的冷氣和西北的寒風在橋上匯聚,我的身體因為處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中,開始不自覺地顫抖,我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陸小螺也是如此。有那么一刻,我們相互望著對方,像是對方是自己眼里唯一的溫暖,這讓我們不自覺地緊緊相擁。
夜?jié)u深,風愈冷,宿舍樓早已鎖門。我拉著陸小螺的手,沒有再松開過。我們走進一間情侶才能住的房間,緊緊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