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想想該怎么開發新的魔法吧？”西奧多道。

他們信任威廉，完全沒有擔心。其實擔心也沒用，還不如現在這樣，做他們能做的事情。

“是哦。”羅斯第一個贊同，“我早就想好了一個。”

“是什么？”西奧多問。

“一個探測的魔法。”羅斯簡單回答。

“你不是有‘光之印記’嗎？”安潔莉娜好奇。

羅斯的“光之印記”是一個感知類魔法。他雙眼蒙著布，平時總是依靠“光之印記”行動，因而對此很是熟練，擅長程度與安潔莉娜的“風的呼吸”不相上下。

因此，他們都是可以把感知魔法當做探測魔法使用的。甚至幾乎要把這種主動魔法用成被動魔法了。

“那是用來看外圍的，我需要一個探測身體內部情況的。”羅斯說得很直白，他要開發一個與治療有關的魔法。

西奧多明白了，問：“跟威廉有關吧？”

“是。”羅斯堅定點頭，“我不要再像上次那樣。”

那次威廉暈過去之后，羅斯只能給威廉刷治療。威廉遲遲不醒，他卻給不出別的建議。他只會正常的治療法術，他根本不知道威廉是哪里出了問題。最后居然還需要麻煩安潔莉娜和米歇爾趕去請其他治療者。

這對他簡直是恥辱。

“雖然能有新靈感是好事啦，但總是為了威廉……還是要有點自己的想法吧？”安潔莉娜說。

她想這樣勸羅斯很久了。羅斯一開始還會親自上手捶人，現在卻幾乎變成一個純輔助了。究其原因，就是威廉當初搞了自己一身傷。

“如果不是為了威廉，那我就不會在這里了。”羅斯沒什么隱瞞想法的意思。

“啊？威廉對你居然這么重要嗎？”安潔莉娜道。

“咦？”羅斯撓了撓頭，“原來我表現得那么不明顯嗎？”

安潔莉娜開始回憶平時羅斯的言行。

西奧多開口：“安潔不用想了。他當初是被威廉撿回來的。”

“才不是！”羅斯迅速反駁。

“是威廉問了我，我才同意跟他走的！”

“這不是一個意思嗎？”西奧多說。

“才不是！”羅斯昂首，“我跟你聊不到一塊去。”

“哼，不和小孩子計較。”西奧多用大人的姿態“俯視”羅斯。他比羅斯大五歲。

西奧多看羅斯還要開口，直接出聲打斷：“你快去弄你的魔法。要是威廉來之前你就研究成功，說不定還能被他夸。”

羅斯，羅斯被說服了。他被狠狠拿捏住。

“咱們先想想缺什么吧。”西奧多說。

“攻擊、防御、治療、增益、驅散、控制、屏蔽、附傷、召喚、附著……”安潔莉娜開始掰著手指數他們有的相關魔法。

“我對覆蓋類的有點想法。”米歇爾旁觀許久，突然開口。顧名思義，這就是覆蓋到別的魔法上的魔法，讓被覆蓋的魔法失效，轉而讓自己覆蓋的魔法生效。

“我！我想，也弄，弄詛咒！”艾蘭舉起小手。

安潔莉娜想了想，道：“我的攻擊手段還是太少了。我看看能不能給箭加點花樣。”

看著伙伴一個個都有了點規劃，西奧多陷入了沉思。

他掌握的魔法類型已經夠多了，該做什么比較好呢？

西奧多寫了一堆他認為不錯的想法，寫在一張張紙條上。他將紙條折疊拋灑，手抓住一張。

就是它了。

……

‘再賣十三個銀幣就好，很快就能上學了。’一個又瘦又小的孩子在心里算賬。他穿著有些不合身的衣服，他雙眼纏繞著一層又一層的破布，他的金發亂糟糟的，像是隨便用刀割的。

他走向一個垃圾桶，彎腰正要掏出里面的東西，身后突然傳來一個清越的聲音。

“小孩兒。那個桶里沒吃的。”

羅斯仿佛心口中了一箭，憤怒回身大聲道：“我才沒有在找吃的！還有，你不也是個小孩子嗎！”他感知里這人也就比自己高一個半頭而已，絕對不是成年人的體型。

羅斯一喊完，心里就咯噔一下。

‘完了，又沖動了！會不會被打，怎么辦……’他暗暗握緊拳頭。

“你……”那人頓了頓，聲音還帶著驚訝，“你的魔法用得不錯啊。”

