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回到自己房間里,趴在床上閉著眼想著這幾天的戲,還有戲里各人的表現,慢慢的捋著,越來越清晰。
他站起身,翻出了劇本看著,找到了幾個和他有對角戲部分,開始模仿著。
“嗨,我都快一年了。”
“嗨,我都。”
“嗨”
“嗨”
.....
連續幾次自己都不是很滿意,這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紀明有些煩躁被打斷,皺著眉打開門。
“誒,哥,蕾姐買了點夜宵,讓我來叫你。”門外秦昭邀請著。
紀明稍稍一想:“都有誰呀?”
“哦,我,蕾姐,文姐,梵哥。”
“成,你等我一會,我披件衣服。”
聽到梵哥的名字紀明眼睛一亮說道,然后讓開門,自顧自的去拿了個襯衫套上,跟著秦昭去了老徐房間。
屋里的幾人早就坐好了,看著電視閑聊著,等著倆人進來。
“嚯,都屬夜貓子的,白天拍一天不累啊。”
紀明進門就鉆到廖梵身邊,伸手扒拉著桌子上的幾個塑料袋。
老徐看著紀明坐在廖梵身邊,不經意的撇撇嘴,明明自己給他留了個位置,還往那邊擠。
東西還不少,鴨脖子,炸豬排,花生米,扇貝,牡蠣....一打啤酒,兩瓶飲料。
“這幾天累壞了,今天下戲早,我就尋思著吃點夜宵,自個吃也沒意思,就都叫上啦。”
老徐看人都齊了,抓起一塊豬排就往嘴里塞,看著挺瘦,還特別愛吃肉。
廖梵道:“我都爬床上了,文姐又給我薅起來了。”
王玉文道:“年紀輕輕的,就是要有活力的哦,你這樣可是會老的快呢。”
王玉文是在開拍的第二天到達劇組,當天晚上主創在酒店樓下湊了兩桌,算是小小的歡迎了一下,人比較活潑,所以很快和眾人打成一片。
幾人說說笑笑,吃吃喝喝,都是年輕人,沒什么隔閡,熟悉的快,這里就數秦昭最小,姐啊哥的叫的可勤快了。
電視里正放著英雄無悔,紀明邊吃邊看。
很多表演之前不覺得,但是紀明現在結合這幾天的收獲,再去看電視里濮老師的表演,就覺得非常的自然通透,紀明自問是做不到的,遂抽出煙,拍了拍身邊的廖梵,遞過去一根。
“哎,梵哥,我請教你一下,昨天我給你按肩膀那場戲,你那眼神怎么來的。”
紀明當時在廖梵身后,后來是通過監視器看到廖梵的表演,演的時候沒感覺,看的時候很自然的就忽視了自己的角色,這就是被壓戲了。
“啊?哪個眼神?”廖梵有些迷茫的看著他。
“就那句‘嗨,我這都一年了’你那個眼神給我看的都簡直了。”紀明模仿著道。
秦昭在一邊聽見倆人對話,靠了過來,也沒吱聲,靜靜的聽著,兩個女生倒是頭碰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著什么。
廖梵仔細想了一下,好似才想起來是哪個表情,瞇著眼吸了一口煙道:
“哦,你說那個呀,我覺得我當時應該那樣演,我就這么表現,我也不太能說的明白,就感覺你知道嗎,感覺,挺玄乎的。”
紀明道:“你這不等于沒說嘛,那你再給來一遍。”
“嘖,這都下戲了,還讓我工作呢,你怎么比周扒皮還周扒皮。”
“嘿,我弟弟跟你學習一下,你還拿上喬了。”
老徐他倆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轉過頭看著這邊,幫腔道。
“嗯,仗義啊,姐姐。”紀明朝老徐拱了拱手,老徐甩頭給一媚眼回應著。
紀明嚇得趕緊縮了回去,這姐姐的魅力不是蓋的。
老徐看到后,她眼神倒是比戲里更富有層次感,不屑、戲謔。
“得,你們北電人多勢眾,惹不起。”說著廖梵閉眼醞釀了一下。
