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西山落，澤淵縣城中。

澤淵客棧內。

劉恒緊捏著蘇瀚遞來的藥方，目光掃過麻布上潦草的文字，神情凝然。

“蘇公子，您這藥方是張伯的愈神湯？”

“哦？這你也知道？”

“那是自然，別看我只是個店小二，實際上澤淵縣城里的事情，幾乎沒有我不知道的。”

劉恒謙笑道。

他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店小二，但也正因如此，他能接觸到各行各業的人事物，可謂是澤淵縣城的百事通。

“蘇公子是想讓我幫您購置愈神湯的藥方？”

“沒錯！”蘇瀚直截了當道。

蘇瀚其實也沒想到，澤淵縣城內居然沒有一個像樣的藥鋪，全縣藥鋪加起來也湊不齊愈神湯藥方所需的草藥。

無奈之下，蘇瀚這才又來到了澤淵客棧，想看看劉恒能不能幫上忙。

“當然可以。”

應下后，劉恒還給蘇瀚解釋道：“澤淵縣城地處偏僻，很多基礎設施并不完善，所以客棧時常會接下購置物品的訂單。”

說罷，劉恒還從柜臺下拿出一本賬簿翻看起來：“蘇公子，愈神湯的訂購價是450文錢一副，您需要多少副？”

“愈神湯我還不曾服用，先訂購兩副看看藥效。”蘇瀚取出一兩碎銀，遞給了劉恒。

這次劉恒沒有像上次那樣和蘇瀚客氣推辭。

訂購服務是客棧的正經營生，他可不能代替老板為蘇瀚砍價。

至于蘇瀚多給的百文錢，那是給驛足的小費。

平日里客棧接下的訂單，都是縣民合資訂下的大單，現在為了區區兩副藥，驛足就要在短時間內往返百余里，自然要給些犒賞。

“請蘇公子耐心等待，大約明日清晨，您就可以來客棧領取您訂購的兩幅愈神湯藥。”

約定好取貨時間，蘇瀚離開了客棧。

回到位于城中心的市集，此時正值飯點之前，市集人頭攢動，各家魚鋪前圍滿了搶購的縣民。

“還來得及。”

蘇瀚長舒口氣，他得趁著今天把漁獲全部出售，這里可沒有什么保鮮措施，一晚上的時間，足以讓這些鐵鱗死亡腐臭。

打開店門，擺放漁獲，書寫售價……

路過的縣民時不時地看向蘇瀚這里。

畢竟在澤淵縣，有新開的店鋪還算正常，但有新開的魚店，那就有些不正常了！

“這人是誰啊？我怎么沒見過。”

“不知道，但能在咱縣里，而且還是人流量最大的地界開設魚店，那此人絕對和張伯關系匪淺！”

“難不成是張伯在外遺失多年的私生子？”

“哼，是不是私生子我不知道，但這小子也太不懂市場行情了吧？”

本來還在揣摩蘇瀚與張伯關系，準備照顧生意的縣民，在瞥見攤位上掛起的售價后，紛紛嗤之以鼻。

“售價，百文一斤！”

“他這里一斤的價格，足以在其他店鋪買上好幾條魚了！”

“切，我看這小子要么窮瘋了，要么是在捕魚的時候不幸落江，腦子里進了水！”

“喲喲喲，這小子還要掛牌匾，真以為他這售價還會有人光顧啊？趁早關門算了……神魚專賣鋪？”

“神魚，莫非是鐵鱗？不可能！”

牌匾掛起，蘇瀚的“神魚專賣鋪”隨著縣民們的口口相傳，頃刻間在整個市集掀起一片嘩然。

“難怪，我就說售價怎會如此昂貴，原來是神魚鐵鱗！”

“能獲得張伯的首肯，開設神魚專賣鋪，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

“必然的，我剛瞧見這小兄弟的第一眼，就看出他氣度不凡，必然年少有為！那啥，賣我便宜點可好？”

“你不剛剛還說人家腦子進水了么？”

“咳咳，都是誤會……”

蘇瀚的店鋪門口，頓時擠滿了駐足觀看的縣民。

以往漁夫們集體捕撈神魚，每次只能收獲數十條，其中大部分都被送往京城朝貢，進了皇帝老子腹中，而剩下小部分品相不好的鐵鱗，則被縣官用來設宴，犒賞“功臣”。

換言之，澤淵縣的絕大多數人，別說吃上一口鐵鱗了，就是連看都不曾看過一眼！

而今，居然有人將“神魚”當作商品出售，那他們無論買不買得起，那也要來湊個熱鬧，飽飽眼福！

“這模樣，這鱗片光澤，當真是神魚鐵鱗！”

“切，你一個打鐵的，又不混漁業圈，你能看懂？”

“廢話，有一年我為縣府打造鐵器，被縣官當作‘功臣’，請去了縣府參加宴席，當然見過神魚真身！我不僅見過，我還吃過呢！”

一個穿著粗布汗衫的大漢，砸吧著嘴流連忘返地失神道：“那個味道，嘖嘖，此生難忘！老板，給我稱一條……咳咳，最小的。”

“好嘞！”

順利開張！

蘇瀚心中一喜，抓起一條最小的鐵鱗放入托盤，移動秤砣使其平衡，掃了眼刻度后道：“二斤九量，兩百九十文！”

包好鐵鱗，送走壯漢，蘇瀚繼續朗聲道：“每日漁獲有限，今日還剩四條鐵鱗，先到者先得！”

此話一出，眾縣民眸中頓時紅光乍現。

但眼紅歸眼紅，高昂的售價卻是讓他們望而卻步。

并非所有縣民都是鐵匠，普通家庭每年賺不下多少銀錢，鐵鱗一斤百文，這種售價，他們恐怕也就逢年過節會考慮買一條嘗嘗鮮，享受一番。

不過即便如此，依然有縣民爭先恐后地搶購。

“今日家中宴請賓客，老板，給我來一條！”

“明日是家父的三年祭奠，老板，給我也來一條！”

“……”

很快，余下的四條鐵鱗就被一搶而空，眾縣民逐漸散去，蘇瀚關店歇業。

“總共賺了一千七百文錢！”

一千七百文，是三副愈神湯的價錢，是其他漁夫數日的毛利潤！

賺的很多！比蘇瀚之前預想的還要多！

不過蘇瀚卻是眉頭微蹙，心情復雜。

因為他發現了，來購買鐵鱗的人，要么是在縣中財力拔尖的那批人，要么是家中有逢迎大事，需要設宴的人家。

換言之，自己魚店的受眾太少，未來很可能會出現漁獲滯銷的情況。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或許會有其他的解決辦法。”

蘇瀚勞頓一天，很早便熄燈入眠。

第二日，清晨。

天邊才蒙蒙亮，蘇瀚便帶上漁具出門，在去澤淵江垂釣之前，蘇瀚先去了澤淵客棧。

他訂購的兩幅愈神湯藥，到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