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風山的一場甘霖,撲息了山中洪焰,卻撩起了南宮隱痛失愛徒的怒火。星煬門的弟子得知師兄三人的慘死,都是哀痛莫名的下山,朝燕京崇的賊營而去。燕京崇從他的手下得知星煬門弟子被殺一事,聽到下手的人自稱笑行云,也頓感訝異。憤怒的道外仙劍正要與門人一同離開賊寨,以找尋笑行云報此深仇,臨行前卻被燕京崇的一番話改變過來。
「在下從兄弟們的口中得知,貴派的三名弟子遭惡人殺害,掌門現在就去找尋此惡人報仇嗎?」
「沒錯,見風山的事完了,星煬門與軍師再也沒任何瓜葛,本座就此別過。」
「敢問掌門可知這笑行云是身在何處?是何許人也?」
「本派在江湖中也是有頭面的,要找個人絕不是什麼難事,用不著軍師操心。」
「看來掌門真的不知,這小子也是有來歷的;給掌門找到他,也未見得就能算清此帳。」燕京崇故意賣起關子來。
「你認識他的?」
「此人就是獨臂劍圣李堯的弟子,他年前加入聚義會,多番與在下作對,害死了我們不少兄弟。大半年前精心設計謀他,本想就此除一心頭大患,卻想不到他非但死不了,還竟敢惹到貴派的頭上來;南宮掌門,想來我們也是同仇敵愾的。」
「哼!想不到星煬門也會與賊寇同仇敵愾。軍師既是殺不了他,把他的行藏道來,本座替你挑了他,報本座殺徒之仇。」
「掌門勿急,笑行云有聚義會這靠山,要動他也不是說來般輕易。在下倒有一計,只須掌門的一席話,便要聚義會從此消失於世上,屆時掌門要如何對付笑行云,悉隨尊便。」
「軍師又有何毒計,但說無妨。」
「掌門越來越了解在下了……」
三日後,南宮隱與燕軍師來到映山之巔,與映山派掌門元峰面會,共襄大事。適逢狄輝前來探望元峰,於映山小住數日,這天狄輝見著故友燕小六,當是喜出望外。
「燕兄,什麼風把你吹到映山來?自當日別離,在下時有想念你和滿姑娘的,想不到我們會在此再會呢。」
燕小六也是萬沒想到會在此見著狄輝,同樣喜出望外的他,想到此刻有狄輝在,他的計劃就事半功倍了∶「哈哈,真是異地遇故知,在下也是無時無刻不想著狄輝來。」
「你們是認識的?」元峰問。
「小六是我年前相認的朋友,還記得當日我們一行三人到鶴頂峰尋找家師,想來亦覺回味。」
「那麼這位是……」元峰看著南宮隱,見他一身道家素裝,蒼鬢及胸,只覺他非但氣度不凡,內息氣蘊更是深不可測,絕非尋常人也。
「在下星煬門主南宮隱,與友人燕……小六,特為一大事造訪。」
「人稱道外仙劍的星煬門主,難怪會有如此深厚內息。南宮掌門到此,為的想必是蒼生大事,在下若有所及之處,定必戮力而為。」
「得元掌門此話,在下與南宮兄便放心了。」燕小六說∶「此事說來話長,當天與滿姑娘離去後,便回到洛城為在下盜槍一事投案自首,幸得故主念及昔日情誼,對在下既往不咎,令鄙人得以重獲新生。本想移居此西疆之地,從此過些淡薄的生活,可是來到這里,才發現活得亦不輕松……」
「此話怎說?」狄輝問。
「本來此地草寇流竄,亦非啥新鮮事情,向來貴派與聚義會也是見義勇為,為我們這些百姓伸張正義,平靜的生活也得保障。可是自大半年前,聚義會的領頭紀伯雄不幸身故,聚義會交到他的胞弟紀世閑手中之後,情況就大不如前……」
「雖然本派與聚義會素無往來,但此事元某亦有聽聞。大半年前,聚義會痛失多員大將,寨主紀伯雄更遭賊寇所害,可是此後山賊也未見有何舉動了,莫非其中尚有文章?」元峰說。
「自從這紀世閑成為新一代寨主之後,他領著聚義會四處討伐賊寇,我們這些百姓還以為從此將有一息安寧,誰知一場惡夢剛醒,另一場更大的惡夢又再出現。他們打跑了山賊後,便占地為王,要百姓們繳款納銀,以保我們生活無恙云云;還迫我們為其服役,惡行比以往的山賊更甚……」
「可惡!原來他們正義的名號,亦只是冠冕堂皇罷了!」狄輝說。
「在下不甘受辱,故請來南宮掌門襄助,他是在下昔日主子的江湖朋友,一聽到聚義會的惡行,便義不容辭的前來施以援手,可是……」
