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終究還是難忍腹中翻騰的晏清就蹲在了江州稽魔司府衙大門口邊上，稀里嘩啦吐了一地，表情格外痛苦。
輕撫著他背部的老人一時間也只得無奈搖頭，身子卻悄然挪動了幾步，擋住了不少稽魔司中人投來的詫異視線。
“少爺，你本來就恐高，何必要飛回來呢，叫輛馬車不好嗎。”
“你當我想啊，剛從靈舟下來，還沒來得及叫車呢就被抓著飛了回來。”感覺早上填進肚子里的那點東西全部都做了無用功的晏清抬手接過老管家遞過來的手帕，擦拭著嘴角，扶著老者的肩膀，緩緩站起身。
罪魁禍首辛蕊就站在稽魔司府衙大門的石階之上，側身遙望著他的一舉一動，聞言臉上倒是流露出了幾分歉意：“抱歉，晏公子，我不知道你的恐高癥狀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
御氣飛行的速度肯定是要比坐馬車來得快，只不過她確實沒想到晏清這個初哥居然對高空極速飛行如此敏感，才堅持了這么點時間就吐出來了。
明顯還沒緩過勁來的晏清在起身后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這才抬眸看向了站在石階之上的女人，無奈道：“沒關系，是我的問題。”
這可是他打心眼里想要抱的大腿，現在又真心實意的道歉了，他還能怎么辦。
誰讓他確實不適應被人帶著高速飛行呢，只能是原諒她了。就當自己是跟著她學技術找感覺吧，不算虧。
“去給晏公子準備一碗涼茶，待會送到七戶來。”見狀的辛蕊扭頭，隨意選了一個湊過來看熱鬧的稽魔司中人，吩咐了一句。
被點名的人神情一愣，而后只能點頭稱是。
一想到涼茶那苦澀口味的晏清張嘴就想要拒絕，可身體各處傳來的難受感覺最后還是讓他選擇了閉嘴，在身旁老人的跟隨下邁進了面前這占地面積分外遼闊的稽魔司府衙。
作為大楚皇朝中最為神秘的勢力之一，這個機構的辦公點門面看起來并不奢華，甚至于可以說多少沾點樸實無華的意思在里頭。
臺階兩側擺著兩座獅子頭也不知道為什么總給晏清以一種隨時會活過來仰天咆哮的錯覺；
常規的朱紅色大門里有不少人在進進出出，見到晏清時也會有人對他投以好奇的目光，但在看到走在晏清前頭的辛蕊時立刻就收回了視線，不再“窺探”。
“辛主事。”
“辛主事。”
“辛主事……”
旁邊人對辛蕊那接連不斷的招呼聲令晏清暗自咋舌于這個女人在江州稽魔司內的地位之高。
穿過大門，腳踩在那由青磚鋪成的地表上，映入眼簾的一切都令還是第一次進這里的晏清表現得猶如劉姥姥進大觀園般，這邊瞧瞧，那邊看看——
大如廣場的前院里規整地由花壇分割開來，看起來頗具美感。七幢目測足有十層的高樓呈扭曲的長蛇般排開，落入晏清的眼中更像是一個別致的S形。
不少人在這七幢高樓中進出，行色皆匆忙不已。
他悄悄用胳膊肘拐了拐身旁亦步亦趨的老人，壓低了聲音道：“老韓，我不在的這些天，你被關在哪棟樓里？”
“少爺說笑了，我并沒有被關押。”韓越微笑著搖頭：“我是報案之人，稽魔司又怎會為難我。”
“你報個錘子案。”
聽到這里的晏清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就你那兩把刷子也就欺負欺負我，石岳可是煉神境修士。”
老人臉上依舊笑瞇瞇：“原來擄走少爺那人名叫石岳嗎？”
“裝？你繼續裝？”
見沒試探出來，晏清索性也不裝了，鄙夷地撇了撇嘴：“老韓，你真的不夠厚道，連石岳都殺不了你，你還說你不是世外高人？
“想我這三年來也沒怎么虧待你吧，就是跟你年齡相仿的老太太我都給你介紹過好幾個，你就這么回報我的？
“但凡這三年來你能教我一手，我也不至于落到現在這步田地。”
名為韓越的老人仔細回憶了一下：“少爺，那幾個老太太分明是看上了你，想撈你做女婿或者孫女婿，請不要顛倒是非。”
“別管這些細枝末節，就說我有沒有跟你介紹吧。”
晏清擺手，主打的就是一個突出重點：“你也別想糊弄我，我問過辛師姐了，就是現在走在我們前面的那個女人。
“她跟我說過，入魔之人的氣息是很難辨別的，連她都是因為身懷特殊體質才能夠做到。你一個二氣選手，能做到連常規煉神境都做不到的事情？”
“實不相瞞，少爺。曾經我在西疆邊境做過幾年流浪者，遇到過一個被入魔者殘害的家庭，從那里學到了辨認之法。”
老人微微一躬身，回應的很真誠。
晏清直接朝他豎起了中指：“你看我像傻子嗎？西疆邊境那鳥不拉屎的地方，鬼都不愿意去。你怎么不說你撿到了一枚特殊的戒指，然后遇到了一個老爺爺？”
老人笑了：“少爺，實不相瞞，我在西疆邊境當流浪者的時候，那邊還沒有蕭條，所在都城更是尚且仍算邊陲重鎮。”
——？！
“西疆泗水城？”
不懂的晏清還沒反應過來呢，前頭懂行的辛蕊已然停下了腳步，扭頭的剎那，看向老者的目光凝重不已：“你懂泗水秘法？”
似是早有所料的韓越點了點頭，從容道：“正是。”
隨之停下了腳步的晏清挑了挑眉，目光在兩者之間來回挪動了幾下，心里泛起了嘀咕。
“四百年前，西疆邊境有位煉虛境修士發現了能夠辨別入魔之人氣息的竅門，并由此推演出了一道法門開始對外測試。
“然而，沒過三天，那位煉虛境大能一家便慘遭屠戮，整個泗水城也受到了牽連，頃刻間毀于一旦。”
說這話的辛蕊死死盯著面前這位老人，像是要將他的臉與腦海中的資料對應上一般：“老丈，你與那位煉虛境修士是什么關系？”
煉虛境，那可是實力遠在煉神境之上的存在，放眼整個太初修行界也足以稱得上一句大能。
聞言的晏清不由得目露好奇之色，而被問到的韓越搖了搖頭：“我并不認識什么煉虛境修士，但我確實從那個中年人身上學到了一點辨別入魔之人的小竅門。
“這一點我已經告訴過你的同僚了，經由他們的實驗，發現這個確實有用，但成功的可能性并不是很高，失敗是常態。”
老人不急不緩地交代著一切，言及此事時神情并沒有任何異常。一旁的晏清單手摩挲著下巴，眉間若有所思。
這么說，韓越之所以還能自由活動，是因為他主動暴露了自己所掌握的這道法門，這才贏得了稽魔司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