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卡試煉的羅扎里亞時，我在幻境中突發奇想，在這個世界我可以自稱幾何學家，”文仁節說道，“不過既然已經存在神圣幾何這一個學派，我便擔心會引起不必要的混淆和麻煩……”

“雖然名字中都有幾何學，但內涵肯定是不一樣的。”易蕓蕓肯定道。

“確實不一樣，”文仁節點了點頭，“神圣幾何學派的基礎理論是，現實世界中的一切事物都可以通過幾何形狀、圖案和比例來理解。也就是說，我們通常理解的幾何學，代表著宇宙的基本原則和秩序。

“他們學以致用的方式，就是使用純粹的幾何推演，來預知或謀劃未來。”

“難怪要加上神圣兩個字……不過，聽起來，戰斗力不如書吏、祭司和法師這些職業啊。”林銘說道。

“當然了，神圣幾何學不培養戰士，它的主要應用是在領主治理和商業布局。高屋建瓴嘛，也算是非常實用的學科。雖說難學難精，一旦學有所成，還是挺容易畢業的，因此有不少學生趨之若鶩。根據我的調查，這些年也出了很多風云人物。”

林銘摸了一把哈魯的下巴，后者睜開睡眼，撇了一眼林銘，換了個睡姿。

“那我覺得沒什么問題，”林銘說道，“在我的理解中，易學想要發展，就應該擴大自己的解釋力。”

“怎么說？”

“讓我想想……”林銘組織了一會語言，繼續道：“兩個概念互相混淆，本身會帶來思考，不是嗎？就我受高等教育了解到的易學，應該是具備更充足的解釋力的。我是人工智能專業的學生，易學搭建的程序體系是足以承載數字生命的，所以這一點我毫不懷疑。

“當有一天，神圣幾何的本質也在易學的體系中得到了解釋，條件不就對我們更有利了嗎？”

“好主意！”文仁節贊嘆道。在白板上繼續寫下一行字。

——必修1：《易學中的幾何學》。

一邊寫，一邊回憶到自己的羅扎里亞幻境中領悟到的弧線的意志。

這件事情，因為還未經充分驗證，他對師父徐孚先都未曾提起。

這種永遠不會筆直的線，對比起三圣物中的結構上顯得筆直的線，好像是陷入了某種邪門歪道。

可是不筆直本身，不也是人生無常的一種表達嗎？

心里想著，文仁節擦掉了幾個字。

白板上變成了：

——必修1：《幾何學》。

“就叫幾何學吧，”文仁節說道，“我最近有了一些新的感悟，或許我應該找機會閉關整理一下。”

“必修2，應該就是卦象和解卦了吧。”易蕓蕓說道。

“對。”

——必修2：《卦象學》。

“這兩門課足以涵蓋易學的入門了。稍微補充一下說明，我認為足以公布出來，進行招生了。”

“還不夠。”徐孚先說道。“在這里學易，還要與世間有所聯系，要修心，心要正。加一門必修，心之力。”

——必修3：《心之力》。

“這下夠了。”文仁節點點頭。“下周就要開學了，我還得把教學計劃給大致列一列。這幾天，我們每天上午，就還在這里見面？”

“沒問題。”林銘和易蕓蕓點了點頭。

……

半個小時后。

荊棘網絡中心的商業區域。

林銘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里。對比起教學主樓，這里洋溢著更加快活的氣氛，類似S節點城的人民廣場。

“這里的建筑風格真令人大開眼界。”

在一個飲品店中，林銘攪拌著黏糊糊的飲料，喝了一口，感覺自己已經飽了。

這家飲品店是商業區域入口處的第一家店。

從荊棘網絡告別文仁節，林銘和易蕓蕓鬼使神差走向商業區域，然后同樣莫名其妙地就走進了這家店。

“你說這家店是不是跟我們有緣。”

對面的易蕓蕓一直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銘訕笑了幾句：“快喝吧，這好像是哪種水果的原漿，我看很多人在買，我也跟風買了。沒想到是這個樣子的。不喝粘在一起了。”

易蕓蕓罕見地翻了個白眼，不過左手放在了杯子上。

“研究院的生活枯燥嗎？”林銘做了個深呼吸，問道。

時至今日，林銘還無法確信，育才中學元宇宙中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那些仿佛是自己作為主演的劇本，是否就是真實世界中發生的事情。

雖說看到易蕓蕓真實存在的那個瞬間，他已經相信了大半。

戀戀不舍，難以忘懷？有一點。

刻骨銘心嗎？說不上。

對于林銘而言，他人生的前十八年，最虧欠的，還是自己的母親，那個表面上看是《野草》雜質的編輯，背地里是密教創始人的穆語涵。

對比青春期的男女在校園中發生的小情小愛，林銘在穆語涵身上，感受到的是另外一種極其復雜、深刻且難以理解的愛。

這種愛能把在金字塔世界無所依托的他，帶入締造了金字塔世界的聯邦。

更不用說最后，穆語涵還以幾乎犧牲自我的方式，讓林銘繼續留在了聯邦。

如今，穆語涵的靈魂和遺物，都在普塔學院教學主樓的某處，等待著林銘。這讓林銘時而感覺到壓力，時而感覺到動力。

他生性就不是一種很堅定的人。但無形中有一個推手，在促使他堅定自己的信念。而且，好在他有足夠的好奇心，這些好奇心也會帶給他探究一切與自己相關的隱秘事物的動力。

覺察到林銘似乎有一些落寞，易蕓蕓的心頓時軟了下來，身體往前湊了一點，輕聲道：“你知道嗎，有時候，我覺得我幾乎徹底忘了你。我想了很多次，也確信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因為我高考后沒有聯系你嗎？”林銘問道。

“可不止。”

“這些，我都不記得了。”林銘說道。

說完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一些。

是啊，我是一個忘記了一切的人，是命運收到前世的自己和今生的母親擺布的人。

不過也沒什么值得抱怨的。

能得到諒解，最好。得不到諒解……林銘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果真忘了啊。”易蕓蕓說道。

“嗯，忘了，我只記得上了大學以后的事情。”林銘回應道。“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等我了解透徹了，我會講給你聽的。我們有的是時間，對吧？”

易蕓蕓嘗了一口手中黏糊糊的飲料，不自覺皺起了眉頭，嘴角卻上揚：“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