南宮隱接著說∶「可是在下帶來的四名弟子學藝不精,於途中的落云城遭歹人暗算,其中三人已不幸遇害了。想來本座亦太小覷了這聚義會,要不然,本座定必傾全派之力,來拯救這里的所苦百姓。」
「南宮掌門來到此地,看過聚義會的狀況後,與在下商議,一方面派人回望花山星煬門,召全門弟子前來助陣,另一方面與在下於此集結村勇,團結一致反抗這股惡勢力,但是望花山路途遙遠,加上村人多不是能征慣戰之輩,故此……」
「故此你們便前來映山,希望我派也出一分力?」元峰問。
「還請元掌門以映洲百姓為重,團結起來,共除此大患。」南宮隱道。
「如此義舉,我狄輝第一個就來支持,相信元大哥亦不會推辭的!」狄輝說。
「……當然,當然。」元峰連隨應道。
此時,卻見滿月潛伏於映峰大殿之外,聽了殿內數人的對話,便不動聲色的下山離去,任殿內高手如云,也無人得知她的來去行蹤。
她施展其絕世輕功,襄月玄武殿家傳絕學覓月步,悠然地踏著映山派的屋瓦而去。對她而言,行不著息、走不留勁,已是駕輕就熟;昔日易常天亦未能輕易察覺到她的氣息,今天的她,自是踏遍垂楊不沾露,輕渡湖江無漣漪。
不消片刻,她已離開了映山派,來到峰腰一山路上,在路旁靜候的陸尤與宋屏見她回來,即上前看她的打探結果。
「不出陸兄所料,南宮隱與燕京崇真的去了找元峰幫助。」滿月說。
「滿姑娘沒被他們發現嗎?」宋屏急不及待地問。
「不是小女子夸口,我的獨門輕功,連大俠易常天也察覺不來,瞞得過南宮隱與元峰,已是意料中事。」
「滿姑娘來歷不小呢。」陸尤說。
「要不然,又怎能與笑行云走在一起……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他們以落云城的事抹黑聚義會,成功勸服映山派施行合攻,我們來遲一步了。」
「好一個借刀殺人,一計便能除去他們的兩口眼中釘來!」
「我們何不上山揭破他們的陰謀?」宋屏問。
「沒用的,一來我們沒能證明燕京崇是山賊頭領,二來笑兄弟確是殺了星煬門的三名弟子;南宮隱身為大派之掌,我們這三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憑什麼去揭破他的假面具?」
「沒錯,我們去到告狀不成,必招殺身之禍!」沐靈道。
「莫非我們就要看著映山派與聚義會的義士白白犧牲?」
「此刻應立即趕赴聚義會,告知他們當下的情況。」陸尤說。
「映山出戰的話,也要些時日準備,現在便趕去聚義會,應該還來得及的。我在此會合笑行云,待等他到來,再去聚義會與你們相會。」沐靈道。
「這樣也好,我們就此分頭行事,保重。」
「兩位也保重。」
與此同時,笑行云來到昔日與樂焉嵐訣別的礦場之前,看著已成廢墟的礦洞,萬般思緒在心頭,忽然莉莉思對他說起話來,打斷了他的追憶。
「她真的來了。」
笑行云亦感到有二人走近,即來個縱身,跳到附近的一棵大樹上,屏息隱藏起來。
來者正是亞斗與樂焉嵐,但見樂焉嵐也是滿有心事的立於廢墟之前,片刻不發一言。
「為何突然要到這故地來追憶他?」亞斗說。
「見風山上,出手救我們的那個人……又勾起了我對他的思念……到底他是誰……」
「……亂世中人亂世見,若是有緣,要避也避不了。」
樂焉嵐帶了一籃子綺蘭翠萼的花瓣,回想當天於綺蘭谷,她與笑行云一同欣賞著她看過最為醉人的景色;今天,她的愁緒已滲入花瓣之中,她掏起滿手瓣兒,一下又一下的迎風撒出,花瓣漫天飛舞,乘風飄去。
笑行云在樹上接下風中的一瓣思緒,握於掌心,緊鎖眉頭。
「主人在此等待,也只為見她一面;小思知主人為何不與她相認,可是,倘若將來再沒有雪恨的機會,莫非主人就要一生孤獨地活下去嗎?」
「仇恨既然存在,我的心就靜不下來,我只是不想傷害她罷了;在我身上,是找不到幸福與歡愉的。」
「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