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墻角的晏清下意識抬起手,咬了咬拇指指甲,臉上神色若有所思。
這多少算得上是意外收獲了。
本來只是奔著替自己和談解除官方通緝令來的,結(jié)果愣是聽到了一條成熟的賣藥產(chǎn)業(yè)鏈,甚至于連薛慶的上游是誰都給摸清楚了。
“就說賣布怎么賣出這么大家業(yè)的,原來是還有份了不得的兼職啊。”
晏清眼眸微瞇,腦海里幾乎是在剎那間便想好了利用這個事實(shí)來幫自己掩蓋特殊體質(zhì)的方法——
他確實(shí)可以是來踩點(diǎn)的,只不過不是采花大盜似的踩點(diǎn),而是代表了稽魔司來踩點(diǎn)。
既然這薛慶夫婦確實(shí)有問題,那他就可以扛起稽魔司這桿大旗來扯虎皮。
薛夫人覺得不對?
那就對了。
他就是奔著魅惑薛夫人企圖套話去的,她覺得不對那不是很正常?
這理由任誰來看也挑不出毛病。
那么,現(xiàn)在問題來了——他要怎么跟辛蕊說這件事?
咬著指甲的晏清陷入了沉思的當(dāng)中。
平心而論,他與辛蕊認(rèn)識的時間并不長,滿打滿算也就一天而已。
雖然辛蕊作為他的救命恩人確實(shí)沒有什么懷疑的必要,但石岳的那一番話卻總是縈繞在他的心頭,久久揮散不去。
他大概猜得到石岳說“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會想要吃了他”這番話是什么目的,應(yīng)該就是想要造成晏清對辛蕊的不信任,說白了很有可能是打算在自己臨死前種下顆懷疑的種子。
但不得不說的是,雖然猜到了石岳這么做的目的,但晏清當(dāng)下確實(shí)有些猶豫了。
一氣化三清這門神通的神異可以說是從今以后他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里安身立命的本錢,辛蕊雖然目前看起來很可靠,但……
就算——
“篤篤篤。”
就在晏清還在思索自己要怎么告訴辛蕊這邊問題的時候,薛慶夫婦的房間門卻突然被人敲響——
“老爺,外面有個人想要見您。”下人那恭敬的聲音隔著門戶傳來。
“有人想要見我?誰?”
“不知道,但她自稱是江州稽魔司的人。”
——?!
幾乎就是在聽到這個介紹的剎那,薛慶夫妻臉上的神色驟變!
彼此對視一眼后,都從對方的眼里讀出了些許不妙。
穿金戴銀的美婦人輕輕扯了扯丈夫衣袖:“老爺?”
“夫人莫慌,你先從密道離去,我去會會這個稽魔司的人。”
薛慶臉色變換不定,抬手一招,一把純銀的鑰匙隨即浮現(xiàn)在了他的掌中:“這是鑰匙,倘若我沒有使用傳音玉簡聯(lián)系你,那就立刻離開宣州。
“只要你帶著它,會有人通過它來聯(lián)系你的。”
“可是——”
“照做,夫人。放心,他們肯定沒有證據(jù)確定是我,否則的話不會只是上門找我這么簡單了。
“更何況這里是宣州,不是江州。”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的薛慶低聲寬慰道,而后便在妻子那擔(dān)憂的注視下離開了房間。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晏清不由得挑了挑眉:江州稽魔司的人?那不就是辛蕊?她居然這么快就找上門了?
不多時,還沒等他回過神來,房間之外陡然傳來了一聲巨響——
轟隆!!!
“一朵神花?!該死!居然是煉神境?!陀老救我!”
薛慶那氣急敗壞的嘶吼聲驟然響起,房間內(nèi)的美婦神色一緊,而后便攥緊了手中的鑰匙,轉(zhuǎn)身就摁下了開關(guān),沒有絲毫猶豫地跳下了床下的密道之中!