“真的?多久了?”廖梵睜開眼,眉毛挑著看向紀明道。
紀明愣一下,喲,直接就來,不由的有些興奮的接著臺詞:
“沒有,就見過一次,在大街上。”
“嗨,我都快一年了。”
那表情,眉眼里帶著得意、炫耀、滿足、憧憬。
這段戲說的是紀明給廖梵按肩膀,閑扯著彼此的感情故事,廖梵還沉浸在對老徐的曖昧里,他單方面覺著老徐對他也有感覺,所以才會有這段對話。
咝,紀明倒吸一口啤酒。
這次表情又不一樣了,真是個寶藏男孩呀,紀明細細品味著,好像有點收獲,又好像差一點就能抓住。
秦昭在旁邊也靜靜的聽著看著,若有所思,倆姑娘倒是對視一眼,繼續湊在一起嘀咕著。
廖梵看見眾人的反應,有些得意,又有些微妙的笑著。
眾人散了以后,紀明走在最后,老徐拉了一下他。
紀明有些迷茫的看著他,等幾人相繼離開,老徐才說道:
“廖梵不一樣,他之前演過話劇,接觸的都是戲瘋子,你不用向他看齊,表演是自己的事。”
“師姐,我知道,可我這幾天就覺得特別擰巴,說不出什么感覺,就是不對勁,我要是不弄明白了,我估計我之后不會演戲了。”紀明有些愁眉苦臉。
老徐噗嗤一樂:“你這是給自己找不自在,自己找對方法,多看看就明白該用什么表情動作來表現情緒。”
想了想她又說道:“其實演自己最真。”
“我懂你的意思,每個演員都有自己的表現方法,什么時候該笑,什么時候該哭,怎么笑,怎么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模式,但是我喜歡演戲,我不想我以后慢慢的模式化,如果那樣,我可能就不喜歡演戲了。”
紀明有自己的追求,他首先是喜歡演戲,不是把演員當作一份職業,而是一種愛好。
老徐心里很復雜,沒在說什么,她知道自己雖然戲齡不大,但是已經在走方法派的道路,在這方面她給不了紀明建議,她有些羨慕的看著紀明,不知道他能走到哪里,但她肯定,自己已經不如他了。
回到房間里,紀明沒有睡覺,而是給謝淵打了電話。
還好謝淵沒有睡覺,兩人逗笑了一會,紀明一點點的表述著這幾天自己的苦惱,謝淵靜靜的聽著,不時的開導著。
“老師,我現在看到他們的表演就很別扭,不是他們演的不好,相反的,他們演的很好,但是我就是覺得假。”
“表演方式不一樣,你鉆牛角尖了。”
“嗯,我懂,但是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角色,怎么能讓觀眾帶入。”
“那你有想過,為什么我一直在推薦你去一些劇組嗎,其實我的目的就是讓你接觸更多的演員,去看,去模仿,去思考。”
謝淵頓了頓繼續說道:“在學校里你只能學到基本的聲臺形表,學好了你可以清晰的表達出角色的情緒,傳遞給觀眾,那么你就可以說自己是個演員,但是,你想做個好演員,最重要的一點,共情,這個詞代表的是傳遞,將角色的情緒傳遞給觀眾,帶動他們感受。
想達到這一點,你需要更深層次的去理解角色,去完善他們的人設,理解他們的感受,然后才能去傳遞,能理解嗎?”
“嗯,我理解,但是應該怎么去做呢?”
“可以體驗相似人物,或者寫人物小傳,也可以做劇本分析,根據不同環境,不同時空的交纏,去分析角色行為的邏輯,然后再結合自己日常的觀察,給出正確的情緒傳達。”
紀明沒再說話,謝淵也樂于他思考,過了一會紀明道:
“明白了老師,謝謝您。”
紀明掛斷了電話,腦子里想著謝淵說的這些,心里漸漸的有些眉目,好似一扇大門在他眼前打開,抬腿就能進去。
想著想著,紀明借著夜色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