他顯然是看到了羅斯蒙起的眼睛。

“好，作為鼓勵，這些面包就是你的了。”他完全沒在意羅斯在說什么。

“我沒有在撿吃的！”羅斯不知道做什么反應，只能這樣強調。

“哦，是嗎？”那人敷衍道，把裝著面包的袋子硬塞到羅斯懷里。

“太瘦了，我一拳能打八個你。”他留下這樣一句話，就繼續往前走了。

“嘭”地一聲，那人驚訝回頭。

“我才一拳能打八個你！”氣急敗壞的羅斯不小心捶壞了垃圾桶。

他完全沒察覺自己有些過于放肆了。

“你是不是得賠錢啊。”那人被“挑釁”了也不生氣，而是這樣說。

羅斯被點醒，驚得一跳。

‘完蛋了。說不定把我賣了都賠不起。’他想。

結果那人又扔了兩個銀幣到羅斯懷里，擺擺手道：“賠完吃點好的吧。”

奇怪的是，他這并不像施舍，而像……對待萍水相逢的友人。

感知到那人越走越遠，羅斯竟罕見得有些失落。

“好香啊……”他輕聲呢喃，垂頭“看”這懷中的面包。優質的面粉烤制而成的白面包松軟又泛著輕香。他覺得面包還有些溫暖。

‘剛出爐的面包嗎……’

此時羅斯的腦海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想什么。

“嘿。”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啊！”羅斯被嚇得一抖，手下意識地抓緊面包。

是剛才那個人。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那人微微彎腰說。

“請問吧。”羅斯難得顯得有些乖巧。

“你是不是真的看不見？”

羅斯張張嘴，梗著脖子道：“我能看見東西的。我只是，只是覺得這樣很酷。還可以練習魔法。”

“嗯，那你有上學嗎？”

“就快了。”羅斯很硬氣地回答。

“誒，你要不來我們社團吧？我認識個小結巴，很適合你。”

羅斯覺得這人也許是有毛病，皺著眉頭：“你是什么意思？你要送我上學？”

“那你要來嗎？”那人這樣問。

羅斯很想罵他“你有病嗎？知不知道送人上學要花多少錢？知不知道如果突然覺得承擔不了就放棄資助會讓他很失望？”

羅斯更不想欠別人的。

但他最終卻囁嚅著嘴。

“你會把我賣掉嗎？”他問。

‘只要他不把我賣掉……也許就算，就算不送……’他想。

然后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怎么能這樣想呢？他才不要放棄上學。

‘但……也許……’羅斯糾結著。

那人喉中溢出一段笑聲，緩緩站直，彈了彈袖口的灰塵，看起來有些造作的舉動在他身上卻顯得矜貴優雅。他慢條斯理地開口道：“你見過，我這樣的人販子？”

“哦，忘了你看不見。”他補充一句。

“我看得見！”羅斯強調。

“走吧，我都知道一個結巴的吟唱法師，再來個瞎子法師也很正常。”

按理來說，“瞎子”這個詞應該會讓羅斯感到屈辱才對。但，也許是因為這人過于坦誠的態度，也許是因為這人過于平淡的情緒……仿佛“瞎子”對他來說不是一種蔑稱，而只是一種，代號，一種毫無本身含義的詞匯。

羅斯感覺自己可以從中學到什么……學到什么呢？他趕快跟上那人的腳步。

“我真的不瞎的。”羅斯解釋，他倒是第一次這樣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那治得好嗎？”

“……”

“那不還是瞎？”

“……”

“這有什么？又不是用不了魔法。我看你的感知魔法用得就很好。”

“我真的……不是瞎子。”羅斯最終只是頑固地、無力地低聲辯解一句。

“我知道了。”那人也回一句，“辦完入學手續之后，我找人給你看看吧？”

“……不要。”羅斯拒絕了。

他覺得這樣不太好，又解釋了一下：“……我看不了東西的，不用費力了。”

“嗯？你可真奇怪。那我能看看嗎？”那人好像被勾起了好奇心。

羅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晚上吧……晚上……”

“嗯……可以。”那人似乎在思考自己有沒有空，“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

“……羅斯。”

那人倒也沒有驚訝羅斯沒有姓氏這回事，只是很平靜地說：“威廉·波赫瓦拉，叫我威廉就好。”