晏清猶豫了一下,派一個幻象跟著后,瞬間切換到了另一個幻象的視角,親眼目睹了又一場煉神境之間的戰(zhàn)斗!
此前在薛府大門口所見到的那位老車夫此刻身子不再佝僂,花白的須發(fā)于烈風(fēng)中張揚(yáng)狂舞,本應(yīng)老態(tài)龍鐘的雙眸中渾然不見絲毫渾濁之意;
與他對峙而立的女人一襲墨黑束腰長裙打底,外籠著一件酒紅輕紗,強(qiáng)者風(fēng)韻十足的裙擺于半空中肆意飄搖!
“陀老!這里就交給你了!”
掙扎著自地上站起身的中年男人薛慶抬手擦去了嘴角滲出的鮮血,抬腳就跑!
“休想!”
辛蕊眼神一凝,右手中頃刻間凝結(jié)出一柄滿刻著符文的長劍。
“不過凝實(shí)了一朵神花而已,想在我面前殺人,簡直是癡心妄想!”
冷哼一聲的老車夫手中頓時浮現(xiàn)出了一根龍頭拐,猛地向地下一戳:“老爺速走!此地不宜久留!”
密密麻麻的綠色藤蔓頃刻間破土而出,如不可名狀的觸手般向傲立于天之上的女人襲去!
劍氣縱橫間,無數(shù)粗壯的藤蔓似暴雨般自空中墜下,前仆后繼的藤蔓幾乎遍布了整個薛府,震動了整個秋浦郡的同時,也明顯延緩了辛蕊想要抓活的步伐。
“長風(fēng),心恒,抓活的。”
早就有所預(yù)料的女人并不意外,英氣十足的眉宇連皺都沒皺一下,淡然命令道。
下一息,埋藏在這薛府外的兩道身影騰空而起,攔在了企圖跑路的薛慶身前。一胖一瘦,神情肅然。
“你們這是強(qiáng)闖民宅!按照大楚律法,當(dāng)斬!”面露厲色的薛慶怒喝道。
雖然他不知道那個該死的女人怎么這么不講武德,見面還沒聊幾句就動手,但到了當(dāng)下這個地步,他只能盡可能地期望拖延時間,好讓妻子帶著那把鑰匙安全離開。
薛府外。
意識回歸本體的晏清揣著手自隱蔽的小巷中走了出來,路過因?yàn)楹ε露呀?jīng)丟棄了攤位逃跑的小吃攤旁還不忘伸手撈幾顆冰糖塞進(jìn)嘴里,遙望著半空中那宛如實(shí)景電影特效般的場面,嘴里嘖嘖稱奇。
果然,行走江湖,那種垂垂老矣的老頭子是最危險的人物之一。
還好他沒亂來。
想著,隨意從小吃攤隔壁那賣農(nóng)具的攤位上撈了一把趁手的大柴刀扛在肩上后,嚼著冰糖的晏清自信滿滿地抬腳,向薛夫人逃竄的方向走去。
這可是行走的功勞,都是錢啊,不賺白不賺。
打不過這薛府里的這幾個難不成還打不過那個只有煉精境的女人不成。
開什么玩笑。
是以,當(dāng)著急忙慌的薛夫人移開了井蓋,自地下密道中鉆出時,蹲在井口迎接她的赫然是晏清那一張俊朗的臉——
“喲,中午好,薛夫人,午飯吃了沒?”
一手拄著柴刀的晏清笑瞇瞇地朝女人打了聲招呼。
——?!
剛想動手的薛夫人在與他對視的剎那,手上力氣頓時一松,渾身法力紊亂,腦海中竟憑空出現(xiàn)了幾許癡迷感。
怎么回事?!
她狠狠地甩了甩頭,企圖將這異樣的感覺從腦袋里甩出去。
見狀的晏清嘴角笑容愈發(fā)燦爛,一伸手便抓住了這女人的衣領(lǐng),生生將其從井中拽出了出來,強(qiáng)迫其與自己對視著:“怎么了,我的好姐姐。看著我的眼睛,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