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念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10點多。
頭痛到幾乎要炸裂。
更令她幾乎昏死過去的是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哪。
陌生人的家里,陌生的床上。竟然…還換了衣服,穿了陌生的睡衣。
顧念念大腦如被金鐘敲過一般嗡嗡作響。
有那么一段時間一片空白,像是陷入了一片純白色漩渦。什么都沒有,沒有聲音,沒有色彩,被無盡的白色空洞吞噬著。
眼淚順著臉頰止不住地流淌,她什么都不想思考,恨不得自己就這樣死去。
“完了…一夜荒唐…我的人生徹底完了。”
她陷入了絕望,腦海中閃過無數曾經兒時的畫面。畫面里的人變得依稀模糊了起來。
“小姐,您醒啦,起來吃點東西吧。”
一個50多歲的阿姨輕聲柔語的將她從無盡深淵中拉扯了回來。
顧念念猛的坐了起來,一把抓住了阿姨的手,哭著哀求道:“這是哪里?我怎么會在這?”
“是我們家先生帶你回來的。哦對了,您放心,昨夜是我給你擦洗身體,更換衣服的。”
顧念念內心突然一亮,似乎感覺事情并沒有想象中的糟糕。
“那…請問你們家先生是誰?”
“喬先生啊”
“喬先生?哪個喬先生?”
“喬牧晨先生啊。”
她腦海中正在思索這個名字的時候,聽到窗外傳來有人逗狗的聲音。
“好你個大白…敢搶我肉吃…看我不收拾你。”
顧念念走到窗前,向樓下望去,看到了錢羽正在院子里悠然的逗著一只小白狗。
“難道?難道這個喬牧晨先生就是喬氏集團的喬總裁?不然錢羽為何也會在這里。”
顧念念顧不上那么多,快速穿好了衣服,跑到樓下,她恨不得變成透明人,無論如何也不想在這里多逗留一秒。
“錢……錢秘書好…我昨天怎么……”
“昨天你們部門團建,后來我也去了,你喝多了,他們又不知道你住哪里,我就把你帶回來了。這里是喬總的私宅,放心吧,啊。”
“呼~”聽起來合情合理,顧念念如獲新生。
左右想,“他們這樣的人物怎么也不可能看上我這樣的灰姑娘,更別說趁人之危,占自己便宜了。”
“太感謝昨晚收留之恩了。大恩不言謝,有機會請錢秘書吃飯。那個…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說完,顧念念風一樣的就跑得無影無蹤。
留下錢羽在院子里一臉無奈。
這一口氣跑出去幾公里。好容易看到了公交車站,隨便上了一輛,也不知道去哪,總之趕緊逃離再說。
車開了有一會了,剛好路過了她本應該去打工的游樂場。
“完了……招呼也沒打一聲就無顧放人家鴿子,館長估計要氣死了。”
顧念念下了車,跑向了游樂場,想當面跟館長道歉。希望還可以保留這個兼職的機會。
顧念念誠懇的哀求道:
“對不起館長…今天實在是特殊情況…下不為例,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館長似乎一臉疑惑。
“你這孩子…你不是另外安排人來了么…”
顧念念順著館長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一個男人正在卸下玩偶頭套。
他背對著顧念念。
接著又褪去了玩偶連體衣,露出了他全部的身形。
精致干練的短發。修長高挑的身材。
一身白T恤,早已汗漬淋淋。
麻灰色休閑衛褲,配上運動鞋。背影十分陽光帥氣。
微風拂過,那男人拂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側臉沐浴在艷陽之下,露出一絲微笑。
顧念念心砰砰跳個不停。
一股久違的記憶沖破了封印,四面八方灌入她的意識當中。
她拼命的壓抑,不敢相信。
男人似有所察覺一般緩緩回身,看向了風化了的顧念念。
“是他……”
縱使7年未見,她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那個她埋在心里最底層的傷疤一下子被撕扯開,血肉模糊,疼痛布滿全身。
喬牧晨笑著走向了顧念念。
仿佛間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個少年,陽光明媚,迎著朝陽,無數次喚她的名字,催促她快點發出,上學要遲到了。
顧念念想逃,可雙腿卻死死的釘在原地,根本動彈不得。
她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眼前這個熟悉到骨子里,卻也陌生到骨子里的人。
“你長高了。”
喬牧晨眼含深情,不似年少時隨性豁達,更多了一分成熟穩重。
“你也是…”
顧念念呼吸急促,睫毛忽閃著像振翅的蝴蝶。
“是夢么?這是夢么?消失了七年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出現在眼前了。”
她內心一遍又遍問自己。
最近這一年,他連夢都不曾再實施與她,如今一個活生生的人,恍若時空轉換,就這樣站在面前,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悲哀?是應該痛哭流涕,還是應該………
應該做些什么?才能配得上七年之后的首次相見?
“抱一下…”
喬牧晨慢慢走向了顧念念,高大的身軀將顧念念摟在懷里。
他的肩膀何時變得這么寬厚了。
曾經還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現在的他渾身散發著成熟,穩重的男人氣息。
這個擁抱如果是發生在七年前的某一天,顧念念一定會恨不得一躍而上,跳進他的懷里。
而如今,她呆若木雞的站著,任他生澀的抱著她,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顧念念沒有哭,眼淚早已經在分開的七年里流干了。
后來大徹大悟的絕望之后,她幾乎沒有在幻想過重逢的場面。
“我回來了念念…再也不離開了。”
喬牧晨慢慢松開了顧念念的身體,含情脈脈的看著顧念念,希望她也能有個同樣熱烈的回應。
可喬念念的冷漠卻讓他心頭一涼。
他不知道這七年里顧念念是怎么過來的,所以他不懂得她為何這般心如死灰。
但是他有絕對的耐心,他相信,十年的陪伴一定抵得過七年的分離。她終究會變成曾經那個只跟在他身后,什么都聽他的小女孩。
“回來了就好。”顧念念點頭,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你知怎得,他們忽然間就成為了那個最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