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人走進廟里之前，掌柜的把提早自己手里的燈籠遞給了他。

他接過燈籠，一步一步，小心謹慎地往前走著。

他聽見身邊有什么東西被拖動的聲音，嚇得身上直冒冷汗。

他鼓起勇氣，拿著燈籠往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被迎面而來的黑色東西撲倒了。

燈籠里落地，骨碌碌轉了幾圈，里頭的火就熄滅了。

他一手撐著地，一手推開身上的重物，聞到了一股重重的血腥味，而身上還有什么東西，濕乎乎的。

他一看，那正是他同伴的尸體，他的胸前有一個窟窿，血液正從那里流出來。

他嚇得連滾帶爬地離那尸體隔了一段距離，嘴里又嘰里咕嚕的說了一串聽不懂的語言。

“怎么了？”

那掌柜察覺到不對勁也走了進來。

那人指著地上的尸體。

掌柜沒敢太靠前，看得出來，他挺惜命的。

“你剛剛說，他的心被挖掉了？”

那人猛地點點頭。

只可惜這里沒有什么光源，掌柜的或許看不清。

啪——

一顆被咬了幾口的心臟落在了兩人中間的地面上，還傳來了一聲東西吃到嘴里又“呸”的吐出來聲。

“誰在那？”掌柜的連忙往門外挪了幾步。

也不知道從哪兒彈出來顆石頭，砸中了另一人的太陽穴，他被砸得頭暈目眩，本來都站起來了，這下再次癱倒在地。

掌柜的隱約看見，似乎有個小孩的人影從佛像上跳下來，手里還有一根樹枝，他似乎嫌樹枝過長，直接將其截斷。

那清脆的聲音嚇得掌柜一個激靈，而下一秒，他似乎聽見那人被捅的聲音。

他竟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連喊都來不及喊就一命嗚呼了。

接著，便傳來了開膛破肚的聲音，有什么東西被扯了出來。

隨后那東西便被扔了過來，掌柜的居然伸手接住了那個東西——一顆熱乎的還在跳動的心臟。

他自己也心跳加速，嚇得面色蒼白，甚至有些反胃，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直接將那顆心臟丟到一邊，腿腳有些不聽使喚還僵在原地，他用力敲打了幾下才恢復正常，拔腿就往雨中跑去。

那樣子極其狼狽。

趙水謠從佛像后探出腦袋，只見那孩子正呆呆看著掌柜離開的方向。

他拿起地上的雨傘，收了起來，也走進了雨中。

等他走遠后，趙水謠才從佛像后走出來。

剛剛好像看見了什么，又好像沒有完全看清。

她無意間踢到了先前滅掉的燈籠，撿起來摸索了一下，里面有一個蠟燭。她拿出火折子，將火折子點燃之后又準備點燃蠟燭。由于下雨，受了潮，她試了好幾次才將其點燃。

燈籠亮了，這下可見度也高了。

她舉著燈籠，看著腳邊的人，本還想掏出短刀補幾下，好讓自己解氣，可看到他被開膛破肚的景象之后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場面可怖又血腥，難以直視。萬幸自己沒吃什么東西，不然這會該吐出來了。

她還是頭一回看見這種場面……

一轉身，再一照，發現旁邊還堆了好幾個黑衣人的尸體，那些尸體擺放的位置還剛好趕上屋頂漏雨，雨水落下來，將他們的血跡一同沖到墻邊留著的小溝中，但還是難掩那濃重的血腥味。

她捂住口鼻，忍住讓自己不作嘔：“這……不會都是那個……那個恐怖的小孩干的吧？”

她能明顯地感覺自己心跳的很快，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每一下重重的心跳。

“等他回來，是不是就要輪到我了？”

她害怕極了，莫名的恐懼涌上心頭。

但也是因為他，追殺自己的人才得以解決。

不能坐以待斃……不能死在這里……

她咬咬牙，想要逃離這里，準備冒著雨沖出去，可一踏出門，她就覺得天旋地轉，精疲力竭，接著眼前一黑，“撲通”一聲倒下了。

那一瞬間，她還在想：心有余而力不足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雨水拍打著她的臉龐，涼涼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有人再往自己嘴里塞東西吃。是自己帶的糕點。

餓得發昏，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她只得乖乖地躺著，慢慢地咽著糕點。

雨似乎還在下著，趙水謠覺得冷，又好像有點頭痛，依舊是半昏迷狀態。

有個熱乎乎的東西鉆進了自己懷里，她冷的要命，直接把那東西抱住了。

懷里的東西也不掙扎，但趙水謠感覺自己的衣服好像被拉扯著，衣服沾過泥地，還能感覺到已經結塊的疙瘩，難受得很。

她還是微微睜開眼，這才看見，懷里的小孩就這么半躺著，拿著引了線的針，拉著她先前被撕破的衣服，正在認真地縫補。

“嗯？”她的腦子無法思考，甚至不知道他手里怎么會有針線。只是覺得很奇怪，這看起來像個小妖怪的孩子還會補衣服？

頭痛難忍，她選擇繼續睡過去。

小孩補完她的衣服，又拿起另一件從掌柜身上扒下來的外套。

他看看衣服，又看看趙水謠，伸手摸了摸她的腦門，燙手。

最后還是把那衣服蓋在了她身上。

他拿開趙水謠擱在他身上的手臂，起身，沖著一個地方跑去。

……

雨停了，天也亮了，甚至開出了太陽。

“你這小鬼頭居然會主動找我，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一個道士打扮的人被小孩一路扯著衣服拽到破廟里。

道士聞到了血腥味，一看，里頭堆了七八個人的尸體，還有一個就直接擺在自己的正前方。

他似乎對這些尸體已經見怪不怪。

“你應該不是讓我給你收拾這些東西吧？”

小孩歪著腦袋看著他，一副聽不懂他說了什么的樣子。只是指了指靠在大門附近的趙水謠，摸了摸自己額頭。

“也是，那些尸體你自己能處理……”

道士往他剛剛指著的地方看去，好像躺了個人。看樣子對方沒有死去，還有均勻的呼吸。

“怎么的，你居然還留了活口么？”

道士像是自言自語，因為那孩子完全不會給他回復。

“差點忘了你聽不懂人話……”

此言一出，小孩滿臉不高興，別過臉不想理會他。

他過去一看，看見發著高燒的趙水謠。

“居然是個小姑娘……難怪你沒動手，是沒見過女孩子吧？”道長笑著說。

那孩子也不管他們，自己在旁邊開始拖拽尸體，將他們移出破廟。

“女娃兒發燒了，估計之前淋了雨受涼了，還有點虛弱，多半是累過去的。”

“這么多尸體……還有身上的這衣服……”

道士回頭看了一眼艱難拖拽尸體的小孩。

他正認真地清理著現場。

“唉，能溝通就好了，也不用我這么麻煩的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